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詠詩,丁佳男,張初陽
(泉州師范學院,福建 泉州 362000)
張大千的潑彩山水突破了以往山水國畫點線構圖為要素的慣用手法,以面作為主體造型語言,將沒骨、潑墨和重彩技法結合起來,并汲取了西方抽象藝術和寫實美學,開創了色墨交融、沒骨寫意的新創作手法。而潑彩、潑墨是他通過總結中國傳統水墨關系發展的基礎上,融合敦煌壁畫、青山綠水的色彩表現技法以及西方抽象表現主義藝術中大膽使用色彩等因素創新而成。
南朝謝赫在《古畫品錄》中提出“隨類賦彩”的中國畫設色方[1],即是隨不同的畫類比如山水畫、人物畫、花鳥畫等不同的類別依照物體的本色進行賦彩,亦是寫意畫。張大千的潑彩畫在顏色上遵循“隨類賦彩”的方法,色彩運用極為寫意真實,尤其在云霧以及山巒的運用中極為明顯。敦煌之行使得張大千接觸了大量用天然礦物質色且設色厚重、濃艷的敦煌壁畫,在潑彩的作畫中大量使用色彩濃烈的礦物質“石色”,并在潑墨的基礎上厚涂“石色”,用色多為石青、石綠、石藍為主,色澤較為鮮艷,色彩層次豐富,表現了山的陰陽向背[2]。張大千在繪畫時一反細筆勾皴的特點,將調好的彩色墨汁直接潑在紙上,任由墨汁色彩自由流動交融,在墨汁尚且還在起泡時立馬融入顏色,使畫面瞬間綻放光彩如圖1《碧峰古寺》不同色彩的交融,顯得畫面光怪陸離且極具神秘感。由此可見,潑墨潑彩是一氣呵成的寫意方式,達到墨色交融,極具個性,潑彩結束后再刻畫邊緣線條,在留白之處添加屋舍、林木或者點畫細節人物,在山脈和空白處用工筆技法渲染云霧,使得每幅作品都是獨一無二,極具意趣。

圖1 《碧峰古寺》
張大千在游歷海外的時候吸收了西方現代派繪畫美學并融匯到中國傳統山水畫中,受西方抽象派影響,畫面以色彩、線條、塊面為主。受印象派與立體主義畫派影響,張大千以光學原理為基礎,運用寫實的技法描繪充滿光色氛圍的客觀大自然,融合中國傳統繪畫手法,作品中出現點彩法、光彩法,潑彩法,整體畫面呈現空前的明亮和豐富。后期創作的《金波翠嶺》中運用了暖色調和冷色調形成對比,把晨光破曉時的光照大膽寫意地描繪出來,如夢如幻的山嵐云霧受到周圍環境色的影響也閃爍著余光。煙霧和氣韻生動的抽象造型與客觀上大自然的云霧飛動的具體形象有機完美地結合起來。這時的張大千在繪畫時更注重表達個人的主觀情感,打破了國畫原有單一的色彩觀念,融合西方光色系統,使得國畫由傳統走向現代。
張大千在繪畫中秉承“師法自然”“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美學法則,非常注重對水的把控運用,根據墨液在紙上潑灑出來的自然形狀用筆引導其自然流淌,形成大面積山、石、云形狀的抽象墨塊,表達內心情感的同時在畫面最重處以礦物質細粉顏料“石色”進行提亮,以此體現大自然的流動之美。在繪畫時用沒骨法以色當墨,潑出山體、云霧的輪廓,以色彩暈染塊面代替點、線,形成大氣磅礴,色、墨渾然一體的視覺效果。在潑灑技法上運用撞水技法、拓印技法以及流淌技法等,在潑的同時進行渲染、背染、套染,再工筆描畫細節,用筆活潑,對技法的使用也是活靈活現。
受敦煌壁畫的影響,張大千潑彩山水畫中“石色”的運用為石青、石綠、石藍、朱砂、藍銅黃,赭紅,因其原料來源于彩色天然礦石如圖2 石藍礦物色,色彩極其鮮艷、亮麗,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用天然礦物質色繪制的畫作能保存上千年,其顏色經久不衰,流傳至今。體現在服裝中的用色也較為絢麗與活力,同色系連續色彩如同一曲具有韻律感的聲樂,讓人感覺平和、親切,不規則連續色彩如同一曲琵琶調,正所謂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傳遞著無序、錯亂和自由的情感。我們在觀察一件服裝時,首先注意到的是服裝的色彩,其次是服裝的廓形與款式,服裝色彩系列分明,色相和諧,視覺中心跳躍。此外,也有運用“石色”色彩與飽和度低的顏色進行明暗、高低對比設計的,把視覺中心的明亮處逐步過渡到次要色彩飽和度低的地方,這樣視覺中心突出,對比明確。

圖2 石藍礦物色
漸變是美學設計中,一個較為重要的形式美法則,漸變的形式具有連續的節奏感和審美情趣。張大千潑彩山水畫中使用了跨越色相的多色域漸變,體現在服裝中的漸變亦為色相的層次漸變,色調柔和含蓄,表現出節奏、韻律、動感以及層次感。秀場上的潑彩漸變服裝分為單色域和多色域[3],如圖3 熊英·蓋婭傳說2022 春夏系列“乾坤·方儀”中就運用了多色域的色彩漸變,大面積的潑彩由深至淺,從上至下由深藍色逐漸過渡到淺綠色,跨越了三個色相;分別從飽和度高的深藍色過渡到低飽和的淺綠色,最后變成白色。色彩間明度與飽和度對比強,色相推移明確、層層遞進,雖跨越了色相,但色調和諧、統一,色彩過渡柔和,在色相跨越的同時給人一種視覺緩沖力。材質上運用懸垂性好光澤感強的絲綢面料,把最重的顏色放在視覺中心位置,引導人的焦點往視覺中心上放,然后再到下擺慢慢地過渡。中間服裝再配以亮色珍珠與白線刺繡進行提亮,光線照過來時,在視覺中心顏色突出的基礎上又以相對內斂溫和的遞進方式來呈現整個衣著效果,極具韻律和生動,使模特看起來端莊,優雅,大方。

圖3 熊英·蓋婭傳說2022春夏系列“乾坤·方儀”
色彩光學與明度相關,明度越亮,則畫面越光。張大千對光色美學的運用是寫意的,帶有印象主義風格的中國畫風格,體現在服裝中既有西方的浪漫情懷也有中國風的優雅高貴,是一種典型的中西融合服裝設計風格。服裝中運用光色美學的方式有暈染、肌理、珠片、面料材質等方法。如圖4 法國時裝品牌PACO RABANNE 設計的一款夢幻紫色的連衣裙,針織面料進行色彩暈染,通過紗線、珠片營造光感暈染效果,進一步展現活躍動感。光色美學在服裝中的體驗還可以通過光澤感強的面料來塑造,利用光線的反射作用,使服裝表面呈現出光色的效果。絲綢、錦緞材質的服裝柔亮細膩,質感優雅如圖5 光色高檔禮裙在光線的照射下閃爍著光芒。運用光色美學的服裝用途多為高檔禮服、私人訂制、舞臺服裝、婚紗禮服等特殊用途的服裝,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跳躍感,具有一定的舞臺效果,使模特整體效果突出。

圖4 PACO RABANNE

圖5 光色高檔禮裙
近年來,隨著碳達峰、碳中和戰略倡導綠色、環保、低碳的生活方式,可持續發展以及環保意識在紡織服裝領域越來越受到重視。發光纖維作為發光材料的一種,實現了自動吸光——蓄光——發光這一循環功能,自身具有顯色性能,能省去服裝染色的這一關鍵步驟,添加稀土長余輝發光材料和納米級功能助劑,經過特殊紡絲工藝制成光轉化功能纖維,是實現化纖工業領域節能減排、發展低碳經濟的需要。發光纖維可分為熒光纖維和夜光纖維,有自發光型與蓄光型,在白天吸收可見光,晚上進行發光。熒光纖維主要由熒光化合物組成,是一類可以吸收任何可見光以及紫外線后發生電子躍遷的物質。發光纖維主要應用于熒光涂層、熒光添加劑和光纖織物等。稀土發光材料經過特殊的化學性質處理,以添加劑的形式加入到印染浴和印染膏中,可以長時間吸收光和儲存光,并具有反復吸收光能和釋放長波的功能。用于紡織印染領域,可提高印染色度以及印花織物的得色深度和色彩亮度。
將發光纖維應用于服裝織物的方法有化學式的熒光涂層印花方式、物理式的光導纖維織入機織物方式、其中,熒光涂層方式主要以棉、滌綸等織物作為基布,使發光材料與黏合劑、溶液混合形成涂料,經絲網印刷等方式進行涂層處理后獲得的一種新型染色方法,這種發光方法比較穩定。熒光涂層方式適合印刷圖案小,大批量的服裝,成本低,操作方便,常運用于服裝織物,被廣泛應用于功能性服飾,比如夜間操作服、消防服、夜跑運動服等服裝紡織領域。熒光涂層印花地發現也增加了服裝的時尚化設計,給服裝設計增加了無限的設計靈感。
張大千潑彩技法所呈現出的光色美學特征與熒光涂層所呈現出的視覺效果極為相似,兩者的結合可以使光色美學充分地體現在服裝中。熒光涂料可作為水墨媒介,印刷方式作為毛筆工具,在進行絲網印刷時,采用不同熒光劑目數進行張大千潑彩國畫圖案發光深淺的光色暈染。熒光涂層的底料為樹脂,一般采用丙烯酸樹脂或者環氧樹脂,無色透明且透光性良好,透濕性小且耐水性佳,將樹脂用溶劑稀釋,低溫加熱至合適黏度,在慢速攪拌下緩緩加入熒光顏料乳劑,再保溫五分鐘,待其冷卻靜置于室溫,加入消泡劑、潤濕分散劑、防浮色劑、流平劑等充分混合后即成熒光涂料。熒光涂料的印花圖案固含量高,熒光性能良好,色牢度佳,是體現張大千潑彩熒光效果的最佳方式。
古人論,“筆墨當隨時代”,色彩亦然,中國畫以其獨特的色彩構圖以及精神意蘊,涵蓋了中國古代豐富的繪畫哲學理論以及繪畫書法藝術表現手法,給予現代服裝設計源源不斷的靈感。把中國畫運用技法與體現方式,利用現代科技技術材料以其特殊的操作工藝方法對中國畫的形式進行相似度較高的還原,是傳統美學的現代體現,亦是現代感的美學傳承。傳統美學與發光材料的結合是一種新的藝術美學方向,是傳統美學與現代美學的靈感碰撞,能在服裝設計中探索出一種新的服裝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