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服裝研究進展的文獻可視化分析

劉亞平

(上海戲劇學院 研究生部,上海 200040)

京劇服裝是中國戲曲服裝的集大成者,研究京劇服裝能為中國戲曲服裝繼承與發展提供理論支撐。京劇服裝繼承了傳統全套衣箱,同時受到清廷統治者的青睞,服裝也因此更精雕細琢和規范嚴格[1]。清末民初京劇取代昆劇成為中國第一大劇種,梅蘭芳、馬連良等一大批京劇藝人在推動京劇表演藝術日趨精湛的同時,極大地豐富了京劇服裝藝術的寶庫[2]。京劇服裝作為傳統戲曲服裝乃至中國傳統文化典型而穩定的載體,擁有豐富的資源可供研究,因此了解、探討、研究和總結京劇服裝,無疑十分必要。邁入“十四五”戲曲發展新階段,戲曲傳承發展在國家戰略布局中的重要性進一步提升,京劇服裝研究也因為基礎性研究地位被賦予了新的時代使命,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生態體系中起到重要作用。20世紀90年代以來,國內外學者們在京劇服裝色彩、紋樣、穿戴規制、制作技藝等方面展開了理論與實踐探索,一方面表現為國內學者對京劇服裝進行歸納整理,并結合圖文呈現了適用于傳統戲及新編歷史戲的京劇衣箱面貌[3-6];另一方面,隨著中外文化交流的積淀,一批外國研究者投入對京劇服裝的介紹、詮釋與比較研究[7-10]。2015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支持戲曲傳承發展的若干政策》進一步提出,京劇服裝既要繼承傳統又要兼顧創新。面對新時代京劇服裝研究中的辯證議題,需要深入文獻內部結構了解京劇服裝傳統,以便更好地把握其發展方向。

信息計量可視化分析最早源于2005年陳悅等[11]命名和引入的知識圖譜,以知識域為對象,以可視化的方法展示科學知識的發展進程與結構關系。隨著信息可視化觀念的發展,包括CiteSpace在內的可視化軟件成為目前最流行的知識圖譜工具[12]。至2021年11月16日,知網檢索CiteSpace相關主題論文達7 476篇,該軟件因為操作簡單、可視化效果好、提供信息量大等特征被廣泛應用于各個領域。僅以《絲綢》為例就先后有許多學者采用CiteSpace對國內紡織行業[13]、國內服裝設計領域[14]、全球紡織技術創新[15]、智能紡織品技術創新[16]、消防服的研究進展[17]等進行可視化研究。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除《消防服的研究進展——基于Web of Science數據庫的CiteSpace分析》這篇文獻外,其他文獻研究分析的對象局限于關鍵詞、研究者、研究機構、期刊來源等,分析內容也未超出科研合作網絡、主題和領域共現網絡分析等范圍,而對于CiteSpace引以為傲的文獻共被引和耦合網絡分析只字未提。這是由于CNKI導出的數據不包含參考文獻信息,而Web of Science能查詢到的某一主題研究又常常局限于國內,因而可用數據太少而失去分析的意義。京劇服裝固有的民族性、傳統性等特點為相關研究預設了難度,目前已有研究文獻數量有限,這就意味著京劇服裝研究一方面依靠CNKI導出文獻數據,另一方面需要針對CiteSpace不能對CNKI數據進行文獻共被引分析等問題做出改進處理,這也正是本研究的創新之處。

1 研究方法

1.1 數據準備

本研究以“京劇服裝”“京劇服飾”“Beijing opera costumes”“Peking opera costume”“Jingju costume”為主題詞在中國知網CNKI檢索,獲得檢索文獻140篇,剔除報紙、專利等非論文類型及內容重復或者無關項目,剩余有效文獻135篇。時間跨度為1963年至今,檢索時間為2021年11月17日。數據導出格式為refworks全記錄格式及GB/T 7714—2015《信息與文獻 參考文獻著錄規則》引文格式,以便在軟件中進行數據處理及文獻引用。選用發文量、參考數、被引數、下載數、文獻互引、關鍵詞共現、作者合作、資源類型、學科分布及文獻來源等評價指標對京劇服裝研究統計分布、合作網絡、主題共現、重要文獻等進行分析。

1.2 研究工具

本研究以知網自帶計量可視化分析工具為主,以CiteSpace、Excel為輔,通過文獻數據信息共現分析,找出所選文獻中蘊含的潛在結構,并以可視化的圖像展示文獻之間復雜關系,進而作具體論述。CiteSpace等信息可視化工具主要以下列理論為基礎,包括庫恩的科學發展模式理論、普賴斯的科學前沿理論、社會網絡分析的結構洞理論、科學傳播的信息覓食理論、知識單元離散與重組理論[18]。這些理論基礎強化了可視化分析圖譜的可解讀性,為圖譜解讀的合理性和正確性提供保證,從而通過圖譜解讀來了解研究現狀及預見研究走向。

2 京劇服裝研究的統計分布

2.1 時間分布

本研究所選文獻以劉厚生1991年發表于《戲劇藝術》雜志上的《論京劇藝術之局限性》為起點,年均發文6.75篇,篇均參考文獻數4.61篇,篇均被引數2.25次,篇均下載數179.47次。將所選文獻做CNKI計量可視化分析,繪制時間分布趨勢(圖1)。由圖1可見,所選文獻與引證文獻均呈現階梯狀增長趨勢,而參考文獻在2013年達到峰值后便持續下降。該現象表明有關京劇服裝的學術成果穩步增長,京劇服裝研究逐漸受到學者們重視,所選文獻已經在領域內產生積極影響并被廣泛引用。具體來說,京劇服裝研究呈現三個發展階段。

圖1 CNKI計量可視化分析之所選文獻時間分布

1991—2005年,年均發文量1.07篇,參考文獻的數量變化與所選文獻數量變化趨勢線相似,所選文獻暫未有被引記錄。這說明參考文獻全部來自所選文獻外部,暫時沒有足夠影響力的文獻出現在引證文獻部分,此時京劇服裝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學者們專注于京劇服裝衣箱介紹、審美特征、色彩個性及改革探索。

2005—2018年,年均發文量為6.21篇,參考文獻與引證文獻呈現兩種命運。一方面參考文獻數量變化與所選文獻數量變化趨勢線前期接近,自2017年扭轉向下并停止于2018年;另一方面所選文獻自2005年開始被引,并一路突飛猛進于2012年高出所選文獻數量,此后與所選文獻數量變化趨勢線接近相似。這段時間京劇服裝研究進入初步發展期,京劇服裝研究盡管數量有限,但是已經從宏觀進入微觀,并對姊妹藝術產生了影響。具體來說,研究者開始關注行當與服裝的關系,服裝專門類別,京劇服裝與日韓傳統劇服裝的比較,京劇服裝對國內戲曲服裝的影響,京劇服裝對影視服裝、舞臺服裝、生活服裝及其他延伸品的輻射影響等。

2019年至今,在不到三年時間里產出的論文已占總發文量的24%,引證文獻全面采用所選文獻作為參考文獻。這意味著京劇服裝研究相關論文已經產生了足夠的影響,前期相關研究已經構成了全部參考文獻內容,京劇服裝研究已經進入高質量發展期。這一時期,研究者開始關注京劇服裝制作技藝、傳承創新及創造轉化。

2.2 其他分布

CNKI還忠實地記錄了京劇服裝研究的資源類型分布(圖2)、來源分布(圖3)、學科分布(圖4)等信息。其中所選文獻被分為六類,“期刊”類占84.44%,“碩士”類占8.89%,“國際會議”占2.22%,“外文圖書”占1.48%,“中國會議”占1.48%,“其他”占1.49%。這些類別中以期刊類占絕大多數,而期刊中排名前五的分別是《中國京劇》(占比8.82%)、《戲劇之家》(占比5.15%)、《劇作家》(占比4.41%)、《戲曲藝術》(占比4.41%)、《青年文學家》(占比2.94%),這些期刊中《中國京劇》《劇作家》和《戲曲藝術》都曾經或者現在屬于北大核心及南大核心期刊,這說明盡管京劇服裝研究文獻數量較少,但是文獻質量較高。這是由京劇服裝研究的學科性質決定的,研究京劇服裝學者以哲學與人文科學為主,占總人數的81.48%,其他學科人數總和僅18.52%。總的來說,人文社科類學者構成了京劇服裝研究的主要隊伍,自然科學類學者參與嚴重不足,這無形中削減了京劇服裝的影響范圍,京劇服裝研究亟需學科交叉,以拓展研究的廣度與深度。

圖2 依據CNKI數據整理之資源類型分布

圖3 依據CNKI數據整理之來源分布

圖4 依據CNKI數據整理之學科分布

3 京劇服裝研究的合作網絡

3.1 核心作者

3.2 合作網絡

20世紀以來,單打獨斗式研究逐漸被科學合作式研究占上風,研究者為了一個共同目標而一起工作并合著論文,主要表現為三個層次的合作網絡,即作者合作、機構合作和國家或者地區合作。本研究對已選文獻核心作者進行合作網絡分析時,篩選閾值設定共現頻次為2以上,合作頻次為1以上,結果僅有宋德風與趙倩倩,且均為東北電力大學教師。將作者放寬至所有發文作者,設定共現頻次為1以上,合作頻次1次以上,得到作者合作關系,如圖5所示,其中圓點代表作者,被引頻次越高,圓點越大;圓點之間連線代表合作關系,連線越粗,合作關系越強[19]。

圖5 CNKI計量可視化分析之合作網絡

從圖5可見,這些相互聯系的合作關系以校內合作為主要特征,包括來自沈陽航空工業學院、嘉興學院、揚州大學、四川大學、大連工業大學、沈陽師范大學、東北電力大學、首都體育學院、清華大學、北京服裝學院、深圳大學、西安美術學院、武漢市北湖幼兒園、重慶市長壽區龍溪中學等機構的作者。同時也有少部分作者存在跨學校或者跨地區合作現象,如來自北京服裝學院的崔唯與廣東技術師范大學的柯慧明,來自沈陽師范大學的張瑤、中國人民大學的陳夢兮與魯迅美術學院的滿懿,來自西南民族大學的譚欣與四川大學的周怡。上述結果表明,目前京劇服裝研究作者合作網絡以校內合作為主流,為了提升京劇服裝研究產出成果的數量與質量,讓更多機構與不同學科背景研究人員參與進來,實現專業交叉互補,就需要推進作者之間的科研合作,特別是跨機構、跨地域合作。

4 京劇服裝研究的主題共現

4.1 熱門主題

關鍵詞聚類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中國京劇服裝研究領域的熱點。由于CNKI提供的計量可視化分析中關鍵詞共現網絡中各關鍵詞層疊在一起,不方便觀察,因此本研究采用CiteSpace繪制關鍵詞聚類(圖6),并導出關鍵詞中心性排列編制表格。采用CiteSpace繪圖時,以關鍵詞為提取目標,共獲得關鍵詞132個,在選擇標準中設定k為20來排除一些小概率事件,最終結果中modularityq=0.879 9,mean silhouette=0.516。modularityq指數越高,說明整個關鍵詞共現網絡被分成了松耦合的集群,而silhouette指數代表了所有集群的同質化程度[20],也就是成員一致性,因而本次聚類結果較理想,各集群平均同質化程度不高也不低。

圖6 CiteSpace可視化分析之關鍵詞聚類

從圖6可以看到,關鍵詞共現網絡被聚類成七個集群,分別是“0制作工藝”“1中國傳統色彩”“2服裝”“3形式美”“4融合”“5二衣箱”及“6京劇服飾”。需要說明的是,集群標簽并非這一類詞的概括,僅代表所選文獻關鍵詞以該詞為中心呈現耦合關系。所選文獻關鍵詞共現頻次越高,代表研究關注度越高;中心性指數越接近1說明同組關鍵詞之間的關聯性越強,也就是說七個集群中的關鍵詞,分別代表了七類關鍵詞。將共現頻次≥10的關鍵詞整理如表1所示,則上述七類關鍵詞聚類實際包括32個高頻關鍵詞,這些構成了京劇服裝研究的重要表征,可以代表國內京劇服裝項目的研究熱點。從關鍵詞共現頻次來看,目前國內京劇服裝研究更多集中于京劇服裝制作、色彩、形式、設計、案例等方面,而較少關注京劇服裝的人物造型、符號意義等基礎理論研究。

表1 關鍵詞共現排列

4.2 前沿領域

關鍵詞時區圖用于展示所選文獻的時間發展脈絡與影響趨勢,可以清晰地觀察研究的現狀及未來走向。圖7展現了京劇服裝研究的關鍵詞時間分布與聯結性,在過去三十年中,京劇服裝研究在持續關注“京劇服裝”“京劇藝術”“京劇服飾”等宏觀問題同時,所選文獻表現出對“圖案”“色彩”“舞臺”“衣箱”“制作工藝”“程式化”等主題的興趣,并形成新的前沿性研究主題,如“發展創新”“協調性”“形式美”等,為京劇服裝的創新性發展及創造性轉化提供理論支持。這是由京劇服裝的本質決定的,京劇服裝最大的功能是為京劇表演服務,以外部造型塑造人物形象,并最終表現精神內涵為要旨。因此,京劇服裝研究需要從宏觀向微觀、從案例到理論、從表層向深層地轉換,而這一轉換趨勢正日趨明顯。

圖7 CiteSpace可視化分析之關鍵詞時區示意

5 京劇服裝研究的重要文獻

5.1 共引文獻

文獻共被引的概念最早由美國情報學家Small于1973年提出,意在通過文獻共被引的聚類分析,挖掘相似文獻的共同主題。被引頻次越高,說明該文章在該領域內影響力越大,而哪些文獻與該文章聯系緊密,或者說這些文獻經常被施引文獻共同引用,這就表明其被引文獻的研究內容存在相似之處[21]。作為測度文獻之間關系程度的文獻互引網絡,可以反映中國京劇服裝研究領域內在聚類,從而掌握研究領域中的重要文獻。由于CiteSpace不支持中文共被引分析,且CNKI文獻互引網絡分析圖像不顯示文獻名稱,因此本部分結果由手工輸入Excel表格分析獲得。將所選文獻中2篇以上文章共引文獻進行整理,如表2所示。

表2 文獻共引分析

表2包括20項內容,按照共引頻次降序排列,則居于前六的共引文獻包括三篇期刊論文及三本著作。三篇論文包括張犁等《京劇服裝中戲曲符號的呈現及美學特征》[22]、白山《論京劇服裝的藝術審美與呈現》[23]與賴慧娟《美哉京劇服裝——淺探京劇服裝色彩及圖案的藝術特點》[24];三本著作包括劉月美著《中國京劇衣箱》[4]、譚元杰編著《戲曲服裝設計》[2]與劉琦著《京劇行頭》[25]。三篇論文中,張犁等從符號學角度解讀了京劇服裝的美學特征;白山認為,以形造神是京劇服裝形式美的前提,京劇服裝通過塑造人物的外在美為手段表現人物內心世界,以達到形神兼備的結果;賴慧娟則通過討論京劇服裝色彩和圖案,分析京劇服裝內在的表現形式和藝術美感。由于同一作者不同文獻并未合并統計,因而事實上譚元杰、劉琦兩位作者的影響力實際超過上述眾人。以譚元杰的《戲曲服裝設計》為例,包含繼承篇與發展篇兩個部分,將戲曲服裝設計精煉為“縱向繼承”“橫向借鑒”。劉琦《京劇行頭》從賞玩的角度把京劇服裝分為官服、常服、武裝、女裝、靴鞋、盔帽等幾個類別來介紹。而劉月美《中國京劇衣箱》以圖文并茂的形式,直觀地展現了京劇衣箱“五箱一桌”的面貌。這些文獻從不同方面對京劇服裝給予關注,在所選文獻中被共引頻次較高,是重要的參考文獻。

5.2 被共引文獻

所選文獻中兩篇以上文章同時被其他文獻引用的包括34篇,限于篇幅此處按照被共引頻次降序排列,被共引文獻主要歸于以下六個類別:第一類體量最為龐大,表現為京劇服裝色彩圖案方面,這類文獻包括胡麗心、龐綺、趙振鳳、賴慧娟、付艷麗等對于京劇服裝色彩、紋樣進行特點總結與文化考量;第二類集中研究京劇服裝的藝術審美,包括白山、劉明宇、張犁、高新、王緒碩等對于京劇服裝形式與特征的歸納分析;第三類從觀念方面分析京劇服裝的象征意義、符號呈現及民族化特征,包括翁長慶、王曉紅、王緒碩、周怡、譚欣等;第四類以具體服裝為例研究京劇服裝的形制,主要有孔祥蕓、吳同賓、錢曉農、宋鴿等;第五類研究著重技術管理與制作流程,包括尹永明與李晶,他們的文獻是上述類型的有力補充;第六類論及京劇服裝的繼承與創新,包括于麗華、朱林群的研究。

6 結 論

《中國戲曲服飾研究》立項國家藝術基金重大項目,一方面表明上層設計對于傳統戲曲服飾研究的重視,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此領域的研究薄弱。京劇服裝作為中國戲曲服飾的典型代表,在戲曲服飾研究中具有基礎性地位。本研究以“京劇服裝”為主題詞對中國知網數據進行信息計量可視化分析,可知目前該領域研究呈現三方面趨勢特點。

1) 京劇服裝研究目前仍然處于數量低、合作少發展階段,這與京劇服裝的重要文化地位不相符,未來還存在較大發展空間。

2) 該領域以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為主要特征,自然科學研究者參與不足,跨學科研究方法、跨機構科研合作可以拓展京劇服裝研究的廣度與深度。

3) 人物造型、符號意義等基礎理論研究目前相對冷門,然而相關研究文獻卻在共引文獻中被高頻次引用,事實證明京劇服裝基礎理論研究非常重要,需要進一步加強,京劇服裝研究正呈現從宏觀向微觀、從案例向理論、從表層向深層的轉換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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