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風吹[組詩]

■ 陳 頡

等風吹

坳上，我是說一座山的脊背

兩面壁陡得狂野

就這么，穿過我的沉默

簡潔的七月，擁有整座山峰的

兩位老人，匍匐的側影與卑微

經營一壟壟微光。一塊黃連地

毫無顧忌開滿了淺白的小花

和點點星辰，一條河

流淌落日的遼闊

父親說，打個口哨

兩面峻峭的山峰就會有風

從頭頂吹過。等風吹

山峰蘇醒，白云游走

飽滿的勞作，依舊還在淺淺蟄伏

看 水

連續多天的陽光，如獨居

森林的老虎，即將抽穗的水稻

眼睛藏在身后

把頭埋進胸前的火焰

清晨，父親來到屋前

田埂，是鄉村的一道道閃電

云朵在低頭觀望

暖風模仿著陽光的陷阱

放在眼里的水，走在回憶的路上

父親的沉默，有些倦了

生活的缺口，發出不同聲響

一只甲蟲，被劇情一推再推

緩慢的姿態，憂郁徘徊

沉悶的蟬鳴，回應我的虛無

月 季

接踵而來的笑臉，我需要

靜下心來觀察你生長的樣子

五月的天空，一朵花

閃亮的燈盞，收斂一次次預謀

把碧綠托給鳥的啁啾

早晨的一段時間，靈性的蜜蜂

在生活的格子里，緊緊抓住

隨時可捅破的立意

一片葉子潮濕而散淡

月季，一雙虛擬的眼睛

驚訝仍在徘徊，我無法確定

我也來不及斟字酌句

水杉的金針言語

在去往的路上，冷風留下我的孤寂

織錦，行走的狀態，天平山

潮濕得有些蒼茫的文字

邁著鏗鏘的步子將高海拔的清涼

一一交出

小枝對生，交互對生

在植物界是一種謙卑，被隱藏的

是能夠快速拉開生長的距離

深秋時節，鳥鳴劃過樹梢

金針的言語隨風飛舞，大地一片金黃

委身武陵腹地，聚集的氣息

不慕閑云，清淡的唱詞在溪水側面

十米高臺的舞曲，是更加深沉的寂靜

空蕩的影子

山村的夜，一只無形的手

拆解母親的行蹤，一抹月色

挽留隱秘的澧水

洗衣棒，一棵茶樹的細密紋路

暗含特定的緊致。茶油枯

留給衣物的柔軟和彈性

是母親揚起的一道道堅硬的風聲

落入水中的棒棒，捶在月亮上

彎下腰，水珠濺起層層水霧

夜色在清脆的聲響中

有了自己的主張，一尾魚引領河風

舞動澧水的邊界和浪花

提起或翻滾的月光，素雅清涼

疲憊的母親茫然交織

空蕩的影子，一捶，一捶

敲打著澧水的寬闊與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