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夕陽舞影”
——上海小白鴿老年舞蹈團作品觀后感

黃惠民

舞蹈是群眾業余活動中老幼皆愛的一種文藝活動，尤其是老年人，他們無論是清晨還是傍晚都喜歡在公園或者小區的廣場上跳著老年舞蹈。有的老年舞蹈團的舞者們很喜歡在舞臺上表演他們自己創作的舞蹈作品，我認為一是舞蹈藝術的魅力，因為舞者們可以用富有節奏動感的人體動作直率地表達出內心的情感與自我審美的樂趣，二是說明能夠熱愛舞蹈和參加舞蹈表演的舞者們都是具有生命活力、身心健康的新時代的老年人，三是這些離退休的老人們在物質豐裕的生活之外更需要在精神生活中追求自己的審美享受，而且與時俱進地以自己的舞蹈形象表現出新時代幸福生活中的中國老年形象。我曾有看過一個老年舞蹈學校的舞蹈作品頗有感觸，因此闡述一下自己對創作、發展和欣賞老年舞蹈的感想。

《弄堂煙霞》

《煙柳畫橋》

《云裳歌》

我編輯過中國首部中老年舞蹈視頻教材《舞媚申江》，此教材是上海小白鴿舞蹈團依據中老年生理、心理特點，參考專業舞蹈學院課程內容，邀請上海頂級舞蹈專家、相關醫師以及心理學專家歷經兩年編寫而成的，此教材呈現出濃郁的江南文化和海派文化特色。因此，上海小白鴿老年舞蹈團創作的作品有其鮮明的特點，即：在創作方面選擇他們熟悉的生活題材和人物，然后在舞臺上表現出自己的精神風貌和生活理想。如舞蹈《弄堂煙霞》《煙柳畫橋》《云裳歌》《長安古意》，這些作品給我的感受是，題材廣泛多樣、表演突破創新。比如由四十多人表演的《煙柳畫橋》是表現一批退休阿姨們在詩情畫意的江南旅游時的情感世界，舞蹈開始時她們隨著輕緩的音樂邁著舒緩的舞步踏入自己年青時曾來過的江南風景勝地，然后隨著音樂的變奏，舞臺上的阿姨們卻跳出了青春年少、朝氣蓬勃的舞姿，最后這批退休的阿姨們隨著具有歲月變遷感的音樂而跳出了社會生活經歷積淀之后的沉穩感。從這個舞蹈本體上來說，它是一首婉約的抒情詩詞，因為在藝術表演方面此舞蹈的動作具有江南古典舞韻，其委婉且舒展的舞蹈表演所營造出的意境，能使觀賞者時而置身于北宋著名詞人、婉約派代表人物柳永的詩詞意境中，如《望海潮》：“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時而讓人的情感引申為仿佛在領略著杭州西湖的四季，即：春天的蘇提春曉、柳浪聞鶯，夏天的曲院風荷、秋天的平湖秋月、冬天的斷橋殘雪。總之，此作品以追憶久別重逢江南勝景的表演而折射出現代退休工人熱愛生活的情感與精神面貌。還有以抒發熱愛老弄堂生活的上海老阿姨內在情感世界的《弄堂煙霞》，如果說概括與提煉是舞蹈反映生活的特點，此舞便是。首先，此舞創編者突破以往老年舞蹈慣用的直接進入舞臺表演的方式，而是讓舞者們在改編過的《四季歌》音樂伴奏下從舞臺上的一張老照片布景中舞出來，這樣舞臺上的舞者們猶如栩栩如生的上海老弄堂里優雅且嗲嗲的阿姨們了，隨后舞者隨著音樂的變奏，在一段小快板的舞曲中以具有當代性的舞蹈動作表演昔日弄堂里洗衣的生活場景與情態：搓洗衣物、腳踩衣物、晾曬衣物。眾所周知凡優秀的舞蹈作品離不開恰到好處的音樂，因為音樂對舞蹈的結構、意境和舞者的表演皆能起到一定的作用，雖然這部舞蹈作品的音樂是在《四季歌》的基礎上改編的，但《四季歌》是1937年電影《馬路天使》的插曲，由著名影星周璇演唱，此歌曲調委婉優美，歌詞以自然間四季的景物起興述說著離鄉、思鄉之苦和堅貞的愛戀，以及唱出了不愿做亡國奴和團結抗戰的民族情感。而且此影片主要講述的是20世紀30年代 十里洋場老上海底層青年男女的生活，他們雖然命運痛苦悲慘但沒有放棄對自由愛情幸福的渴望與追求；他們在艱苦的歲月中相互扶持、苦中作樂，攜手與命運抗爭，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價。我認為編創者選擇改變后的《四季歌》音樂為舞伴奏是突破性的創意，即：運用藝術隱喻，因為這樣可以折射出舞臺上老弄堂里阿姨們曾經的生活經歷，從而豐富了舞蹈之“象”的內涵、提高了觀眾對舞者的興趣與審美。因此，在舞蹈后部分的音樂節奏加速、舞蹈動作放大時，觀眾清晰地看到了舞蹈者表現出了具有分寸感的上海女性，不僅是秉承中華傳統文化做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而且是面對新時代依舊充滿著生活熱情的弄堂老阿姨。另外，《長安古意》《云裳歌》是對原有的舞蹈素材進行改變的創新之作，因為老年群眾舞蹈的創編如果為了表現新的生活與精神風貌，創編者會很自然地選擇植根于民眾的傳統舞蹈素材改變為老年群舞的舞蹈語言。如《長安古意》是根據專業跳的漢唐舞蹈編創的，為了讓老年舞者能跳且跳好專業性舞蹈，創編者在舞蹈動作、造型上進行了一些調整，但保持著唐俑舞姿的三道彎、漢唐舞蹈的動律感，尤其是舞蹈結尾時有一舞者在追光下靜坐的細節，既是折射出當代老人追憶具有悠久傳統文化古長安的縮影，也是此舞創新之亮點，即突破老年群舞結束時的慣例大造型。群舞《云裳歌》亦如此，也是在漢唐舞與《踏歌》舞蹈基礎上創編的，為了讓老年舞者能跳且跳好具有“旋回”風采的袖舞，創編者將短袖改為長袖，因此，舞臺上舞動飄逸長袖的舞者能使觀賞者置身于云端中，耳聞著唐代詩人李白《清平調》中的一句詩詞：“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我認為，這兩個舞蹈不僅讓舞者自己體會到能跳專業舞蹈的另一面，而且讓觀眾看到老年舞者自信地舞出文物上袖舞圖像的“旋回”風采和敦煌壁畫中“三道彎”的優美舞姿。

《長安古意》

我國已進入老齡化社會，尊重老人且在生活與精神上（包括藝術創作）給予更多的關心已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因此，對老年舞蹈的創作應該鼓勵在內容與形式上更豐富多彩等社會功能，除表演舞蹈外，可以創作演出抒情的小歌舞，也可以創作具有復雜人物性格和矛盾沖突的小舞劇，使老年舞蹈創作與演出更上一層樓。我認為，上海小白鴿老年舞蹈團創作與表演的這四部作品題材與形式多樣，從老年舞蹈的特點來看，不僅具有休閑娛樂、強健身心，而且在藝術創作上具有開創性與思想性，因此，這四部舞蹈作品對創作、發展我國老年舞蹈具有一定的啟迪與推動作用，也是我國老年舞蹈創作中美麗的“夕陽舞影”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