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洪
普京沒有明確說戈爾巴喬夫成功還是失敗。
如果細心觀察的話,你會發現,戈爾巴喬夫去世后,俄羅斯總統普京有兩個很不尋常的舉動。
第一個舉動,去世消息公布后,普京通過發言人,只說了一句表示“最深切的哀悼”,直到第二天凌晨(15個小時后),才發表了更詳細的唁電。要知道,在他之前,美國總統拜登、德國總理朔爾茨、英國首相約翰遜、法國總統馬克龍等,都發表了很動情的講話,對戈爾巴喬夫各種角度表揚。反倒是俄羅斯總統,需要15個小時去醞釀哀悼措辭。
第二個舉動,9月3日戈爾巴喬夫的葬禮,奧地利總理歐爾班也專程參加,但“很不巧”,普京卻要去加里寧格勒視察。但要知道,2007年葉利欽去世時,普京當即宣布全國哀悼,并和世界領導人一起,出席了在莫斯科救世主基督大教堂舉行的盛大國葬。但對于戈爾巴喬夫,既沒有國葬,普京甚至都不愿參加。
但普京失禮了嗎?似乎也不能說失禮。在赴加里寧格勒考察前,普京特意拿著一束紅玫瑰,單獨向戈爾巴喬夫的遺體告別,給戈爾巴喬夫遺體鞠了一個躬。站在戈爾巴喬夫面前,普京的真實想法我們無從得知,但不尋常的舉動背后,卻是他對戈爾巴喬夫復雜的感情。
在精心措辭的唁電中,普京說:“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是一位對世界歷史進程產生了巨大影響的政客和政治家。他在一個復雜的、戲劇性的變化和重大的外交政策、經濟和社會挑戰的時期領導我們的國家。他對改革的必要性有著深刻的理解,并試圖提出自己的解決方案來解決緊迫的問題。我想特別提到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近年來開展的偉大人道主義、慈善和教育工作。請再次接受我對你們的損失表示的真誠的同情和支持。”
如果對照西方領導人各種褒獎的唁電,你就會發現,普京的唁電,對戈爾巴喬夫的歷史貢獻認定,低了不是一兩個層級。普京更多是用中性的表態,陳述了歷史事實,沒有明確說戈爾巴喬夫成功還是失敗。這種沒說,但其實都說了。普京更多的肯定,放在了戈爾巴喬夫下臺后的慈善和教育貢獻上。如果你仔細琢磨,普京口中的“我們的國家”,當時是什么?蘇聯!很意味深長的。
很多普京不方便的話,更多是通過他的新聞秘書佩斯科夫來表達。佩斯科夫就明確說:戈爾巴喬夫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非常多面的,經常非常矛盾的個性……而且他有時仍然在我們的社會中引起非常艱難的辯論。但這是我們歷史的一部分,將被載入史冊。
畢竟,戈爾巴喬夫不是葉利欽。葉利欽是普京的伯樂。是葉利欽最后主動讓賢,將普京送上了總統寶座。戈爾巴喬夫則是葉利欽的政敵,他是蘇聯最后一任總統,對于蘇聯解體,普京一直耿耿于懷。執掌俄羅斯大權5年后,普京曾痛心疾首地說:蘇聯的解體,是20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災難。至于戈爾巴喬夫,他曾評價,“是一個把權力扔在地上,讓一些歇斯底里的瘋子撿起來的懦怯者”。
歷史不容假設,但假如當年蘇聯不解體,肯定就不會有現在的俄烏沖突,不會有俄羅斯與立陶宛、格魯吉亞等國的激烈對抗。更有意思的是,一個本國的領導人,西方領導人的評價全都是溢美,而且還拿來對普京進行各種隱射,普京會如何感受,也就可想而知。
歷史就是歷史。當被問到為什么戈爾巴喬夫無法給自己留下明確的印象時,佩斯科夫這樣回答:“這是因為歷史的進程有時更強大。”他隨后引用了普京那句著名的話:“如果你不后悔蘇聯的崩潰,你就是沒有良心;但如果你還想恢復蘇聯,你就是沒有頭腦。”其中的五味雜陳,我們可以細細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