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通訊員 程應峰
風車,是昔日農村“車”谷“車”米用的木制風車,它不同于現代用于風力發電的風車,更不同于孩童拿在手上迎風把玩的玩具風車。
那時候的鄉村,家家戶戶都用木制的風車來“車”谷子。在日光收斂了翅翼的黃昏,在女人們將谷子攏好堆之后,男人們便流著熱汗,甩開膀子將成筐的谷子舉過頭頂一一倒入風車車斗之中,然后搖著風車有板有眼地將谷子一一凈上一遍。曬干的谷子在凈過之后,才被一一挑進房間碩大的貯谷柜里保干貯藏,或是拉至閣樓上保存。有的人家為求清凈爽潔,在“車”完谷子后,總是順勢將“車”出來的秕糠、稻草屑一把火燒了,這種帶有稻香、耐人尋味的鄉村煙火,溫馨、明亮,頗具浪漫的鄉村氣息。
“車”米,是為了揚秕糠。用脫粒機脫過的谷子,往車斗里一倒,空籮筐放在漏斗口下,會“車”的人,一手搖手柄,一手調擱條,適度打開車斗底部擱板,搖手一動,輪軸一轉,風箱里的葉輪就旋轉起來,旋出陣陣風聲。風過處,瑩潔白亮的大米,玉帶飛流般從漏斗口滑入籮筐。而輕飄的秕糠、草屑則朝出風口飛去。一進一出,章法井然有序。

風車,在起滿老繭的手中悠悠地轉著;風聲,在雞鳴狗吠中呼呼地響著。轉著源于鄉村的故事,響著源于收獲的喜悅。風車之聲伴隨晚炊時光里裊裊娜娜升騰起來的炊煙,伴隨廚中火燎火烤火煎火炒的嗆鼻的青辣椒氣息,以及屋檐下徐徐散發的稻米之香,構架出一個忙活而溫馨的鄉村畫面。一個屬于鄉村的、凡俗而美好的日子,就這么氤氳著、鋪展著、芬芳著、呈現著。
時至今日,在鄉下老家,還有一架這樣的風車,寂寂寞寞地,靠墻擱置在堂屋里。只是,斗轉星移,物是人非,再好的風車也難以派上用場了。
還有長條狀的水車,以前的鄉村也是極常見的,它們置于田垅地角,用于車水抗旱。這種水車通常是用腳踩的,有一人踩的,也有兩人踩的,還有多人踩的。車水的人趴在車架橫梁上,雙腳踩動踏木,左腳下去,右腳抬起,右腳下去,左腳抬起,翻輪流轉,水葉隨動,可以滋潤莊稼的水,就通過水葉汩汩潺潺轉進水槽,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嘩啦啦地流進干涸的田垅。如果是一個人,踩得膩味了,便會拉開嗓門唱起山歌,遠遠近近總有唱和的,你一嗓,我一嗓,唱出了別樣的田園風味、鮮活的田園情趣。如果是兩個人,而且兩人剛好是一對年輕夫妻,趴在腳踏架上車水,也就免不了要卿卿我我,打情罵俏,其中自有滋味。那時還是小孩子,懵懵懂懂,不解其味,現在想來,其實是情趣盎然。
也有人慣于借勢,以如今用于風力發電的轉輪式風車帶動水車,這樣的水車一定是置于風口上,這樣的地垅也一定是處在風口上,如此,在需要給田垅澆水的時候,啟動開關,借了風力及齒輪傳動的原理,免去了人力的辛勞、體能的消耗。
以前,風車水車是生活生產不可或缺的用具。而現在,古老的風車、水車早已完成了它們的使命,被現代新型農具徹底取代了。風車水車要么成為展示品,要么已演變成為娛樂物品。隨著時間的流逝,社會的發展,時代的進步,時至今日,鄉村處處有風車轉、水車轉的情形,流瀉著風聲水聲的日子,已不復存在,只能成為一種遙遠、厚重而美好的追憶了。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