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完人”曾國藩的酒和詩

被譽為“官場楷模”“千古完人”的曾國藩喝酒嗎？在許多人的印象里，個性嚴肅內斂、持戒自律甚嚴、生活廉儉簡樸的曾國藩，應該是與酒絕緣的。其實不然，曾國藩是喝酒的。

曾國藩出生于湖南雙峰縣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荷葉塘。按照這個地方的民俗，家里凡有開心的事都要喝酒。曾國藩的家境一般，人口多，糧食金貴，基本上沒有看到他在家里喝酒的記載。但他確實能喝點兒酒。道光十八年（1838 年），曾國藩考中進士后，回鄉作進京履職準備。次年正月，他到湘中衡陽、邵陽等地向曾氏宗親拜年。名為拜年，其實是為自己籌措進京路費，俗稱“打秋風”。為了進京的旅費，曾國藩只得一路走來，一路喝酒。這一年，曾國藩開始記日記，他記載自己“吃酒”的次數有21 次。道光二十年后，其日記里依然不斷地出現喝酒的記載。

曾國藩年輕時有很多壞習慣，比如吸煙。但是，從道光二十一年開始，他感覺到吸煙沒有好處，“吃煙，口苦舌干，甚覺煙之有損無益，而刻不能離，惡濕居下，深以為恨。誓從今永禁吃煙，將水煙袋捶碎。因念世之吸食煙癮者，豈不自知其然？不能立地放下屠刀，則終不能自拔耳”。除了戒煙之外，曾國藩一生還有很多戒，如戒房事不敬、戒多言、戒圍棋、戒毀譽心等等，唯獨沒有提過要戒酒。相反，他從養生的角度提出，“三兩杯可以活血”。

做了京官之后，曾國藩意識到自己酒后多言的毛病。道光二十二年，他痛定思痛，開始在日記中致力于每天自我反省。一天，曾國藩父親壽辰，曾國藩在家陪客。他反思自己：“處處不自檢點，雖應酬稍繁，實由自新之志不痛切，故不覺放松耳。”幾天后，同僚湯海秋的女兒納采，曾國藩去赴宴時喝了酒。酒席過后，閑談中他說了不少游言。因此，這一天曾國藩反省頗多：“座間，聞人得別敬，心為之動。昨夜，夢人得利，甚覺艷羨，醒后痛自懲責，謂好利之心至形諸夢寐，何以卑鄙若此！方欲痛自湔洗，而本日聞言尚怦然欲動，真可謂下流矣！”如此不留情面的反省自責，曾國藩酒后多言的毛病終有所收斂。此后，他的日記中很少出現類似記載，慢慢養成他謹言的德行。

曾國藩也曾醉過酒。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是他女兒周歲，“吃面，不覺已醉”。吃面是民間過生日的一種習俗，席間也少不了酒，因而喝醉是正常的。但曾國藩醉酒的次數很罕見，原因就在于他從酒后多言的毛病中悟出了喝酒之道。曾國藩的大弟弟曾國潢非常喜歡飲酒，曾國藩就在家書中語重心長地告誡他：“《記》曰：清明在躬。吾人身心之間須有一種清氣，使子弟飲其和，鄉黨熏其德，庶幾積善可以致祥。飲酒太多，則氣必昏濁；說話太多，則神必躁擾。弟于此二弊者皆不能免。欲葆清氣，首貴飲酒有節，次貴說話不茍。”正所謂“飲酒小酣正好，花開半時偏妍”，曾國藩認為飲酒不能過度。

在文學方面，曾國藩被譽為桐城派“中興盟主”，其詩文背后透露出豁達恬淡的人生態度。可以說，曾國藩的詩具有深刻的思想性，理學和道家思想占據重要地位，從而側面反映出他是一位我國傳統文化集大成者。曾國藩的生活中有酒，詩中同樣有酒。他的詩中，酒的意象少有悲觀情緒，總體上充滿一股積極向上、喜樂陶陶的感覺。如“有書亦盈床，有沽亦盈盎”“炙酒赪君頰，亦用沾我腸”“臨歧不知報，努力干深杯”。

不管是送別的詩還是寫給好友的詩，酒似乎也是曾國藩鐘情的一種媒介：“豈知今日還相逢，席地帷天共一酌。與君辦醉千億場，誰道人間有紕錯。”“送君無酒為君歌，楊花如海奈愁何。”

自古文人離不開詩和酒。曾國藩雖是湘軍統帥，本質上也是一介文人、儒生，讀他詩中的酒的意象，不得不感嘆盡管他一生坎坷、長時間過的是苦行僧般的軍旅和官場生活，但其實不乏進取向上的樂觀精神。

酒中見人品，信哉！我們從中看到了曾國藩不為人知的樂觀瀟灑豁達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