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浸泡聯合隔蒜灸治療跖疣驗案舉隅※

馬青珍，何嘉策，王明凱，段海萍，秦雪琴，王麗芬

(云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云南省中醫醫院，云南 昆明 650021)

跖疣是由人乳頭瘤病毒(human papilloma virus，HPV)感染引起的皮膚贅生物，好發于足跟、距骨頭或趾間受壓處，可單發或多發，有時在一較大的跖疣四周有散在的衛星狀疣[1]。患者常因體質量壓迫，導致跖疣鑲嵌于足底，引起不同程度的疼痛。西醫治療該病以破壞疣體、調節局部皮膚生長及刺激局部或全身免疫反應為主要手段，包括藥物治療、物理治療和外科手術切除等，近期療效良好，但不能抑制和清除病毒。由于跖疣發病部位較為特殊，存在瘡面大、易感染、難愈合、治療痛苦、易復發等問題，同時患兒不易配合[2]。

王麗芬教授為云南省中醫院主任醫師，云南中醫藥大學副教授，從事臨床工作30余年，臨床經驗豐富。王麗芬教授認為，跖疣是由人體氣血不足，復感濕毒邪氣，加之局部氣滯血瘀，日久而發病，臨床采用中藥浸泡聯合隔蒜灸治療該病取得較好的療效。本文主要介紹王麗芬教授運用中藥浸泡聯合隔蒜灸治療跖疣驗案1則，以饗同道。

患兒，男，10歲，2021年4月18日初診。主訴:左足拇趾內、外側及第2趾內側出現黃色角化性乳頭樣增生1年。患兒1年前因運動磨損導致足趾疼痛，未予關注，后逐漸出現黃色角質突起，近幾個月逐漸增大，曾外用“雞眼膏”治療，未見明顯療效，用刀刮除后仍反復發作，為求進一步治療，遂就診于云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皮膚科。門診查體:左足拇趾內、外側及第2趾內側出現角化性乳頭樣增生，最大約1.0 cm×1.5 cm，邊界清晰，不易刮除(見圖1，本期第125頁，下同)，行動時偶有疼痛，真菌檢查(－)。西醫診斷:跖疣。中醫診斷:枯筋箭(濕熱瘀滯證)。治法:清熱除濕，通經散結。給予中藥浸泡聯合隔蒜灸治療。①自擬苦參湯浸泡患肢。處方:苦參、透骨草、生地黃、當歸、白花蛇舌草、半枝蓮、大青葉、黃芩片、黃柏、百部、烏梅各30 g，細辛15 g，蜈蚣2條，3劑。浸泡方法:將上述藥物置于不銹鋼容器中，先用冷水浸泡0.5 h，武火煮沸后，文火繼續煎煮15 min左右，然后將藥液倒入足浴盆中，待水溫降至40℃左右時開始浸泡，時間20 min，每日1次，每劑中藥浸泡4次。②隔蒜灸治療:中藥浸泡結束后進行。將大蒜切片，厚約2 mm，置于患處，點燃艾條后懸于蒜片上方1～2 cm處進行艾灸，以患兒感覺局部灼熱為度，持續10 min，蒜片烤焦后及時更換，每日治療1次。2021年4月28日二診:患兒小部分疣體已脫落(見圖2)，效不更方，繼續治療。2021年5月19日三診:患兒大部分疣體已脫落，殘留少量黃色環狀突起，表面粗糙(見圖3)。效不更方，繼續治療。2021年7月6日四診:患兒疣體基本脫落(見圖4)，繼續治療以鞏固療效。

圖1 初診跖疣癥狀

圖2 二診跖疣癥狀

圖3 三診跖疣癥狀

圖4 四診跖疣癥狀

按語:跖疣是臨床常見皮膚病，主要表現為細小發亮、大小不一的丘疹，后逐漸增大，表面角化，粗糙不平，顏色為灰褐、灰黃或污灰色，呈圓形，境界清楚，周圍繞以稍高增厚的角質環，患者自覺疼痛，具有多發性、病程長等特點[2]。西醫治療該病主要采用冷凍、激光、光動力治療等外治法。胡沁雨等[3]采用液氮冷凍聯合咪喹莫特乳膏封包治療跖疣53例，結果顯示，治療總有效率為94.34%(50/53)，復發率為3.77%(2/53)，均優于單獨液氮冷凍治療。李景衛等[4]比較CO2激光、電灼和液氮冷凍治療掌跖疣的臨床療效，結果顯示，CO2激光、電灼的一次性治愈率均高于液氮冷凍治療。但采用以上方法治療后患者疼痛明顯，影響其正常生活[5]。

跖疣可歸屬于中醫“疣目”“枯筋箭”“千日瘡”等范疇。歷代醫家對該病的病因病機及疾病發展、預后均有相關論述。《靈樞·經脈》載“虛則生疣”。《諸病源候論·疣目候》言:“疣目者，人手足邊忽生如豆，或如結筋，或五個或十個，相連肌里，粗強于肉，謂之疣目。”《外科啟玄》言:“千日瘡……生于人手足上，又名瘊子，生一千日自落。”《外科正宗》言:“枯筋箭，乃憂郁傷肝，肝無榮養，以致筋氣外發。”《外科心法要訣》言:“枯筋箭由肝失榮，筋氣外發赤豆形，破突筋頭如花蕊，或系或灸便成功。”王麗芬教授認為該案患兒病機為足趾受運動磨損，加之足汗較多，感受濕毒邪氣，邪氣搏結于肌膚而發。治療時選用清熱解毒、除濕散結類中藥煎液浸泡皮損處配合隔蒜灸，可直達病所，快速去除跖疣。苦參湯為王麗芬教授經驗外用方，主要用于治療各類病毒性皮膚病，如疣、單純皰疹等。方中苦參味苦、性寒，功擅清熱燥濕殺蟲，《滇南本草》載苦參能“涼血，解熱毒，疥癩，膿窠瘡毒。療皮膚瘙癢，血風癬瘡，頑皮白屑”，具有抗菌、抗炎、抗病毒和抗腫瘤等藥理作用[6];黃芩、黃柏味苦、性寒，清熱燥濕、瀉火解毒，均有抗菌、抗病毒作用[7-8]。以上三藥共用，奏清熱燥濕解毒之功，共為君藥。大青葉味苦、性寒，功擅清熱解毒、涼血消斑，《證類本草》指出“其葉汁，殺百藥毒”，大青葉具有廣譜抗菌及抗病毒作用，可增強機體免疫功能[9];半枝蓮味辛、苦，性寒，功擅清熱解毒、化瘀利尿;白花蛇舌草清熱解毒散結，具有抗炎、抗腫瘤作用[10]。以上三藥共為臣藥，以加強君藥清熱解毒之功。透骨草祛風除濕、解毒止痛，細辛祛風止痛，蜈蚣通絡止痛、攻毒散結，《醫學衷中參西錄》稱蜈蚣“走竄之力最速……凡氣血凝聚之處皆能開之”，研究顯示，三藥均有抗炎、鎮痛作用[11-13]。生地黃、當歸養血滋陰，祛邪而不傷陰。以上五藥共為佐藥。烏梅斂肺澀腸、生津安蛔。《神農本草經》載烏梅:“主下氣，除熱，煩滿，安心，肢體痛，偏枯不仁，死肌，去青黑痣，惡肉。”百部外用可殺蟲滅虱止癢，為殺蟲要藥，可療瘡癬，除一切蠱毒，具有抗病毒、抗菌等作用[14]。兩藥共為使藥。以上諸藥合用，共奏清熱燥濕、解毒散結止痛之功。中藥浸泡還能改善患者足部多汗癥狀，并抑制各類病原微生物。王麗芬教授用藥靈活，在臨證時常根據患者具體情況選擇煎湯泡洗，或用醋浸泡后取藥液外擦患處，療效亦顯著。

艾葉具有溫經散寒、疏通經絡、消瘀散結之功，可溫煦氣血，使經氣調和，氣血旺盛，肌膚榮潤，跖疣消退[15]。《五十二病方》最早記載了治療疣的灸法:“取敝蒲席若藉之蒻，繩之，即燔其末，以灸疣末，熱，即拔疣去之。”《圣濟總錄》曰:“疣目，著艾炷疣目上，灸之，三壯即除。”楊華元等[16]研究表明，艾灸產生的近紅外輻射可滲透至表皮、結締組織、血管、神經系統，并被組織吸收，其非熱效應可調節機體免疫、內分泌及自主神經功能。《本草拾遺》載大蒜可“去水惡瘴氣，除風濕，破冷氣，爛痃癖，伏邪惡;宣通溫補，無以加之，療瘡癬”。彭子輝等[17]應用艾條隔蒜灸治療跖疣60例，將獨頭大蒜切成2 mm厚的薄片，間隔2 mm打出小孔后，將蒜片放置于跖疣表面，再采用雀啄灸治療，結果顯示，治愈率為85.00%(51/60)，療程結束后隨訪3個月，復發率為5.00%(3/60)，表明艾條隔蒜灸治療跖疣療效確切，且復發率較低。王麗芬教授運用中藥浸泡聯合隔蒜灸治療跖疣，療效亦佳。二診時疣體小部分已脫落，三診時疣體大部分脫落，僅殘留少量黃色環狀突起，表面粗糙，四診時疣體基本脫落，基本治愈，表明中藥浸泡聯合隔蒜灸可以起到局部抗病毒、提高機體免疫功能等作用，從而達到消除疣體的目的。與液氮冷凍相比，該法痛苦較小，療程較短，故患兒依從性良好。

王麗芬教授從事中醫臨床工作30余年，臨床經驗豐富，善于治療各類中醫皮膚病。該案患兒病情遷延不愈，王麗芬教授巧用“外治之理，即內治之理，外治之藥，即內治之藥”的中醫外科學理論，應用中藥浸泡聯合隔蒜灸治療跖疣，取得良好效果，可為臨床治療該病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