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中軸線的記憶

文| 曹景洲

北京中軸線貫穿了我的年少時光，串聯起我對北京城的所有記憶。我希望為年輕一代講好中軸線的故事。

我自幼生長在北京，家住明清故宮東北角的馬圈胡同，院子對面就是草垛胡同。走出草垛胡同西口，即見紫禁城東北角樓與護城河，河對面就是景山公園。八九歲的時候，我和小伙伴一起上山捉知了、捕蜻蜓，下山找蟋蟀，晚上看露天電影。向南走過騎河樓街，徑直向西走，就是北池子大街。南側胡同叫奶子府，北側就是妞妞房，還有一個胡同叫孟公府。后來方知，馬圈原來是飼養御馬之處，草垛是堆積草料之場所，奶子府就是為兒皇帝提供人奶服務的機構，妞妞房乃女傭住所。小時候，我只知道我家與故宮近在咫尺，并不知道故宮是整座北京城的中心，同時也是北京中軸線的中心。

每當有親戚來北京，我便充當小導游的角色，20世紀60年代初，來北京旅游的人極少。我帶他們先上景山，俯瞰金碧輝煌的故宮，然后出景山西門，進北海東門，出北海南門，進故宮神武門，出午門，右轉，進中山公園（社稷壇）東門，出其南門，左轉，過天安門外金水橋，進北京市勞動人民文化宮（太廟）南門，出其西門，沿東南筒子河，經東華門外的北池子大街返回家中。親朋好友對這條圍繞故宮四面俱到的游覽路線都十分滿意。那個時候，泱泱大國的輝煌宮殿，縱貫南北的城市中軸線，“左祖右社”的對稱布局，已然朦朦朧朧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2018 年9月23日，夜色闌珊，鼓樓旁邊的一家老字號餐廳

2019年，作者（中）在永定門為資深導游講解中軸線南段古跡遺存

雪后的鼓樓廣場

80年代初，我從北京大學西語系法語專業畢業到國旅實習，首次接待來自法國礦業學院的師生代表團。他們懷著極大的好奇心參觀天安門廣場，我向他們詳細介紹了位于北京中軸線上的全世界最大的城市中心廣場，以及廣場北面人稱“宮殿之海”的紫禁城，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回想起來，我對中軸線產生興趣或許正是源自這個時候。

2003年，我在王府井書店舉辦公益講座，全面闡述從永定門到鐘鼓樓這條由若干個古建遺產點組成的統領北京建筑布局的中心線。我認為，這條中心線是中國千百年來歷朝歷代古都中軸線的集大成者，是中華民族智慧的結晶，它蘊含著中華民族特有的精神價值、思維方式、想象力，體現了中國人的生命力和創造力。

北京中軸線確定申遺后，懷著對中軸線的崇敬與熱愛，我與幾位文旅賢士于2021年3月成立了“北京中軸文化研究所”。我們把中軸線上承載的古都文化、皇家文化、祭祀文化、民俗文化等作為研究對象，并希望通過網絡和多媒體等各種方式，向公眾介紹我們的研究成果，將北京中軸線知識傳遞給大眾。印象深刻的一次直播是在2021年1月6號清晨，我與同事實地駕車，由北而南全程解說中軸線。當天，氣溫低至攝氏零下19度，架設相機的三腳架被凍裂，但觀看直播的觀眾的熱情是我們一直堅持下去的動力。

如今，我已年近七十，兒時的記憶愈加清晰。北京中軸線貫穿了我的年少時光，串聯起我對北京城的所有記憶——左祖右社、景山故宮，開啟了我對北京文史的思索；海子橋邊、什剎海水畔，是我和同學盛夏游泳、隆冬滑冰的地方，少年時的歡聲笑語在我腦海中時有浮現。近期，我參加了一系列與中軸線有關的青少年研學活動。我希望能將中軸線嚴肅的文化知識融合在當代青少年成長的快樂里，為年輕一代繼續講好中軸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