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斌 方朝暉 哈團結
毒性彌漫性甲狀腺腫(Graves病)是導致甲亢最主要的病因,與自身免疫系統密切相關,其發病率在我國約為2%,可發生于各個年齡階段,好發于30到60歲的女性[1]。中醫學將Graves病歸為“癭病”的病癥范疇,病因多與氣、痰、瘀有關,主要病因為先天稟賦不足、情志不悅、飲食不節、水土不服等[2]。Graves病的根本病機為肝火亢盛,多由于氣滯血瘀、痰凝壅結于頸前所致,中醫當以清肝瀉火、疏經通絡、祛痰散結、活血行氣的為主要治療原則[3]。中醫外敷是將藥物調制成膏藥,外敷于機體病變部位,以使藥物通過皮膚進入機體,借助藥力、氣力、人體精氣相結合發揮治療作用,藥物直接進入血液循環,無須胃腸道吸收[4]。針刺法在Graves病的治療方面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能有效減輕甲狀腺腫大癥狀,改善甲狀腺功能,且具有經濟、無毒副作用的優勢[5]。本文對37例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在常規治療基礎上,使用黃藥消腫湯外敷聯合針刺治療,為Graves病中西醫結合治療的途徑提供參考。結果如下。
選自太和縣中醫院內分泌科在2018年12月~2021年12月收治的75例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根據隨機數字表分為2組。研究組38例,脫落1例,剩余37例,男15例、女22例;年齡22~75歲,平均(52.32±9.73)歲;病程1~7個月,平均(4.21±0.94)個月。對照組無脫落病例,其中男11例,女26例;年齡23~77歲,平均(52.05±9.91)歲;病程1~7個月,平均(4.03±0.90)個月。兩組患者的資料無明顯差異(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項目經過太和縣中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批準號:太中醫倫理(2018)010號。
(1)符合Graves病的診斷標準[6];(2)滿足肝火亢盛證的標準[7],主癥為頸部腫大、脹悶不舒,次癥為心悸不寧、少寐多夢、急躁易怒、面紅目赤、舌紅苔黃、脈弦數;(3)獲得患者簽訂知情同意書;(4)年齡22~77歲。
(1)其他類型的甲狀腺病變;(2)符合手術治療指征;(3)易過敏體質;(4)機體主要器官的嚴重病變;(5)甲狀腺區域皮膚破損或病變,不宜進行外敷或針刺者;(6)精神病變;(7)合并急慢性感染病變。
(1)資料不足影響療效評估;(2)主動要求退出;(3)出現嚴重并發癥需改變治療方案者。
對照組:給予常規治療,口服甲巰咪唑片(德國默克公司,H20120405,5 mg/片,批 號:20181018、20190617、20200408、20210307),每日2次,每次20 mg,連續治療8周。
研究組:在常規基礎上,運用黃藥消腫湯外敷聯合針刺治療,方中組成:黃藥子20 g、急性子15 g、血竭15 g、莪術15 g、浙貝母15 g、夏枯草15 g、連翹10 g、龍膽草10 g、天南星10 g、川楝子10 g、半夏10 g、鴨拓草10 g、山慈菇10 g,與麻油混合后煎制成藥膏,由太和縣中醫院中藥房統一煎制,將藥膏敷于甲狀腺區域,使用5~7 cm寬的無菌紗布包裹后固定,每日1次,每次用藥時間為21時至次日7時。選取足三里、三陰交、晴明、上明、太沖、風池、天柱、心點腧穴,其中三陰交、足三里行平補平瀉法,太沖、心點行提拉捻轉法,天柱、風池行導氣法,上明、晴明不提插捻轉、以患者自感酸麻脹為度,得氣后留針30分鐘,每周治療5天休息2天,連續治療8周。
1.6.1 總有效率比較 參考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中相關標準擬定[7]。(1)臨床控制:癥狀完全消失,甲狀腺激素、抗體恢復正常,甲狀腺體積縮小≥1/2。(2)顯效:癥狀基本消失,甲狀腺激素、抗體基本正常,甲狀腺體積縮小不足1/2。(3)有效:癥狀完全消失,甲狀腺激素、抗體降低30%以上,甲狀腺體積有所縮小。(4)無效:癥狀無改變,甲狀腺激素、抗體、體積無明顯改變。總有效率=(各組總例數-無效例數)/各組總例數×100%。
1.6.2 癥狀評分 對肝火亢盛證主次癥進行量化評分[7],各癥狀按4級法,癥狀記為0~6分,次癥為0~3分,所有癥狀評分之和定義為中醫癥狀總分。
1.6.3 甲狀腺體積 使用彩色多普勒超聲儀(凱信電子DCU7型)測定患者甲狀腺體積的變化,測定長徑(a)、寬徑(b)、厚徑(c)的水平,計算:甲狀腺體積=6×a×b×c/π。
1.6.4 血清指標 抽取患者晨起空腹時的外周靜脈血3~5 mL,靜置2小時后經離心處理后采集血清,在酶標儀上運用化學發光法測定促甲狀腺素受體抗體(thyrotropin receptor antibody,TROAb)的水平,運用直接化學發光法測定促甲狀腺素(thyroid stimulating hormone,TSH)、游離三碘甲狀腺原氨酸(free triiodothyronine,FT3)的水平;運用酶聯免疫法測定血清內脂素(visfatin)、B細胞活化因子(B-cell activating factor,BAFF)、白介素17(interleukin 17,IL-17)的水平,試劑盒由美國Abcam公司生產。
采用SPSS 23.0處理數據,使用χ2檢驗比較組間的計數資料,癥狀評分、血清指標、甲狀腺體積等計量資料,符合正態分布,以均數±標準差(±s)表示,運用獨立t進行組間比較,運用配對t進行組內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使用P<0.05代表。
研究組在治療8周后的總有效率為89.19%(33/37),對照組為70.27%(26/37),行χ2檢驗對比,兩組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兩組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的治療效果對比[例(%)]
治療后,兩組患者中醫癥狀總分均顯著減小(P<0.05);與對照組相比,研究組減小更多(P<0.05)。見表2。
表2 兩組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的中醫癥狀總分比較(±s)

表2 兩組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的中醫癥狀總分比較(±s)
注:與同組治療前對比a P<0.05,與對照組對比,b P<0.05。
組別 例數 中醫癥狀總分(分)37 治療前 21.83±5.25 治療后 12.90±3.12ab對照組 37 治療前 21.09±5.39 治療后 16.13±4.79研究組a
兩組患者治療后的甲狀腺體積顯著縮小(P<0.05),研究組較對照組縮小更明顯(P<0.05)。見表3。
表3 兩組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的甲狀腺體積比較(±s,cm3)

表3 兩組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的甲狀腺體積比較(±s,cm3)
注:與同組治療前對比a P<0.05,與對照組對比,b P<0.05。
組別 例數 甲狀腺體積(cm3)37 治療前 34.82±4.39 治療后 26.13±3.07ab對照組 37 治療前 34.09±4.57 治療后 29.45±4.11研究組a
治療前,兩組患者的TROAb、TSH、FT3水平無明顯差異(P>0.05);兩組患者治療后的TROAb、FT3水平明顯低于治療前(P<0.05),TSH明顯高于治療前(P<0.05);研究組的TROAb、FT3水平比對照組低(P<0.05),TSH比對照組高(P<0.05)。見表4。
表4 兩組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的TROAb、TSH、FT3比較(±s)

表4 兩組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的TROAb、TSH、FT3比較(±s)
注:與同組治療前對比a P<0.05,與對照組對比,b P<0.05。
分組 例數 TROAb(U/Ll) TSH(mU/L) FT3(pmol/L)37 治療前 51.38±13.80 0.15±0.04 23.19±7.20 治療后 11.45±3.09ab 1.32±0.37ab 8.32±2.14ab對照組 37 治療前 50.91±13.12 0.17±0.05 22.08±7.35 治療后 14.78±4.67a 0.96±0.21a 10.46±3.09研究組a
治療前,兩組患者的Visfatin、BAFF、IL-17水平無明顯差異(P>0.05);兩組患者治療后的Visfatin、BAFF、IL-17水平均比治療前低(P<0.05);研究組較對照組更低,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5。
表5 兩組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的Visfatin、BAFF、IL-17比較(±s)

表5 兩組Graves病肝火亢盛證患者的Visfatin、BAFF、IL-17比較(±s)
注:與同組治療前對比a P<0.05,與對照組對比,b P<0.05。
分組 例數 Visfatin(ng/L) BAFF(pg/mL) IL-17(pg/mL)37 治療前 138.21±12.68 2.70±0.18 13.28±3.11 治療后 105.09±10.50ab 2.28±0.13ab 6.97±1.59ab對照組 37 治療前 137.50±13.04 2.66±0.19 13.09±3.15 治療后 116.87±12.46a 2.43±0.15a 8.86±2.03研究組a
Graves病是種由于甲狀腺激素分泌過多引起的甲狀腺毒性病癥,臨床表現為突眼、甲狀腺腫大、多汗、消瘦等,可累及呼吸、神經、肌肉、心血管等多個系統[8]。目前Graves病的發病機制尚未完全明確,可能與甲狀腺結構異常、環境、遺傳、微量元素、基因缺陷、病毒感染等因素有關[9]。目前現代醫學治療Graves病的主要手段包括手術切除、131I、抗甲狀腺藥物等,但復發率高,對肝臟可造成損傷,引起患者甲狀腺機能減退[10]。甲巰咪唑是臨床治療Graves病一線藥物,能抑制甲狀腺的過氧化物酶的活性,抑制甲狀腺激素的分泌,有效減輕Graves病的臨床癥狀,但由于作用機制單一,部分患者的療效欠佳。中醫藥在Graves病具有多年豐富的臨床經驗,可通過多途徑、多靶點可發揮良好的輔助治療作用。中醫治療Graves病注重整體理念和辨證論治,較單純甲巰咪唑治療相比,能更好的恢復甲狀腺功能、改善患者生活質量。
中醫認為Graves病的病位在于肝,肝主疏泄,能調暢全身氣血運行,肝氣郁結,則病及其他臟腑,導致氣血不暢,日久容易化火,火盛血燥,氣火結癭;肝為風臟,風寄相火,易逆易亢,五臟氣機皆化火,氣火郁結,乃發癭病[11]。故中醫治療的關鍵在于清肝瀉火,疏肝理氣,木郁達之,結者散之。本文使用黃藥消腫湯外敷治療,該方是由黃藥子散、消瘰丸加減化載而來,以黃藥子用作君藥,能清肝瀉火、消癭病散結、涼血祛瘀。急性子、血竭、莪術用作臣藥,急性子能破血散結、消積軟堅、消腫止痛;血竭能破瘀行血、調經止痛;莪術能行氣鎮痛、消積破血。川楝子、連翹、鴨拓草、夏枯草、龍膽草用作佐藥,川楝子能疏肝理氣、泄熱止痛;連翹能清熱解毒、散結消癰、祛風;鴨拓草能清熱解毒、消腫;龍膽草能清瀉肝火、燥濕解毒;夏枯草能清熱瀉火、消腫軟堅。半夏、天南星、浙貝母、山慈菇用作使藥,山慈菇能清熱祛痰、消腫散瘀、解毒散結;浙貝母能清熱解毒、祛痰散結、半夏能祛痰、消腫散結;天南星能燥濕、祛痰、消腫、散結、鎮痛。中醫外敷是外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優勢在于無需通過腸胃腸道吸收,減輕消化系統負擔,還能促使藥物直達病所,發揮治療作用[12]。黃藥消腫湯外敷通過活絡、走串直達病所,發揮清肝瀉火、消腫散瘀之效。同時本文選取天柱、風池、足三里、三陰交、太沖、心點、晴明、上明腧穴進行針刺,針刺晴明、上明能直達病處,針刺風池、天柱能使針感放射至眼區,心點運用瀉法能清心瀉火。太沖為肝經原穴,能疏肝解郁、調氣和血,改善肝郁氣滯的癥狀。三陰交,足三里能調節機體氣血陰陽、益氣活血、健脾祛痰。本文顯示,研究組8周的總有效率比對照組高,且甲狀腺體積、中醫癥狀總分均低于對照組。提示,黃藥消腫湯外敷聯合針刺對Graves病的療效確切,有助于縮小甲狀腺體積、減輕中醫癥狀。
Graves病患者伴有甲狀腺激素分泌障礙,TSH明顯降低,影響甲狀腺激素的分泌及上皮細胞功能[13]。TROAb是甲狀腺自身抗體,TROAb異常表達能提高細胞依賴的細胞毒性作用,加劇甲狀腺細胞損傷,影響甲狀腺功能[14]。FT3可特異性反應甲狀腺功能,與Graves病病情發展明顯相關[15]。本文顯示,研究組的TROAb、FT3比對照組低,TSH比對照組高。提示,黃藥消腫湯外敷聯合針刺能調節Graves病患者甲狀腺激素的分泌,有助于降低甲狀腺相關抗體的毒性作用,對控制病情具有較好臨床意義。
BAFF主要存在于單核細胞、中性粒細胞、淋巴間質細胞等,能調節B細胞的增殖及分化,保持B細胞存活,與在多種自身免疫性疾病中呈高表達,與疾病的活動程度密切相關,其過度表達能促使B細胞大量產生自身免疫性抗體,參與Graves病的發生與發展[16]。Visfatin與甲狀腺功能亢進密切相關,能促使大量脂肪組織分解,促使脂肪細胞成熟,調節甲狀腺激素的分泌[17]。IL-17是重要炎癥因子,Graves病患者血清IL-17顯著高于正常健康人群,與甲狀腺激素呈正相關,能參與機體免疫炎癥反應,影響甲狀腺功能,促進病情的發展[18]。本文顯示,研究組的Visfatin、BAFF、IL-17比對照組低。提示,黃藥消腫湯外敷聯合針刺能調節Graves病患者Visfatin、BAFF、IL-17的分泌,能降低炎癥反應,進一步調節甲狀腺激素的分泌。
綜上所述,黃藥消腫湯外敷聯合針刺治療Graves病肝火亢盛證的療效確切,可改善中醫癥狀,縮小甲狀腺體積,改善甲狀腺激素分泌,可能與降低炎癥反應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