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玖遠
人氣作者,已出版暢銷書《耀眼》,其作品《致你解藥》即將上市。
秋風起,枯黃的落葉鋪在校園里。
我們總是整個校園里最后離開的一群人,做不完的習(xí)題,背不完的單詞,大人總說進了社會后的壓力會大得人喘不過氣,可在成為大人之前,漫天的習(xí)題已經(jīng)令人難以負荷。
你大概就是在那時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中。
在我的雙肩被沉甸甸的習(xí)題壓垮的時候,一杯熱奶茶遞到我面前,我詫異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他回頭指了指校門口的奶茶店,店里的沙發(fā)上,三四個男生翹著腿敞著校服,我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對我笑的你,短碎發(fā)下的雙眼細長明亮,像黑夜里的星辰。
你托人告訴我你認識我哥,所以才會照顧我,讓我不用有心理負擔,我便以為你是我哥的朋友。
從那天以后,我開始注意你,你似乎總是會和一群男生窩在奶茶店里嬉笑怒罵,不用刷題,不用背著沉重的資料穿梭在各個補習(xí)班之間,我從沒想過會和你這樣的學(xué)生有任何交集,可從那天起,你成了我兩點一線的生活中唯一一抹色彩。
你依然會在我放學(xué)的時候讓人給我送一杯奶茶,也依然會目送我離開學(xué)校,多少次我回首望去,總會和你的視線撞在一起,你屈著長腿靠在沙發(fā)上的樣子成了我記憶中的一頁篇章。
那段時間里,我們沒有說過話,一杯奶茶像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我們懵懂的心。
直到有一次,我從補習(xí)班回家,夜里的街道寂靜無聲,我穿過幽暗的巷子往家的方向走,一個人突然沖出來,我沒有時間反應(yīng),只感覺眼前一黑,便被那人拖住,你便是那時候沖出來扯開那人,用身體擋在我和那人之間,轉(zhuǎn)頭對我吼道:“走!”
我害怕得腿腳發(fā)軟,渾身顫抖地往學(xué)校的方向狂奔,再回過頭去的時候,我沒有看見你,也沒有看見那個人,恐懼瞬間侵占了我的大腦,在我手足無措時,你出現(xiàn)了,路燈將你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你踏著月色向我走來,最終停在我的面前,直直地望著我。
我眼圈發(fā)紅地對你說:“謝謝。”
轉(zhuǎn)身的剎那,我的身體止不住地發(fā)抖,我不敢想象如果你沒有出現(xiàn),到底會發(fā)生什么。一陣陣后怕占據(jù)著我的心,你突然走到我的身邊,牽住我的手對我說:“送你回家。”
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分不清是因為后怕還是因為緊張,我能感覺到你的手掌很大,很溫暖,我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我低下頭,看見你的影子落在我的腳邊,第一次感受到一個異性給我?guī)淼奶嵏小?/p>
那晚以后,每次我從學(xué)校離開踏入夜色中,你都會從那張破舊的沙發(fā)上緩緩起身,和一群少年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后。我打開家門回頭瞧去,你們停在離我家不遠的地方,等我進屋鎖上門后,透過玻璃才看見你們離去的身影。這段無聲的守護成了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偶爾我們也會在回家的路上聊兩句,你的兄弟們喜歡拿我們瞎起哄,你會毫不客氣地罵回去,然后轉(zhuǎn)頭笑著對我說:“你別怕,我想等你……”
我的心跳從未那么快過,可你沒有接著說下去,只是眼里的笑融化了整個冬天。
我問你畢業(yè)以后打算做什么,意外的是,你告訴我你要去當一名軍人。在你看著遠方堅定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許你并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在你向來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中讀出了信念。
高考前的沖刺階段,我開始了封閉式學(xué)習(xí),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頂著寸頭來跟我道別,你笑著說你要去當兵了,那一次,我目送你離開,你的背影是那樣堅毅。
時間的車輪從青蔥歲月中碾過,我記不得是哪一年,我和哥哥偶然提起你,他說對你并沒有印象,我愣了很久,最后釋然地笑了,你借著一個善意的謊言守護了我整個青春。
多年后,我有了自己的生活,終究長成了大人的模樣,學(xué)會去承擔各種各樣的壓力,聽說你也退伍了,但我們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只有一次,我站在路邊,紅燈亮起,我抬起頭看見了坐在車中的你,仿佛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應(yīng),你也側(cè)過頭來,你似乎變了,變得更加成熟,臉部輪廓也越發(fā)立體,又似乎沒變,那雙細長的眸子依然明亮,我們就這樣隔著車水馬龍遙遙相望,直到綠燈亮了,后面的車輛不停按著喇叭,你的車子從我眼前駛過,帶走了我整個青春,我轉(zhuǎn)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很好,希望你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