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的雪

唐春元

大年初一

一大早起來

陽光隱藏在喧鬧中

雨下成了一道風景

我夾雜在

風聲、鞭炮聲、腳步聲中

握著新歲里的梅

穿透瓦礫的嘀嗒聲

發(fā)出生活的誓言

辭別舊的昨日

天空，大地

煥然一新

親人和親人用最干凈的語言

互道新年好

家鄉(xiāng)的雪

錯過了一次

又要等一年

我返莞的第二天

故鄉(xiāng)的天空飄起了雪花

父親不停地對著天空拍下短視頻

好像他跟雪一起在飄落

我只能在遙遠的地方

展開一次雪與梅花的想念

它們各自抽出徹骨的冷

而后去愛這尖銳的人生

雪還在下，一陣高過一陣

瓦礫上

田野里

父親的頭上

以及整個山村都袒露出

雪白的胸襟

蓮藕

在寫下你之前

就了解你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性

仿佛很多年前遇見的一個人

辭掉自己的鐵飯碗

雙腳踩進最黑的泥土地里

而后深埋在泥土里

長出藕鞭

六月的荷塘里

就滿是你的綠

你老了，仍然活躍在泥土里

夏天一到，幾場雷雨，幾聲蛙鳴

你又復活成亭亭玉立的一把大雨傘

再爬樓梯嶺

那纏繞我生命的臍帶

延綿不斷

溪水用母語告訴我們它的陡峭

我們一行低著頭

邁開腳步保持先輩們的沉默

走在石頭與石頭之間的光陰里

年歲久了風化的石頭

有一些晃動

我們一路顛簸

爬上了嶺頂

現(xiàn)在回想起來

一步步都是那么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