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照成 侯經川
1(華東師范大學工商管理學院,上海 200062) 2(上海電機學院商學院,上海 201306)
2020年初,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對整個國民經濟造成嚴重沖擊,給企業帶來了巨大發展壓力,甚至面臨倒閉風險。在日趨嚴峻的外部風險不確定性環境下,企業如何勝出并始終保持競爭力一直是備受關注的研究課題之一。2021年 《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提升科技創新能力,支持企業創新型發展,增強國際競爭力。《中國制造2025》指出要大幅提升制造業創新能力,顯著增強整體競爭力。
競爭力作為一種刻畫經濟主體外在市場表現的方式,一直都備受廣泛關注[1-4]。競爭力研究最早可追溯到亞當·斯密在1776年提出的絕對優勢理論[5]。1817年李嘉圖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比較優勢理論[6]。“企業競爭力”概念最先是由Hymer在1960年的博士學位論文中提到的[7]。然而,波特教授關于競爭優勢的研究才是企業競爭力研究真正意義上的開始[1],為企業競爭力研究提供了較為完整的分析框架。圍繞企業競爭力的來源問題,逐步形成了以Mason、Bain、Porter為代表的外生論和以Wernerfelt、Prahalad和 Hamel、Grant為代表的內生論兩大學派[8]。其中,以Grant為代表的企業知識理論認為,企業是知識的整合機構,知識對企業競爭力產生決定性作用[9]。
從博弈論的視角來看,競爭力可由經濟主體在博弈均衡狀態所能贏得的比較利益分配份額來度量,包括經濟主體與其貿易伙伴之間的合作性競爭能力(即經濟 “合爭力”)和經濟主體與其同行之間的非合作性競爭能力(即經濟 “分爭力”)兩個方面[8]。其中,“合爭力”由產品交易價格決定,定價權越大、相對價格越高的市場交易方得利越多;“分爭力”由相對成本決定,生產效率越高、相對成本越低的同行競爭企業所占市場份額越大,得利越多[2]。企業作為最重要的經濟主體,當然也不例外。然而,無論相對價格還是相對成本,最終都取決于企業相對知識水平。因此,本文把企業依靠知識贏得市場競爭、博取經濟利潤的能力,稱之為 “企業知識競爭力”。
如何科學地測度與評價知識競爭力,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關注[10-12]。 如 RHA[10]按照人力、 金融和知識資本,以及經濟產出和知識支持5個方面對地區知識競爭力進行了測度。郭兵和羅守貴[13]在RHA指標體系基礎上,將知識創新過程劃分為知識生產和轉化兩個階段,采用超效率BCC模型對亞太33個地區的知識競爭力進行了測度分析。但是,不管是具體指標的設計,還是指標數據的采集,都存在可操作性不強等一定的不合理性。對企業知識競爭力的測度,幾乎更是要從零開始。有鑒于此,本文構建企業知識競爭力的理論模型,包括對企業的知識結構和企業知識競爭力的決定機制進行分析;并確立企業知識競爭力的評價體系,包括評價指標的選取和評價方法的選擇;最后,選取數據對企業知識競爭力進行評價分析。
關于知識的研究由來已久。如柏拉圖和波蘭尼等認為知識是一種被驗證了的、真實的信念;培根和杜威等則認為社會實踐是信念產生的根源[8]。《辭海》和 《現代漢語詞典》都將知識解釋為人們在后天的社會實踐活動中形成的一種現實反映以及取得的認識和經驗的總和。盡管國內外關于知識的詮釋不盡相同,但都明確指出,知識來源于人們的社會實踐過程。其中,企業再生產作為人類最重要、最復雜、最系統持續的一種社會實踐活動,對知識的需要最大最久,對知識的貢獻也最大最久。
企業再生產就是一個從投入到產出周而復始的過程[14]。這個投入產出過程也是一個知識的獲取、吸收、應用、創新、積累和積淀的往復過程。其中,投入階段對應于企業的知識 “獲取-吸收”環節,企業通過購買、技術許可等方式獲取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不斷學習并吸收行業內外通用性的知識成果,輸入無知識產權的 “通用性知識”[15];生產階段對應于企業的知識 “應用-創新”環節,企業通過對通用性知識再改造、再創新,不斷創造出獨有的知識成果,輸出有限期知識產權的 “專用性知識”[15];產出階段對應于企業的 “積累-積淀”環節,企業通過持續創新,不斷產出高品質的產品,贏得高的市場占有份額、品牌知名度及顧客忠誠度,積淀成企業專有性的知識成果,凝結終生知識產權的 “專有性知識”。這樣,企業通過再生產過程就逐漸形成 “通用性知識-專用性知識-專有性知識”三層次知識結構。
實際上,知識本身并不具有競爭力,只有通過企業再生產過程產出具有市場價值的產品,影響定價權力和市場份額才能轉化為企業競爭力[2]。這個轉化機制,可結合波特的五力結構模型加以說明[1](如圖1所示)。其中,定價權力體現于產業鏈上下游供應商和購買者的討價還價能力;市場份額體現于現有競爭者、潛在競爭者以及替代品等外在力量。如果一個企業只是在知識的數量和質量上優于競爭對手,那只能說明它相對于對手具有 “知識優勢”;只有當它的知識優勢轉化成了產品的定價權和市場占有份額,才能說明它相對于對手具有了 “知識競爭力”。企業知識競爭力就是企業依靠知識贏得市場競爭、博取經濟利潤的能力。

圖1 企業知識競爭力的理論模型
總的來說,要想構建企業知識競爭力的理論模型,務必要先對企業三層次知識進行解剖,這也是測度和評價企業知識競爭力的基本前提。
(1)最底層的是通用性知識,是企業從組織內部或外部市場獲取的,在企業與企業間能以較低成本學習和轉移的、也比較容易發生轉化的知識[16]。通用性知識是市場上提供同一種產品或具有同一功能替代品企業掌握的公知公有知識(包括行業內外的知識),是培育和提升企業知識競爭力的先決條件。對于其他同行企業而言,企業所掌握的行業內外通用性知識含量越高,對顧客需求信息掌握的越準確,產品市場占有率會越高,進而獲得較高贏利。由此可見,通用性知識是企業提升市場競爭地位的根基,有助于推動企業實現價值創造。
(2)比通用性知識更高一層的是專用性知識,是企業在熟練掌握通用性知識之后,還不斷進行知識的 “應用和創新”,進而創造出具有法律有限期保護的獨有知識成果,生產具有差異化、較強競爭力的產品,可能會影響產品的定價權。專用性知識是企業獲取超額利潤,取得市場領先地位的重要技術資源,對企業價值創造和培育持久競爭力具有關鍵性作用。企業具有價值的稀缺專用資源本質來源于企業的專用性知識[17],是企業獲取長久極好經濟績效的根基,有助于推動企業競爭力的不斷提高[18,19]。
(3)最高層的是專有性知識,是企業在擁有通用性知識和專用性知識之后,還進一步進行自主創新,逐漸積淀成別人學不了、偷不走、具有永久獨占性的專有性知識。企業經過持續不斷的創新,知識優勢必然會轉化成為產品的高品質、市場的高份額和品牌的高認同,最終影響產品的定價權力和市場占有份額,逐步建立行業領導地位。實際上,同行企業之間生產率和獲利能力不同的根源在于企業專有性知識的累積差異,這也對提升企業知識競爭力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20]。
相應地,企業之間的經濟競爭也體現在以上3個層次知識上。然而,無論在哪個層面,價格爭奪(“合爭”)和市場爭奪(“分爭”)都是最關鍵、最核心的競爭內容;無論在哪個層面,定價權力(決定交易價格)和市場份額(決定市場規模)最終都由知識來決定;無論在哪個層面,相對知識水平(包括知識質量和知識數量)都是企業知識競爭力的根本決定因素。
企業競爭力的關鍵在于其在市場中的獲利能力,最終取決于企業的相對知識水平。因此,在以上剖析企業知識結構的基礎上,還要進一步分析企業知識競爭力的決定機制。
知識本身不能產生競爭力,唯有與其他生產要素,特別是與人力要素相結合,以物化或活化的方式,投入到企業再生產過程中,才能形成知識競爭力。企業將行業內外部獲取的知識應用于企業生產過程中,逐步積淀形成相對于競爭者的知識優勢(包括質量優勢和數量優勢)。這種具有優勢的知識只有與其他要素在一起被投入到企業生產活動之中,產出有價值的、滿足顧客需求的產品或服務,影響定價權和市場占有份額,最終才能決定企業競爭力。
每個企業當處于競爭日益激烈的現代市場環境中時,無不渴望能夠取得競爭優勢并成為最有利的一方。企業要想在市場中獲取競爭優勢,就必須要在產品價格爭奪(“合爭”)中擁有主動權(即定價權力),使得產品價格更加利于自己,有助于應對產業鏈上下游供應商和購買者的討價還價能力。這就要求企業的產品在外觀、可靠性、性能、用戶體驗等品質方面優于競爭對手,就更可能在市場中贏得一定的產品定價權,企業也就會獲取更多利潤,合爭力就越強。然而,產品的品質優勢本質上又取決于企業的知識在價值性、獨特性、廣泛性、有效性等方面的優勢。如在專利規模相同情況下,企業發明專利越多,產出具有差異化、高品質、較強市場價值的產品越多,企業贏利也會越大,合爭力也就越強;在發明專利相同時,專利規模越大,專利受保護期限累積量越長,壟斷利潤總量就越多,企業贏利也會越大。此外,企業掌握的有價值信息、市場資訊等知識越多,對顧客需求和購買行為的把握就越精準,產品也更能滿足顧客需求,越有可能會博得產品的主動定價權。對上游供應商而言,企業定價權力越大,出價越低,獲利就越高;對下游購買者而言,企業定價權力越大,產品出價越高,獲利就越高[21]。由此可見,企業的知識優勢決定產品的品質優勢,進一步決定合爭力。
企業競爭力不僅取決于其在市場上能否博得主動定價權力,而且還取決于企業在所在行業的市場爭奪(“分爭”)中是否具有優勢地位。企業產品在市場中的占有份額優勢顯示出其在所在行業的優勢地位,體現了企業的競爭地位和贏利能力[1]。企業在行業的優勢地位有助于應對現有競爭者、潛在競爭者以及替代品等外部力量,從而贏得一定的行業話語權。這就要求企業在所在行業中產品的銷售額(或銷售量)優于競爭對手的同類產品,市場占有率可能就會越大,企業獲取的利潤越高,分爭力也就越強。然而,產品的市場份額優勢實際上又取決于企業知識的累積優勢。如在同等學歷的情況下,公司的人員規模越大,單位時間產出的產品數量越多,獲得的市場利潤就越多;在人員規模相同時,公司高學歷人員越多,產品創新程度可能就會越大,獲取的市場利潤也會越多。這些知識優勢逐漸轉化為產品的規模優勢,可能會帶來產品用戶數呈幾何級數增長,獲得更多市場份額,企業獲利也會急速增多,分爭力就會越強。對于同行企業而言,他們之間競爭通常屬于零和博弈,共同瓜分同一市場份額,即一方擁有的市場份額越大;另一方擁有的市場份額就越小[21]。由此可見,企業的知識優勢決定產品的市場份額優勢,進一步決定分爭力。
綜上所述,企業競爭力實際上就是企業在市場上對價格爭奪(“合爭力”)和市場份額爭奪(“分爭力”)的一種綜合博弈能力。其中,定價權力(決定產品價格)和市場份額(決定市場規模)取決于企業的知識優勢(包括質量優勢和數量優勢)。這種知識優勢只有被應用于再生產過程中,轉化為滿足市場需求、具有較強競爭力的產品,最終才能決定企業競爭力。
如上所述,知識優勢(包括質量優勢和數量優勢)決定企業的定價權力和市場份額,即企業競爭力。雖然知識優勢轉化為企業競爭力(即定價權力和市場份額)需要經歷一個過程,存在一定時滯,但這一過程終究會完成。雖然有些具有知識優勢的企業由于轉化不力而被競爭對手超出,錯失市場先機,甚至徹底退出歷史舞臺(如柯達膠卷)。但這并不能說明知識優勢對于競爭力的形成不重要,而恰恰從反面說明知識優勢的重要性。競爭對手只有獲得了同樣的知識,破除了知識劣勢,并率先轉化成功,才能實現反超逆襲。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把依靠知識優勢而形成的競爭力,稱之為 “知識競爭力”。對知識競爭力的評價,主要就體現在對知識優勢的識別和衡量上。
根據知識優勢轉化為企業競爭力的過程可知,定價權力(或相對價格水平)和市場份額(或市場占有率)可視為企業競爭力的同步指標,作為競爭力外化結果的營業額、凈利潤、資產回報率等財務指標則屬于滯后指標;而這些同步或滯后指標最終都要取決于企業的知識優勢,即知識優勢是企業知識競爭力的先行指標。事后諸葛亮式的評價,意義不大;先知先覺,才最有價值。正因為如此,本文的企業知識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主要由企業知識競爭力的先行指標即知識優勢指標所構成,包括通用性知識、專用性知識和專有性知識3個層次。
2.1.1 通用性知識指標
通用性知識是一個人在各類教育活動中所獲得的知識[22],人是獲取和吸收知識的重要條件,易于在企業間流動。即使有先進技術、機械設備,沒有人會操作也是徒勞,員工素質是影響企業知識的重要因素[23]。因此,本文選用員工受教育程度來代表員工素質,進而作為通用性知識的代理指標。該指標由通用性知識的質量(平均受教育程度)和數量(員工規模)共同決定,代表最底層次的潛在競爭力。
平均受教育程度,即企業所有員工的平均受教育年限,能較好地反映企業一定時期的員工文化水平,是通用性知識質量的直接體現。若該數值大于15,說明該企業整體員工水平在專科學歷以上,員工平均受教育程度較高;反之,較低。
員工規模,即企業內部所有人員的總額,能夠說明企業的總體規模狀況。雖然平均受教育程度越高,企業員工文化水平就越高,但是還應考慮員工規模因素。員工規模是通用性知識的另一個關鍵因素,能夠決定企業在市場中的比較優勢,對企業價值創造具有重要作用。
2.1.2 專用性知識指標
專用性知識是一種具有有限期的知識產權,而專利作為企業創新產出的主要載體,是被廣泛認可的衡量指標,能有效地反映企業創新水平[24]。《現代漢語詞典》(第六版)將 “專利”解釋為發明創造的專利發明者一定時期內受到法律保護所擁有的獨享權益。企業通過技術授權或壟斷,在一定權利期限內對發明創造享有獨自占有權,進而獲得超額利益[25]。因此,本文選用專利作為專用性知識的代理指標。該指標由專用性知識的質量(專利平均授權期限)和數量(專利規模)共同決定,代表比通用性知識更高一層次的潛在競爭力。
企業在差異性競爭階段不斷創新,形成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專用性知識,并以專利等形式積累下來。專利是一種受到國家法律有限期保護的無形資產,在知識產權中包括專有權人享有的專利權。專利授權期限就是依據專利權為發明者的合法權益設定不同保護時間,從技術創新中獲得不同的壟斷利潤[26]。專利授權期限事實上就是超額利潤的延續期限,專利的保護年限被設置的越久,企業從專用技術發明中所獲得的超額利潤就越大[27]。一個企業擁有的發明專利越多,平均受保護時間就越長,其專用性知識整體質量也就越高。因此,專利平均授權期限,即專利的平均授權年限或平均受保護時間,就可以反映專用性知識的質量。
與通用性知識類似,專利規模也會對企業價值創造產生重要影響,體現企業知識創新活動的程度。它是企業再生產過程中專用性知識產出的另一個關鍵性衡量指標,能夠反映企業專用性知識的數量。
2.1.3 專有性知識指標
專有性知識是企業再生產過程中積淀而成的具有終生知識產權的知識資產,而商譽是指在未來期間能給企業生產經營帶來超額贏利的各種有利資源和條件,包括地理位置、商號等[28]。商譽不僅反映了企業背后的綜合能力,而且還是核心競爭力的集中體現[29]。考慮到經濟活動和激烈競爭的市場條件,企業就必須能夠確定其商譽價值,而商譽價值主要體現在可衡量的商標權、商號等無形資產價值上[30]。因此,本文選用商標作為專有性知識的代理指標。該指標由專有性知識的質量(商標權期限)和數量(商標市場規模)共同決定,代表最高層次的顯性競爭力。
商標權期限是商標受到法律保護的期限,每次續展期限為10年,且可以無限次續展。商標權使用期限是商譽價值的重要體現,決定了企業在市場上能否實現長久可持續發展。企業擁有的商標并不都能真正產生價值,如部分具有保護作用的競爭性商標。因此,要想真實反映商標在所在行業的實際獲益,就只能選用使用時間最久的有效商標來衡量,進而反映專有性知識的質量。
商標市場規模是商標在市場中的使用范圍和被用戶接受情況,反映專有性知識的影響力。商標用戶數雖能反映商標被用戶接受程度,但會存在消費者細分市場和難以精準計算實有用戶數量等因素,使得實際結果存在一定偏差,無法有效體現商標的實際覆蓋面。實際上,一定時間范圍內的某種商標產品一旦被顧客接受和使用,最終必然將反映產品的銷售額,進而體現該時期該產品的市場份額。因此,產品的市場規模就能夠反映企業專有性知識的數量。
綜上所述,本文就得到了測度企業知識競爭力3個層次知識的六大代理指標,進而就能夠評價企業在市場中的競爭力表現。
現有企業競爭力的評價方法多達幾十種,大體可以分為三大類:第一類是主觀賦權法,如層次分析法,主要憑借專家知識庫來打分,主觀因素較強,對評價結果會產生一定的偏差;第二類是客觀賦權法,如主成分分析法,盡管能夠防止主觀因素的影響,但通常也沒有考慮到指標自身因素;第三類是組合賦權重法,權衡了主客觀方法的利弊,但比較依賴于繁瑣的數學推導,可操作性不強[31]。
有鑒于每一層次知識對企業知識競爭力的重要程度存在數量級的差異,借鑒奧運會獎牌榜排名的思想,采取 “級差賦權法”對企業知識競爭力進行評價分析。不難得到,專有性知識、專用性知識和通用性知識對企業知識競爭力的重要程度,正好與金銀銅對競賽結果的重要性相吻合。自1908年第4屆倫敦奧運會開始,奧運會官方文件中,提出的記分方法是:金牌3分,銀牌2分,銅牌1分。
考慮到專有性知識對企業知識競爭力的重要程度相對于其他兩層知識更大,對這種記分法作進一步改進,采取級差賦權重法,即對通用性知識、專用性知識、專有性知識的權重依次賦予1、2、4。由于每一層次知識分別由知識的質量和數量兩個維度構成,而這些指標的重要程度不分高低,因而本文對其作等權重處理。
綜上所述,進一步將評價企業知識競爭力所有指標和權重進行匯總,就確立了企業知識競爭力評價體系,如表1所示。

表1 企業知識競爭力評價體系
根據表中的指標及權重,得到通用性知識、專用性知識、專有性知識計算公式如下:

相應地,基于以上對評價體系展開的分析,就可建立企業知識競爭力評價模型,其計算公式如下:

本評價體系對各指標采用 “均值化”方法[32]進行無量綱化處理,以便于對各項指標值進行合成與比較。

其中,Xi為原始值;X0為標準值,即該指標在所有樣本相同時間段內的均值;Zi為無量綱化指數值。
綜上所述,把3個層次知識合成起來就可得到企業整體知識水平,進而反映企業知識競爭力大小。
企業知識競爭力測評數據應該遵循一定的基本原則,并采取合適的評價方法,使得數據具有科學性、真實性與可得性,從而確保評價結果的正確、客觀、合理。基于以上原則和方法,根據證監會 《上市公司行業分類指引》(2012年修訂),本文選取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簡稱 “計算機通信”)上市公司(母公司及所有子公司)為研究樣本,以2012~2020年度數據為基礎,剔除一些 S、ST、*ST、S*ST、PT公司以及指標數據存在嚴重缺失的企業,最終選取有效樣本183家。計算機通信行業是典型的知識密集型行業,對知識要求非常高,也是未來國家發展的支柱產業代表,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國民經濟發展狀況。數據來源于上市公司年報、國泰安(CSMAR)數據庫、萬得(Wind)數據庫、國家知識產權局。
本文通過式 (1)~(4)測算了樣本企業各層次知識指標及綜合知識競爭力,并得到相應的得分和排名。下面將對樣本企業的測算結果進行評價分析,進而驗證企業知識競爭力評價理論的科學性、規范性和合理性。有鑒于樣本企業數據量較大,具體結果正文僅展示評分前十位企業的通用性知識、專用性知識、專有性知識以及綜合知識競爭力的實證數據,如表2~5和圖2~5所示。

圖2 計算機通信排名前十位2012~2020年通用性知識指標

表2 2012~2020年計算機通信排名前十的通用性知識指標及排名情況表
3.2.1 樣本企業整體分析
計算機通信行業183家上市公司企業知識競爭力整體水平較低,且出現了非常嚴重的 “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的兩極分化現象。樣本企業按照知識競爭力指數變化情況大致可以劃分為四大類:
(1)企業知識競爭力指數逐年遞減的企業,包括中興通訊、中國長城、四川長虹、海信電器、深康佳A、同方股份、深科技等。其中,中興通訊的知識競爭力雖然從2012年的22.392降至2020年的9.587,但仍保持在最高位。
(2)企業知識競爭力指數逐年遞增的企業,包括京東方A、海康威視、歐菲科技、歌爾股份、紫光股份、深天馬A、浪潮信息等。其中,京東方A、海康威視和歐菲科技2017年企業知識競爭力均比2012年的翻了一番多,表現突飛猛進的發展態勢,但歐菲科技2015年出現小幅下降,從2016年又開始迅速遞增。
(3)企業知識競爭力指數呈先升后降倒U型變化的企業,包括TCL科技、航天信息等。
(4)其余企業的知識競爭力指數基本穩定在行業均值1.000以下,整體上較弱,包括烽火通信、生益科技、星網銳捷、長電科技等。
3.2.2 評分前十樣本企業分析
(1)通用性知識指標
中興通訊、四川長虹、深康佳A和海信電器2012~2020年的通用性知識呈較平穩下降趨勢,降幅在60%左右。其中,中興通訊穩居第1位,四川長虹2017年之前穩居第2位,之后被京東方A反超,這些主要得益于他們具有較大的人員規模。京東方A從2012年的3.265變為2020年的5.186,呈緩慢遞增趨勢,且2017年超出四川長虹。TCL科技2012~2020年從3.702變為3.116,整體上呈小幅下降趨勢,但基本穩居第4位。深科技、同方股份和航天信息出現小幅波浪式動蕩變化。中國長城從2012年的5.549變為2020年的1.429,由2016年第5位急劇降至2017年第10位,主要是因為人員規模在2017年出現了顯著下滑。這說明通用性知識指標不但取決于學歷水平,而且受到員工規模的影響。
(2)專用性知識指標
中興通訊2012~2020年的專用性知識雖然呈較快速下降趨勢,但由于其擁有非常大的專利規模而仍然位居首位。京東方A從2012年的4.005快速增至2020年的15.941,且2013年開始一直穩居第2位,主要是因為其專利規模和專利平均授權期限均達到了較高水平。四川長虹總體趨于較平穩增長之勢,基本保持第3位。航天信息總體趨于較緩慢增長,而深康佳A、海信電器、同方股份、中國長城和深科技都出現了緩慢下降。TCL科技2012~2020年從1.930變為2.064,大體在2.000上下徘徊。由此可知,2012年和2020年中興通訊分別是同年排在最末位的深科技的78倍多和46倍多,呈現嚴重的兩極分化格局。

表3 2012~2020年計算機通信排名前十的專用性知識指標及排名情況表

圖3 計算機通信排名前十位2012~2020年專用性知識指標
(3)專有性知識指標
中興通訊2012~2020年的專有性知識呈現了逐年下降,尤其是2020年迅速跌至0.822,降幅達93.48%。中國長城2012年僅次于中興通訊,出現了較快速下跌,2017年降幅最大。四川長虹和海信電器雖然在2013年都略有上升,但是總體上均呈下降之勢,海信電器2018年跌至最末位。深科技從2012年的2.967變為2020年的0.597,出現較平緩下降。京東方A在2017年之前大體呈上升態勢,但2018年指數出現了較大降幅。TCL科技2012~2020年呈先升后降的倒U型變化趨勢。深康佳A和同方股份2012~2020年呈此起彼伏態勢。航天信息從2012年的2.666變為2020年的0.580,2018年之前基本穩定在2.600左右。
(4)企業知識競爭力指標
綜合來看,中興通訊2012~2020年的知識競爭力從22.392變為9.587,呈穩步下降趨勢,但由于其具有很高的通用性知識和專用性知識而高居首位。京東方A從2012年的4.004變為2020年的5.736,呈遞增趨勢,且2017年較2012年翻了一番。中國長城由于專有性知識出現了大幅下降,其知識競爭力2017年跌至最末位,2018年超過深科技。四川長虹和海信電器雖都在2013年略有上升,但總體上均呈下降之勢。TCL科技從2012~2020年呈現先升后降的倒U型變化態勢。深康佳A、同方股份和深科技總體變化都較為平緩。航天信息從2012年的2.156變為2020年的0.983,2012~2017年保持較平穩變化,但2018年指數出現了急劇下降。

表4 2012~2020年計算機通信排名前十的專有性知識指標及排名情況表

圖4 計算機通信排名前十位2012~2020年專有性知識指標

表5 2012~2020年計算機通信排名前十的企業知識競爭力及排名情況表
綜上所述,計算機通信行業企業知識競爭力指數出現了非常嚴重的馬太效應,數據鴻溝進一步擴大。企業3個層次知識決定綜合知識競爭力,并對市場上企業知識競爭力表現存在著數量級的差異。具體而言,專有性知識對企業知識競爭力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在專有性知識旗鼓相當時,專用性知識越多的企業,同樣能夠表現出較大的潛在競爭力;在其他兩層知識不相上下時,通用性知識也能表現出競爭潛力。

圖5 計算機通信排名前十位2012~2020年企業知識競爭力
企業通過反復循環的再生產過程,形成 “通用性知識-專用性知識-專有性知識”三層次知識結構。基于此,構建了企業知識競爭力的理論模型和評價體系,并以2012~2020年計算機通信行業183家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采用 “級差賦權法”對企業知識競爭力進行了評價分析,結論如下:
(1)計算機通信行業企業知識競爭力總體水平較低,且呈現出非常嚴重的兩極分化現象。樣本企業知識競爭力指數大致可以劃分為四大類:①包括中興通訊、中國長城等逐年遞減的企業;②包括京東方A、海康威視等逐年遞增的企業;③包括TCL科技、航天信息等呈倒U型變化的企業;④包括烽火通信、生益科技等變化趨于穩定但整體水平較弱的企業。
(2)通用性知識、專用性知識和專有性知識對企業競爭力存在數量級的差異,其貢獻程度依次遞增。如海信電器2012~2020年通用性知識指數雖然總體上落后于深科技,但由于其專用性知識和專有性知識都居于較高水平,其綜合知識競爭力一直保持在第6位而遠遠領先于深科技。
根據以上研究結論,結合中國企業發展實際,得到以下幾點重要啟示:
(1)戰略發展重心應轉移到提升企業知識水平上。企業知識含量越高,則競爭力越強。目前,行業企業知識水平整體上偏低,每一層知識水平也參差不齊。企業要想實現長久可持續發展,關鍵之處在于能否持續增加企業知識含量,提升整體知識水平。
(2)強化知識學習和吸收能力,提升通用性知識水平。企業應打造高效的組織學習環境,為知識學習與吸收能力培養提供有力支撐。建立多元化的獎勵激勵措施和人才貢獻評價機制,完善高層次創新型人才引進辦法,為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優質且充足的智力與知識資源。
(3)增強員工知識產權保護意識,加強技術研發和自主創新力度,搶占技術藍海市場。建立健全企業知識產權管理制度與激勵機制,注重外部市場與內部研發的聯動,提高員工自主創新的積極性,鼓勵和激發原始性發明創造,有助于企業實現創新升級。
(4)加強自主創新能力,建立健全知識積累積淀機制。企業應不斷增強自主創新能力,重視提升產品質量和強化品牌建設。不斷完善知識的積累與積淀機制,為企業贏得較高市場份額與品牌知名度,成功完成產品品牌演化與積淀提供有力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