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 吳冬梅
摘要:文章綜合前人的表情符號使用動機研究,借鑒其研究考量的動機影響因素,結合所選地區、研究主體特點,及對研究主體抖音賬號評論區表情符號的使用,以參與式觀察結果為基礎,設計部分訪談問題,進行訪談與記錄,并以使用與滿足理論為理論借鑒,旨在探究農村中年群體在抖音這一平臺的表情符號使用行為基礎及動機。研究發現,農村中年群體對表情符號的使用主要基于表情符號的“能指”層面進行互動傳播,異于以青年群體為代表的表情符號多義化傳播行為;再者,這一群體在表情符號的使用過程中會受到同層次群體使用行為的影響,進而改變自身的表情互動策略,并出于娛樂需求、傳遞信息需求、社交需求完成表情符號使用的實踐。
關鍵詞:表情符號;媒介使用;使用動機;互動傳播;農村中年群體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16-0025-03
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農民成了智能手機消費的一大主體,而社交軟件在智能手機中的嵌入,以及人際交往、自我娛樂需求等因素促使擁有智能手機的農村中年群體開始不斷接觸抖音這類娛樂社交平臺。這類平臺以智能手機為實體依托,為農村中年群體提供了擁有新的生活方式之一的可能性,也改變了這一群體的社交方式。表情符號制作技術的成熟為各個娛樂社交平臺提供了技術支持,使用戶可借助表情符號在網絡空間中展開自身與他者之間的互動傳播,并通過表情符號在其群體中借以符號意涵實現“表情達意”的目的。
而農村中年群體在表情符號的理解與使用動機等與以青年群體為代表的網絡主力軍及其展現出的網絡主流文化存在較大的區別,并呈現出了不同于青年群體多元多義化的表情符號使用文化與群層互動傳播特性,再加上這一群體所在地區的經濟文化發展水平有限,其在表情符號使用層面存在一定的群體特征與自有動機。文章以陜西省寧強縣鐵鎖關鎮下所屬的四個村莊為研究對象選取片區,選取20名中年個體進行訪問,旨在通過質化研究方法明確農村中年群體在表情符號使用層面的行為特性與行為動機,觀照經濟欠發達地區的技術貧困者對表情符號的媒介使用。借鑒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對年齡的最新劃分標準,將中年人界定為年齡在45至59歲的人。
研究所選取的訪談對象皆來自鐵鎖關鎮下屬的四個村,筆者以隨機抽樣的方法,借助抖音平臺的“同城定位”功能及筆者的社會關系連接,在以上所屬區域選取使用抖音的農村中年群體,共計20名訪談者。
前期以參與式觀察法和無結構式訪談為主,與所選定的農村中年個體圍繞其抖音這一平臺的表情符號理解與使用信息進行自由交談,以便引出一些初步的議題,并在后期結合梳理的相關文獻決定在此研究中,哪些變量將被引入,以結構式訪問的方法進行深入調查與研究,從而探賾農村中年群體的表情符號使用基礎及動機。
(一)參與式觀察法
參與式觀察法主要是指研究者深入研究對象的生活場景、研究行為的發生過程中,并進行觀察記錄,為后期研究提供信息資料等。將這一方法引入本研究的意義如下:借助參與式觀察法,筆者可在抖音評論區以互動者、觀察者的身份介入,在這個過程中有效削弱研究者對被訪談者的主觀性牽制,使其在自身所處的網絡社交環境中進行表情符號的自主理解與使用,極大地還原農村中年群體的表情符號使用情境。
(二)無結構式訪談
無結構式訪談是指研究者與研究對象不預設問卷、問題等,圍繞研究問題所進行的一個泛主題式交流。根據筆者的調查統計,選取的研究主體總體上受教育程度較低,文化程度均處初中以下水平;網齡相較于網絡原住民這一群體而言較短,其中被訪談者中接觸抖音、微信的時間最短為2個月左右,最長3年4個月。故在前期引入無結構式訪談的方法,在參與式觀察的基礎上,與被訪談者圍繞其表情符號的理解及使用進行聊天式訪談,從而為后期的調查研究作鋪墊。
(三)結構式訪談
結構式訪談指研究者根據一定的背景資料,對訪談進行科學化的問題設計,并依據設定的內容進行交流訪談?;谇捌诘恼{查研究與相關文獻資料梳理,筆者在后期以結構式訪談的方法,考量與研究問題相關的因素,科學設置訪談問題,進一步豐富收集內容,以推動研究調查的進展。
研究以以上方法獲取分析材料,進行主題分析與歸納,以提取表情符號使用動機,并結合訪談資料中的關鍵信息,分析農村中年群體表情符號使用行為與動機。
研究表情符號的使用,需先明確“表情符號”的定義?;谝延醒芯?,不同學科、學者對其采用的定義存在差異,分歧主要集中于表情符號的歸屬范疇問題,即是語言還是符號[1],但總體來看,各學科、學者對其功能的表述較為一致,即側重于情感表達、信息傳遞。文章對農村中年群體的表情符號使用研究側重于傳播功能方面的探討,故將借鑒已有研究中對于網絡表情符號的功能表述,將其視為一種實現傳遞信息、表達情感的社交媒介。
不同的學科、學者等基于不同的研究視角,為表情符號使用行為影響因素的分析提供了不同的框架與方法。在既往研究中,表情符號使用行為的測度主要有使用頻率、使用類型、使用的情感色彩這三種;在表情符號使用行為的影響因素層面,主要考慮到了人口統計變量、語用策略、使用態度及動機、社會條件、社會規范及交談對象、感知有用及感知娛樂等因素[2]。其中,筆者認為“感知有用及感知娛樂”主要指向表情符號使用者對表情符號的主觀理解,且偏向其傳播功能層面的理解。
基于既有研究對表情符號的定義,及其使用行為影響因素的分析研究,筆者在結合參與式觀察、半結構式訪談的基礎上,得出結構式訪談設計應考慮的影響因素,主要涉及性別、年齡、媒介接觸、使用動機及態度、群體規范、感知理解。
分析所選農村中年群體的調查結果發現,農村中年群體在表情符號的使用層面受其自身對抖音平臺表情符號的理解,以及同一評論區表情符號群體使用類型的影響。農村中年群體對表情符號的使用受娛樂需求、傳遞信息需求、社交需求這三大因素驅動。
(一)農村中年群體表情符號使用行為特性
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認為人類是“意義的創造者”,并將人比作“懸掛在由他們自己編織的意義之網的動物”。根據訪談調研可知,農村中年群體對表情符號的使用類型較為單一,多使用與物理世界的實物貼合的表情符號,對其他缺少物理世界實物對照的表情符號使用較少,且不愿在自身缺乏對表情符號的理解的基礎上盲目使用意涵陌生化的表情符號,對符號的使用與傳播主要基于自身對符號意涵的理解,如被訪者表示,“我發一個玫瑰花、西瓜或者鼓掌的表情,可以表示我送給他(她)花、西瓜和掌聲,捧場嘛,平時開大會、表演節目弄些花、吃的,多熱鬧”。在這一基礎上實踐表情符號的傳播活動,并未在原有表情符號意涵的基礎上在農村中年群體中延展出新的表情符號使用與理解規則,即農村中年群體對表情符號的理解主要基于其“能指”層面,并未深入到“所指”。楊茂勛在他的《普通語言學》中,對“能指”與“所指”的概念作了如下闡釋,“‘能指指語言符號的語音形式。如某詞的音素或音響結合。同‘能指相對的術語是‘所指。‘所指是概念,并不指代某一具體的物質”[3]。
農村中年群體對表情符號的使用基于表情符號所指的具體物質層面,主要是因為這一群體對表情符號的理解受限于區隔與陌生化的問題,有被訪者表示,“好多(表情符號)我都認不到(方言,意為“不認識”),平時耍(抖音)的時候就不用那些”。由于網絡技術與農村中年群體之間存在的陌生感與區隔感,農村中年群體的表情符號使用與理解一般是在結合自身現實生活理解的基礎上進行的,如上文被訪者對網絡表情符號的理解是與現實生活所經歷過的“開大會”“表演節目”等實踐結合在一起的,故農村中年群體的表情符號使用也表現出了淺層化理解特性,加之其學習、接受能力較弱,故無法對表情符號的意義內涵作出多元化的理解,以推動使用行為的實踐。
除了符號意涵理解層面的因素,群體的表情符號使用行為也是影響農村中年個體的表情符號使用行為的基礎因素,被訪者表示,“我也不知道發個啥,我看那底下都是些鼓掌的,我也給那跳舞的(人)點一個鼓掌的(表情符號)”。由于農村地區的媒介接觸條件較差,中年群體的信息接受能力較弱,這一群體的表情符號使用處于盲目化狀態。在個體的媒介使用過程中,受以上因素的限制,個體的表情符號使用缺乏自主性,在使用行為產生的初期階段,以模仿為主,表情符號的使用類型具有趨同性特征。而在表情符號的后期使用過程中,這一群體的媒介實踐行為往往會受到評論區表情符號已有使用行為的影響,延續了前期的趨同性媒介行為實踐。
(二)農村中年群體表情符號使用動機
綜合分析訪談結果,筆者發現農村中年群體的表情符號使用動機主要有三種,分別為娛樂需求、傳遞信息需求、社交需求。在這三種主需求之下,不同的個體又表現出不同的媒介行為實踐意圖。
農村中年群體處在45~59歲這個階段,在勞動力市場上并不占優,多數人由于常年勞作、務工,秉承攢錢、養兒防老的思想,在健康醫療、娛樂方面的支出較低,這一年齡階段的農村群體缺乏穩定在外務工的條件,將旅游消費納入自身的經濟支出的意愿較低,導致個人空余時間過剩、娛樂消遣條件缺乏。抖音平臺為這一群體提供了相較于旅游等消費成本更為低廉的娛樂消遣方式,在評論區使用表情符號可以消遣時間。有被訪者表示,“看著挺有意思的,比說話打字有意思”,“閑得么事干,刷一刷那些視頻,評論一下,晃日子”。另一方面,學會使用表情符號也為這一群體帶來了新鮮感、愉悅感。
表情符號作為一種副語言,同樣是發揮信息傳遞功能的一大媒介。對農村中年群體而言,表情符號一方面可以輔助文字進行表意,另一方面也具有獨立傳播信息的功能。基于這一群體對表情符號的“能指”意涵理解,他們認為,所用的表情符號可與文字相輔,豐富文字的情緒信息表達,有被訪者表示,“說話,他們看不出來我啥心情,用那個(表情符號),人家就能感覺到我樂呵呵的嘛”。再者,表情符號同樣可獨立于文字發揮傳播功能,以傳遞與表情符號最貼合的物理現實情感信息表達,從而表達欣賞、贊美、悠閑、難過等情緒,如“用那些表情,能讓人看出來我很高興嘛”。在傳遞基礎的情緒信息基礎上,塑造形象也是這一群體使用表情符號的驅動力,如“顯得我多捧場子,和善得很,用這個(表情功能),還會感覺我手機耍得好(方言,意為對手機使用得很熟練)”。表情符號的使用,一方面可以向他人展示自己的情緒信息,從而在網絡空間中塑造一個具有生活化氣息的個人形象,另一方面可以向他人表明自己“會”使用這一技術,從而借助“會”這一能力在群體中樹立自己在媒介技術使用上的優越感。
抖音平臺的表情符號使用集中于評論區,這一區域的信息處在一個公開透明的狀態中,即評論發布主體、評論信息內容呈公開可見的狀態。評論區的表情符號信息與視頻作品、賬號主體、評論區參與談論者形成了一個同場域互動,驅動著他者的參與,如“我看那視頻拍得要得(方言,意為不錯、很棒),他們都在鼓掌夸他(她),我也發一個(表情符號),跟他們夸,熟悉熟悉嘛,多好”。與此同時,抖音通過與手機聯系人信息的連接,進行好友推薦,在一定程度上將線下的熟人社會在抖音空間再次建立起來。在此基礎上,農村中年群體的抖音表情符號互動主要是基于線上熟人社會的參與,并利用表情符號對線下社交關系進行鞏固。在這一場域中,運用表情符號一方面可以以表情符號為介質,表明自身在抖音空間的存在,并提高參與度,在一個公開化的信息交流區以信息在場的形式實現社交參與,增強自我存在感,如“平時沒咋說話,在那手機上(指網絡中)發一下那些花花、娃娃(指表情符號),看他(她)還曉得我是哪個不(方言,意為知道我是誰嗎)”。表情符號的使用干預著農村中年群體在熟人社會基礎上所建立起的關系連接強度,并在互聯網空間中對線下關系進行了較高程度的復制。
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互聯網高度嵌入社會,農村中年群體在互聯網空間中的實踐活動研究不僅僅應關注其行為本身,還有對這一群體在社會融入層面的觀照與思考。農村中年群體在表情符號的使用與傳播過程中之所以會將表情符號的傳播意義局限于自身理解的基礎上,而未在表情符號傳播過程中基于原有表情意涵衍生與創造出屬于農村中年群體表情符號的集體化解讀,是因為其受自身文化水平及網絡接觸水平、平臺算法等因素的限制?;诖耍芯空J為農村中年群體之間表情符號的互動傳播實踐創新性弱,且在網絡實踐空間中的符號使用區隔與門檻較低,新成員的融入阻隔力較弱,故可著重提升規范化的娛樂社交平臺在用戶納入層面的技術包容度,并借助技術反哺的力量推動農村中年群體在互聯網實踐活動中的融入,以此提升農村地區人口的媒介使用效率,推動其群體文化與網絡空間話語權的建立。
參考文獻:
[1] 劉麗群,劉璽辰.表情符號使用動機及其在不同人際關系中對使用行為的影響:基于混合研究方法[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0,42(8):88-94.
[2] 李菲.網絡表情符號的使用與滿足[D].上海:上海交通大學,2011.
[3] 楊茂勛.普通語言學[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1993:25.
作者簡介 劉慧,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網絡與新媒體。吳冬梅,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網絡與新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