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物性系統視角下《完美星球》解說詞的生態話語分析

◎夏德夢

（西安外國語大學 陜西 西安 710128）

一、引言

“隨著人們對語言在生態保護中的重要性的日益認識，生態語言學領域應運而生。生態系統的迅速破壞是當前最緊迫的問題之一”（Chen, Bartlett&Peng 2021:7）。生態語言學試圖“揭露和吸引人們對那些似乎具有生態破壞性的話語的關注”（Stibbe, 2014: 119）。

生態語言學研究通常包括:1.解釋“受生態學整體范式啟發的語言理論”；2.語言學分析在生態文本和話語調查中的應用（Bang& Trampe, 2014:83）。因此，越來越多的國內外語言學學者更加關注語言的特征，試圖對新聞報道類、詩歌類、公益廣告類以及動物保護類語篇進行了詳細的分析與解讀，探討話語中的生態特點、生態取向以及作者是如何通過語言來表達自己對自然的態度（董典，2021；黃國文，陳旸，2017；何偉，耿芳，2018；匡芳濤，郭璨，鄒秀佶，2022）。

相比之下，以及物性為理論基礎對自然生態類紀錄片進行生態話語分析的研究成果頗少，而“自然類紀錄片又被稱為環保紀錄片，清晰地展現了人類與生態之間的關系以及人類的一些行為對生態環境造成的影響”（趙曦，毛鑫，2019）。故本文認為，對自然類紀錄片進行生態話語分析可以豐富該領域的研究。

此外，黨的十八大和十九大會議精神均要求要高度重視生態文明建設，加強環境保護，并將生態文明建設被列入“五位一體”總布局，將生態文明建設擺在突出的地位。基于此背景，本文以及物性系統為理論基礎，通過對自然類紀錄片進行生態話語分析,來呼吁人們對自然環境的重視。

二、理論介紹

系統功能語言學的創始人韓禮德提出了語言的三大元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Halliday, 1994）。其中概念功能主要通過及物性系統來體現。韓禮德指出及物性系統將人類的經驗劃分成六個過程：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言語過程以及存在過程。

物質過程也就是做某事的過程，識別物質過程的方法主要通過提出“X做了什么（對Y）”或“Y發生了什么”的問題。

心理過程主要通過表示感官的動詞如“看”，認知的動詞如“知道”“相信” 等來體現。

關系過程表示的是事物之間的關系，通過關系公式“X是Y的一種”來識別。

行為過程與物質過程的區別在于行為過程主要是通過具有生理特征的詞來體現，如“呼吸”“嘆息”“哭笑”等。

言語過程也就是講話交流的過程，主要通過動詞“說”“描述”“表揚”等來識別。

存在過程主要通過動詞“exist”“there be”來識別。 在及物性系統中，參與者是過程中固有的，通常是通過名詞詞組來實現的。基于Naess的深層生態學以及傳統及物性過程，何偉、張瑞杰（2017）初步細化了及物性過程，何偉、魏榮（2017）將參與者角色和過程系統進行了生態化。 在他們的研究中，參與者角色分為生命體和非生命體。其中生命體又分為人類生命體和非人類生命體。非生命體又分為人類社會所創造的社會因素（政治、經濟、文化、宗教等）和自然界中存在的物理因素（地形、河流、土壤、自然資源等）。

研究者認為，在各種參與者角色中，作為參與者角色的非人類生物或物理因素在自然生態系統話語中表現出比人類或社會因素更強的生態傾向。在Stibbe話語分類（有益性話語、矛盾性話語、破壞性話語）的基礎上，何偉、魏榮（2017）從生態的角度重新確立了及物性過程類型，即有益性過程、中性過程和破壞性過程。有益性過程是與所構建的“和而不同，互愛互利”的生態哲學理念相一致的過程。破壞性過程是指違背構建的生態哲學觀的過程。而中性過程指的是既不違背也不支持生態哲學觀的過程。因此，通過分析紀錄片解說詞中所采用的不同表述方式和不同的用詞選擇來反映出句子中不同的生態傾向。

三、研究方法

為了確保本研究所選語料的代表性，本文選取了Bilibli平臺上播出的《完美星球》紀錄片作為研究對象。《完美星球》是2021年1月4日上映的一部自然類紀錄片。該片總共五集，每集時長一小時左右，歷時四年制作完成。該紀錄片在Bilibli平臺播出后，獲得了豆瓣9.8分的好評，揭示了我們生活的這個星球的運行規律以及人類的行為對地球造成的巨大影響。

在此基礎上，本文以及物性系統作為理論基礎，采用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方法對《完美星球》中的解說詞進行分析。

具體而言，在定性方面，本文主要通過分析紀錄片中的語言特征來揭示其中所傳達的生態思想。在定量方面，本文主要通過借用UAM Corpus Tool 3.3軟件，手動對解說詞中的及物性過程進行標注,并計算六個及物性過程的比率以及分布特征。為保證標注的準確性，本文對標注文本的結果進行了多次核對。接著，對所標注的6個及物性過程進行標注與描述，確定有益性過程、破壞性過程以及中性過程。最后，在Naess的生態哲學（自我實現和生態中心主義平等）的指導下，揭示該紀錄片所傳達的生態思想。

四、《完美星球》的生態話語分析

由上一章可知，及物性過程主要被分為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存在過程以及言語過程, 這六個過程都包含三個組成部分：過程本身、過程的參與者以及與過程相關的環境（Halliday, 1994）。

（一）及物性過程分布特征

首先，本文在表4.1中將六個及物性過程的分布情況展示如下：

表4.1 及物性過程分布

1. 物質過程分析

1) Each time a pair meet, they(sea birds)renew their bond.

2) Thе surgеоnfish bеgin tо sраwn.

3) In a single day, a bear can consume 100,000 calories.

4)Now the turtles have to deal with them (floods)every four.

上述例子中的物質過程主要是通過動詞renew，consume等來體現的。

例1）中過程動詞renew體現了海鳥與其他物種一樣享有與外界建立關系的權力，從而構建一個和諧的生態系統。

例2）中過程動詞begin to spawn分別描述了魚類的產卵行為，體現了魚類也與人類一樣具有生殖繁衍的能力，能夠生生不息，進而促進整個生態系統的無限循環。

例3）通過描述了熊真實的生活方式，如通過消耗比人類高出幾倍的能量來促進生態系統的更新以及變化。

例4）通過物質過程描述了自然災害以及人類行為對動物的傷害，從而展現了自然界中不和諧的一面。具體來說，例四通過deal with間接體現人類行為導致洪水來勢洶洶，危害了海龜的生命，這些都不利于生態系統的平衡。

此外，上述小句中前兩句均使用非人類生命體參與者作為主語，體現了人們摒棄了“人類中心主義”的思想，符合“和而不同，互愛互利”的生態哲學觀，因此具有積極的色彩，屬于生態有益性物質過程。而第三句則客觀的描述了動物的真實行為，屬于中性過程。從最后一句的描述中可以看出人類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損害其他非人類生命體的生命，這將在不知不覺中強化聽眾對自然的冷漠，不符合本文所遵循的生態哲學理念，屬于生態破壞性物質過程。

2.心理過程分析

5)These marabous, they know exactly what they are doing.

6)It( a jungle) needs this massive, tangled web of species interactions.

7) Wе thоught thе осеаn is this infinitе sрасе thаt is full оf infinitе rеsоurсеs.

上述例子可以看出，例句中主要通過know, needs等心理過程動詞來表明參與者的心理活動。

例5）描述了鸛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以及對其他參與者的影響，這是一種客觀事實的描述，為中性心理過程。

例6）說明了叢林的心理需求，即只有通過與其他物種的互動才能夠更好地維護生態環境，保持動植物的多樣性，符合本文所遵循的生態哲學理念，屬于有益性心理過程。

例7）中以人類生命體參與者作主語，直觀地描述了人類認為海洋資源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而這種想法是極其愚蠢的，任何資源都要合理的開發利用。從側面表明了人類行為對動植物造成的不可逆轉的影響，從而對海洋環境造成了破壞，進而給新能源的開發造成了極大的困難，也違背了合理利用資源的原則，所以屬于生態破壞性心理過程。

3.關系過程分析

8)All marine life depends on the continuous movement of water.

9)Volcanoes are vital for all living things on Planet Earth.

上述例句中關系過程主要通過depends on，are來體現。海洋生物依賴于水的不斷流動，體現了自然界是一個完整的有機體，萬物之間聯系緊密，相互依賴共生。此外，火山對于所有的生物來說都很重要，體現了物理性參與者的重要地位。兩句分別客觀描述了非人類生命體、物理性參與者都是整個生態系統的一部分，在自然界中扮演者不可或缺的角色，跟生態哲學觀關系不大，因此屬于中性過程。

4.行為過程分析

10)The oceans produce up to 70% of the oxygen we breathe and feed over three billion people.

11)Shаrks еаt thе fish.

上述例句中的行為過程主要通過動詞breath and feed以及eat等來體現。

例10）描述了人類需要氧氣而得以維持生命，而這些氧氣有70%來自海洋。這句話客觀地反映了人類為了生存和發展的需要，必須要加強海洋環境治理與保護工作，屬于中性過程。

第11）通過動詞eat來反映自然界中非人類生命體的生理本能行為和生活習性以及動物之間的互動，體現了自然界萬物和諧生存的生態意義，具有積極的意義，因此屬于有益性過程。

5.存在過程分析

12)But there are signs that the weather here is changing.

13)There are multiple frozen zoos like this around the world.

上述句子中的存在過程主要通過there be句型來實現，向觀眾展示了自然界中發生了什么以及物理性參與者是如何在自然界中存在的。

例12）通過there be句型描述了天氣的變化，這將對生態環境造成正面或者負面的影響，屬于中性過程。

例13）通過there be句型揭示了物理性參與者的生存狀態。這些過程既不遵循也不違背本文所遵循的生態哲學觀，因此屬于中性過程。

6.言語過程分析

14)We call it the Sun.

15)They're not called rockhoppers for nothing.

在這部紀錄片中，占比最少的及物性過程就是言語過程。上述例子中，言語過程主要通過動詞call來體現，主要是對宇宙間事物的稱呼，并沒有體現說話者的態度，也與生態哲學觀沒有關系，因此屬于中性過程。

（二）生態思想

通過對及物性過程的分析，我們還可以從深層生態學的角度探究其中蘊含的思想。深層生態學由著名的哲學家Arne Naess提出的，其中的兩個終極原則是以生物為中心的平等和自我實現。Naess（2008）認為，深層生態學的獨特之處在于它認識到生態多樣性和所有生物的內在價值，以及自然界中人類、非生物和環境之間的真正關系。深層生態學的和諧生存的整體思想認為，自然界的實體都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

1.以生物為中心的平等思想

以生物為中心的平等思想認為，所有生物和實體都是生物圈的組成部分，都有其內在的價值和在生態系統中的地位。它還指出，人類并沒有優越其他物種的特權（Naess, 2008）。該紀錄片主要通過將非人類生命體擬人化，承認了人類、非人類生命體以及非生命體在自然中的平等地位，例如：

16)They(rain frogs) swallow huge quantities of water.(Behavior process)

17)They(rain frogs) gorge on the eggs.(Behavior Process)

18)The wolves can sense victory. (Mental Process)

19)She(rain frog) fastens her eggs.(Material process)

上面的例子表明,非人類生命體（例如：雨蛙，狼）都在發揮著積極的作用。該BBC紀錄片通過使用不同的及物性過程將非人類生命體擬人化。如行為過程中，紀錄片通過擬人的修辭手法給予雨蛙人的特性。作為非人類生命體，吃是正常生理需求，但紀錄片卻用swallow和gorge來形容，體現了非人類生命體在自然界中與人類同等的地位。

此外，紀錄片中的非人類生命體（狼）也被賦予了人的屬性。按照人們以往的思想，動物并沒有感知，而該紀錄片中，表示具有感覺意義的動詞sense的感覺者就是狼。

19)中的語義配置為“施事（rain frog）——非人類生命體個體參與者＋物質過程（fastens）＋受事（eggs）”，體現紀錄片將雨蛙擬人化，賦予動物人的屬性，與人類一樣具有繁衍后代以及自發保護后代的意識與責任。

上述過程均以非人類生命體作為主語，體現了紀錄片中將非人類生命體作為經驗世界的核心，使他們享有與人類同等的地位，表明了非人類生命體具有與人類同樣的能力，如：飲食習慣，心理活動，行為習慣等，從而在生態系統中充分發揮自己的作用，實現自己的內在價值，而不是要受到人類的干預與制約。

此外，擬人手法在紀錄片中的使用，很容易使觀眾與非人類生命體以及非生命體產生情感關聯，最大限度地激活人的情感世界，讓觀眾意識到人類和非人類生物可以在一個沒有等級差異的生態系統中共存，從而喚起觀眾的保護自然的意識和生態責任感。因此，該紀錄片充分傳達了以生物為中心的平等思想。

2.自我實現的思想

Naess（2008）指出自我實現思想主張人類應該尊重自然界的各種生命形式，承認它們的內在價值，從而實現人與自然的整體認同。而最大限度地自我實現需要最大程度的多元化和多樣性，這樣才有利于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

下面將通過例子來挖掘BBC自然紀錄片是如何體現自我實現的思想的。

20)Thе fish аrе sо аbundаnt.(Relational process)

21)It's full of amazing wildlife.(Relational Process)

22)And there are still many more turtles to come.(Existential process)

上述例子中前兩句都是關系過程，通過動詞are, is來實現。最后一句是存在過程，主要通過there are來實現。由此可見，魚塘、海邊以及其他自然環境中有各種各樣的生命形式，表明自然界中野生動物的種類之多，同時也說明大自然任何地方都可能存在生命。

此外，也表明BBC紀錄片通過不同的及物性過程來警示人們要尊重自然界中各種生命形式，尊重物種多樣性，同時也謳歌了大自然中生物頑強的生命力。

五、結語

本文主要通過采用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方法，從及物性系統的角度出發，對2021年1月4日上映的一部英國自然類BBC紀錄片《完美星球》中的語料進行分析發現：在及物性過程中，該紀錄片大量使用物質過程，關系過程來展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此外，這部紀錄片通過激活非人類生命體和物理參與者，將非人類生命體擬人化，承認了人類、非人類生命體和物理參與者在自然中的平等地位，尊重他們的權利，體現了以生物為中心平等思想；該紀錄片還表現出尊重自然界中的各種生命形式，體現了自我實現的思想。

盡管本文擴寬了生態話語分析的研究范圍。但本文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具體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1.從研究對象上，本文只選了一部BBC紀錄片作為研究對象，語料有些不足，無法保證分析的結果對于其他類型的紀錄片也同樣適用。因此，今后的研究學者可以選取多部紀錄片進行對比分析或者選擇中外紀錄片進行對比分析。

2.盡管本文作者在語料分析的過程中反復檢查，但分析結果還是會存在一定的主觀性。因此，今后的研究學者可以想出更令人信服的方式來減少主觀性的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