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亞偉
幾年前,我偶然從手機上聽到一首男女聲對唱的《雨霖鈴》。歌詞是柳永的詞《雨霖鈴》:“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這首詞我學生時代就特別喜歡,詞中表達的那種幽微細膩的感情實在是絕妙。多年來,這首詞一直是我的“摯愛珍藏”,或許是經(jīng)過了更多人生的悲歡離合,我對這首詞的理解更深了一層。
聽到男女聲對唱《雨霖鈴》的那一刻,我仿佛是被什么東西突然擊中一般。那種溫柔深情的曲調(diào)恰好扣合了我對這首詞的理解,心弦被輕柔地撥動。我想所謂“共鳴”,就是剛剛好:作曲者和歌者詮釋的感情剛剛好,如同我與他們的相逢,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剛剛好。
不知你有過那種心動的感受嗎?被一首歌打動,被一篇文章打動,被一句話打動。驀然之間被打動,像是一場前世的緣分在今生再續(xù),有些恍惚迷離,有些驚心動魄,有些欣然喜悅。一顆心仿佛在往下沉,沉到一條溫暖的河流中,感受到歲月的流水在心間流淌而過,那種舒適、妥帖、溫情,讓你感覺無比美妙。短暫的靜默之后,心仿佛又開始飄飛了起來,長了翅膀一般,放松、輕盈、歡悅,說不盡的高山流水,無聲勝有聲。欲說還休,欲罷不能,那樣的美好瞬間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當時我聽到那首《雨霖鈴》的時候,就是這種感受。我清楚地記得,那時候我正走在路上。忽然心動之時,覺得時間的一切都遁形了,只有音樂在流嵐一般繚繞,只有情感在潮汐一般涌來。我想著趕緊把這首歌收藏起來,可是我的手機一滑,這首歌不見了蹤影?;氐郊?,我翻遍了手機所有的瀏覽記錄,依然沒有找到這首歌。
我琢磨著,這首歌應該不難找,很可能出自中央電視臺的《經(jīng)典永流傳》??勺屛覜]想到的是,我用遍了所有的搜索工具,嘗試了各種關鍵詞,依舊沒能找到這首歌。這首歌沒有上過《經(jīng)典永流傳》,或許它太不知名了,在網(wǎng)絡上根本找不到蹤跡??墒?,它卻成了我的“經(jīng)典永流傳”。
幾年來,我經(jīng)常想起這首歌,想起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如同與心儀的某人擦肩而過,彼此雖然都留下了前世的某種線索,但今生的緣分僅僅是擦肩而已,所以錯過是最終的結(jié)局了。
那個轉(zhuǎn)瞬即逝的美好瞬間,就這樣成了美麗的遺憾。
毛姆說:“任何瞬間的心動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钡拇_如此,如果當時我能停下來,小心翼翼地把這首歌收藏好,就不至于有這種遺憾了。仔細想想,生活中這種遺憾還有不少。就像那次,我跟朋友去登山。我們在山間流連,感受大山的氣息,我頗有心動的感覺,計劃回家后立即寫一篇文章。可是,因為瑣事牽絆,文章沒有寫成。幾天之后再想寫,可已經(jīng)找不到當初那種感覺了。那種新鮮靈動的感覺,就像是誘人的水果,散發(fā)著甜蜜清新的味道,也像剛剛沏好的茶,茶香四溢??晌野阉爬淞?,成了過期的水果,成了隔夜的茶,已經(jīng)沒有當初的感覺了。
誰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呢?那些轉(zhuǎn)瞬即逝的美好瞬間,只留下一個美麗的蹤影,就永遠退出了。每每想起來,都覺得遺憾,仿佛是錯過了一場盛大的花開。
心動如花開,錯過即凋謝——“任何瞬間的心動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p>
(編輯 吳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