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盡的達．芬奇

王善武

“我希望能創造奇跡。”他在年輕的時候曾寫出這樣的心愿。在整個一生中，這個無與倫比的人在藝術、科技、認識人類、探索自然界的秘密方面都創造出了奇跡，到晚年時，他仍痛惜道，他一生的時光都給“虛度”掉了。

歷史笑了。“歷史上從沒有出現過如此多才多藝的天才。”法國歷史學家泰恩寫道，“從沒有出現過有如此豐富的想象力，如此渴望永存不朽，在他在世的一百年中以及以后的幾百年中被人廣泛傳誦的天才。”

人們從不認為這樣的贊揚言過其實，相反認為這樣的贊揚還嫌不夠，但又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贊詞。

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認為倫納德·達·芬奇是一位畫家，他是一位從沒有人可與之相比的畫家，是一位在藝術創新方面從沒有人可與之相媲美的畫家。沒有一個畫家像他那樣更深刻地領悟如何用一種我們稱之為藝術的奔放的風格賦予一個平面肖像神秘的色彩。

但是倫納德遠不只是一個畫家。在哥白尼之前，他曾寫道，是地球在轉動，而不是太陽在轉動。在伽利略之前，他記下了這樣的事實：自由落體必然隨著它下落的距離而加速，他建議用一個擺來調節鐘，極力主張用放大鏡對準月球。早在牛頓之前兩百年，倫納德就在地球吸力和物體運動的研究方面有過驚人的發現，他說，慣性是運動的關鍵。“一個物體無論是在運動中還是處于靜止狀態，都不可避免地在發生著變化。”他寫道，光和聲音是以波的形式運動的，這和水的運動形式完全一樣。這給我們解釋了為什么能在不同的距離范圍內聽到教堂鐘聲的原因。又早在達爾文以前四百年，他就推測道，我們的人種是逐漸進化來的，并且寫下了這樣一句非正統見解的話：“要不是因為偶然性，人和動物沒有什么不同。”

人們從未收斂過對他自詡能知道一切的自負的驚嘆。他對事物的好奇心是如此的強烈，對事物如此的信心十足，有如此獨到的見解，以致于以一種從不遜色的樂趣去探索未知世界，就好像是在期待著解決遇到的難題似的。他把急躁情緒稱之為“愚蠢之母”，把知識稱為“愛之母”，把科學定義為“對可能存在的事物的認識”。

有一次，在考察佛羅倫薩附近的小山時，他發現一些魚化石嵌在巖石里，于是他摒棄了根據挪亞和洪水的傳說所來的傳統解釋，推斷道，地球本身自遙遠遙遠的遠古以來，一直在變化著：山頂曾經位于海洋底下！這一大膽的推測將他的思緒引向很遠的地方，根據地層就是巖層這一證據，推斷出山肯定是自行形成的。

似乎不使用一些頂峰和最佳之類的語言，就無法描繪他的成就。讓我們把他的才能分門別類：

他是一名畫家、建筑學家、雕塑家、詩人、有造詣的音樂家、制圖員，他還是一個最優秀的調查研究者，一個有創造才能的試驗員，是物理學、光學、聲學和水力學方面的先驅，他是博物學家、地質學家、生理學家、動物學家，他是一名大膽開拓的工程師和城市規劃者，是運河、鎖、低壩以及沼澤地排水、升高河水水位、利用水動力的新穎方法的設計者。他發明了坦克、潛水艇、潛水服、通氣管，還發明了一些攀登護墻的新方法。

關于飛行———從人類還住在山洞時就一直困惑著人的問題，他寫道：“鳥是一種根據數學原理飛行的儀表，創立這種飛行是人的能力可及的事情。”于是，他發明了直升飛機、降落傘、滑翔機。

毫無疑問，倫納德有一種非凡的洞察力，使他能看到在他以前的人誰也看不到的微細的東西。他能將大腦中一閃即逝的運動“冷凍”起來，再分解成一個一個的分解動作，這些分解動作在照相機和頻閃攝影燈發明之前實際上是看不到的。正如他追求精確性的欲望使他的畫筆觸及到昆蟲眼睛的細微處，或者說，畫出光線落在樹枝上的方式一樣，他那罕見的、身心專注的敏銳暴露出當風從底下襲擊來的時候，一只鳥控制身體平衡，免遭傾翻命運的方式，即如何用展開尾部羽毛和振翅的方式來減小著陸的速度。他注意一些平常的，但是公開暴露的自然現象———漩渦是怎樣旋轉的，云是怎樣移動和改變形狀的，海浪是怎樣沖擊巖石的。

人們不禁對他普通的大腦裝滿多種多樣的才華，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洞察天賦，精湛的藝術才能和豐富的想象力驚嘆不已。他發現，只有那些罕見的，從不驚奇得出神，以致失去全神貫注的注意力的少數人才能從意外的發現中得到回報。

倫納德是個私生子，１４５２年，他剛來到這個世界，就被帶離了母親———一個名叫卡泰里納·迪·皮耶羅·德爾·瓦卡的農家女孩。后來他的父親塞·皮耶羅·達·芬奇和另一個女人結了婚，把這個男孩主要交給他的住在佛羅倫薩附近一個村子的祖父撫養。命運之神賦予他超人的天賦，多方面的才能。他是一個消遣性的健談者，優秀的擊劍手和出色的騎士，他還是一位樂器演奏者和以優美的歌喉即興演唱民歌的歌手。他能用手將馬蹄鐵弄彎。１６世紀藝術家、歷史學家喬治·瓦薩里曾寫道，好像所有這一切天資聰慧對他還嫌不夠似的，“他還天生一副再夸張也不嫌過分的美麗容貌，他的一舉一動都顯示出優美和優雅。”是什么魔力驅使他從不感到滿足，使他沉默寡言，過于敏感，這對我們將永遠是個未知數。他害怕人群，從不吃肉。他常常中斷一個科研項目，投入另一個科研項目。他對殘忍的行為深惡痛絕，以致于習慣地將市場上關在籠子里的鳥買來，再把它們放掉。（毫無疑問，他還想親眼看看它們是如何從他手里飛走，在空中展翅飛翔的。）

他以一個畫家開始他的人生軌跡，改造了整個畫壇面貌。他發現了大氣如何隨著距離的變化而變化，找到了表現影子、色彩及光本身的新方法，可以說，他是將一種獨特的藝術觀點貫注于肖像創作的。催人欲睡的《蒙娜·麗莎》，晨昏蒙朧的《處女巖》，傳世不朽的《最后的晚餐》———每一幅佳作都以一種體現出天才，而不是才能的神秘莫測的獨到之處讓人驚嘆，叫絕。倫納德一開始畫的西洋風景畫是純風景畫（不是作為人物的背景）。他畫細枝、石頭、蕨類植物時表現出驚人的敏感。他畫肖像以迷宮似的山洞和昏暗模糊的深景為背景，用畫面濃淡的變化創造一種超自然的意境。

沒有人能解釋他。在我們不斷探索前進的歷程中，他始終不失為最富有天賦的人。人們尊崇他為至高無上的典范，只有忠于人類最崇高的求知欲的人才能享有這種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