李漁的楊梅之愛

◎黃潔媚

清代戲劇家、美食家李漁一生對楊梅情有獨鐘，每食必過一斗。他吃楊梅有個嗜好，必須攀上楊梅樹，盡情地一顆一顆往嘴里送，圖個新鮮好口味，直到解饞為止。這種習慣一直延續到他回到浙江之后。在家鄉蘭溪，每逢楊梅成熟時節，他總會約上幾個好友，上山觀美景，入園采楊梅，現摘現吃，其樂無窮。

在《楊梅賦》中，李漁開篇即說：“南方珍果，首推楊梅。”無獨有偶，宋代大文豪蘇東坡也認為：“閩廣荔枝、西涼葡萄，未若吳越楊梅。”可見他們對楊梅的喜好之情。在七絕《楊梅》中，李漁寫道：“性嗜酸甜似小兒，楊家有果最相宜。紅肌生粟初圓白，紫暈含漿爛熟時。醉色染成饞客面，余涎流出美人脂。太真何事無分別，同姓相指寵荔枝。”詩中既表達了他喜食楊梅，又描繪了楊梅成熟時的形狀、顏色和美味。在李漁眼中，楊梅“汁比天漿，味同醪醴”，還有“垂紅綴紫之詩”“龍眼火齊之譽”，食之能“繡學士之詩腸”。

1630 年，李漁家鄉瘟疫橫行，他也沒能幸免，而且病重得厲害，躺在床上呻吟不止。當時正是楊梅成熟季節，李漁想吃楊梅，便讓夫人出去買些楊梅來吃。但由于大夫說過：楊梅性熱，與李漁所患病癥相克，不要說多吃，就是吃上一兩顆也可能會讓他喪命的。夫人知道李漁是有學問的人，除戲曲外，從小就學醫，讓他知道吃的后果，他一定不干，遂編了個瞎話，對他說：“楊梅還沒上市，要等些日子呢。”

孰料李漁的家恰好臨街，賣楊梅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他雖然病了，可耳朵靈敏得很，他明白夫人是在騙他，生氣之余就責問夫人，夫人便據實相告，說吃楊梅會加重他的病情。李漁聽了大怒：“碌碌之輩哪里知道個中奧妙？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還不讓我吃點自己想吃的東西。快點去買。”

夫人拗不過，只好依他。楊梅買來后，李漁不由精神一振。剛入口，便感到滿胸郁結全都消散，等咽到肚子里，頓覺五臟六腑心通氣順，全身四肢都舒展開來。夫人見此情景，知道大夫的話有誤，便不再禁止他吃楊梅。之后接連幾天，李漁在大快朵頤之余，身體居然也很快痊愈。

經過這場大病，李漁以此為證，認定楊梅“生平愛食之物，即可養身，用以治病”，并將楊梅列入自創的《笠翁本草》之首。在《閑情偶寄》中，他坦言：“本性酷好之物，可以當藥。凡人一生，必有偏嗜偏好之一物，如文王之嗜菖蒲菹、曾皙之嗜羊棗、劉伶之嗜酒、盧仝之嗜茶、權長孺之嗜瓜。癖之所在，性命與通，劇病得此，皆成良藥。”此言不虛，其實，楊梅確為一味良藥，多食不僅無傷脾胃，且有解毒祛寒之功效。唐朝《開寶本草》中記載：“楊梅味酸、性溫、無毒，主去痰，止吐穢，消食……”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也把楊梅的果、仁、樹皮和根均定為藥，能止渴，和五臟，滌腸胃，除煩憒惡氣。燒灰服，斷下痢甚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