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構建馬克思主義社會生產函數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礎工作。基于馬克思歷史唯物論基本原理,結合虛擬資本時代預付資本的形態特征,方能構建以財富創造為指向的虛擬資本時代馬克思主義社會生產函數。基于數值模擬方法對社會生產函數的經濟意義進行系統分析,以期總結虛擬資本參與下提升社會再生產效率的基本規律。研究表明,當以虛擬資本為代表的市場信用匱乏時,全社會預付資本不足,虛擬資本增加會增加社會產出和提升社會效率;而當以其為代表的市場信用富余時,全社會預付資本過度,虛擬資本增加會降低社會產出和破壞社會效率,同樣的經濟變化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會產生不同的經濟影響。對開放經濟系統而言,鼓勵引進外資還是鼓勵對外投資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政策,當資本匱乏時引進外資意義重大,它可以充裕國內資本、提升社會效率,而當資本富余時對外投資則可以有效化解虛擬資本過度與社會效率之間的矛盾。
關鍵詞:生產函數;虛擬資本;社會效率
作者簡介:姚宇,陜西師范大學國際商學院副教授(西安? 710062)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虛擬資本時代社會公平與效率矛盾的解決路徑研究”(16BKS040)
DOI編碼:10.19667/j.cnki.cn23-1070/c.2022.03.009
引? 言
盡管西方經濟學的唯效率論早就有著構建社會生產函數分析社會財富創造的傳統,但由于其方法論上的形而上學特征和世界觀上否定歷史、否定社會存在的認識,這種生產函數的指向要么是放棄市場走向“科學”管理(如泰勒,1911),要么是放棄社會核算走向“自由”放任(如馬歇爾,1890)。放在特殊的歷史時期這種生產函數或者有著一定的適用性,但作為一般性的解釋理論則完全不成立。索洛(1957)的新古典增長模型在此方面最具典型性。因此,基于生產維度(效率角度)的科學分析需要首先構建馬克思主義自身的社會生產函數。較早在政治經濟學研究中引入生產函數概念的是張守一、史清琪和劉樹成等學者。張守一“以具體勞動創造使用價值的理論來解釋生產函數”,并認為“作為一種經濟分析工具,可用它來測算各種生產要素對實物產量的影響”1。史清琪等也認為“根據馬克思的勞動二重性學說,生產過程既是生產使用價值的過程,又是創造價值的過程。而運用生產函數方法,只是局限在生產的物質內容范圍內,并不涉及價值的創造過程”1。劉樹成和周思毅支持前兩人的觀點,并從“生產資料在這兩個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和所起作用的方式不同”與“勞動者在這兩個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和所起作用的方式不同”兩方面闡述了生產函數的使用價值創造含義。2首先進行馬克思主義社會生產函數系統構建的學者是吳易風和王健。他們認為:“生產函數的一般形式反映了人們的勞動生產力”,“以抽象的數學形式描述了具體勞動形成使用價值的過程”,但西方經濟學的生產函數混淆了價值與使用價值等概念,希望借其為資本主義辯護更是完全錯誤。3基于這一認識,吳易風和王健以勞動價值論為基礎構建了“價值形式的生產函數”。馮金華承接吳易風和王健的研究,但認為價值函數和生產函數應進行理論上的區別,價值函數由反映商品的價值量決定,生產函數的反映商品的使用價值量決定,兩者之間的關系是對立統一。他進而以價值函數為中心將生產函數嵌入價值函數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馬克思主義價值函數。4王朝科在對前人研究總結基礎上提出,“從商品二因素理論出發,分別建立價值函數和生產函數,前者反映價值量的決定,后者反映使用價值量的決定”5。本文秉承這一觀點,并認為社會生產函數的構建必須對西方社會生產函數理論進行馬克思主義揚棄,一方面明確社會生產函數的使用價值指向和財富屬性,正如馬克思引用威廉·配第的名言,“勞動是財富之父,土地是財富之母”6;另一方面將社會生產關系納入社會生產函數之中,堅持歷史范疇下社會再生產的基本認識。
隨著1971年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瓦解,世界經濟進入虛擬資本時代,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從基本確立到不斷發展,虛擬資本對我國經濟的影響也越來越顯著。關于虛擬資本與社會效率之間的關系,近年來多數研究者均認為,虛擬資本對社會效率存在較為嚴重的負面影響。陸夏指出,虛擬資本造成市場失靈的根源在于信用保障問題和實體經濟對虛擬經濟支撐的缺失。7朱炳元和陳冶風認為,過度依靠虛擬資本,追逐虛擬資本帶來的超額利潤,加速虛擬資本脫離實體經濟,將會造成難以控制的經濟不平衡和不穩現象,對實體經濟的發展帶來嚴重的制約。8肖磊在深入闡述馬克思關于虛擬資本與實體資本關系的基礎上認為現階段我國實體經濟的疲軟,是導致虛擬資本快速擴張、經濟“脫實向虛”的主要原因,也是系統性金融風險和資產泡沫化的主要推手;因此,回歸虛擬經濟的基本功能,提高實體經濟的利潤率將是未來我國虛擬經濟監管和實體經濟振興的著力點。9李善燊和王君萍基于馬克思剩余價值學說相關論點探討了房地產虛擬資本,認為當代虛擬資本已經深度參與了房地產剩余價值分配體系,干擾了擴大再生產的可持續運轉機制。10靳永茂認為,一方面信用破除了貨幣流通的局限,擴展了資本生產空間,另一方面信用基礎上的資本虛擬化演進及擴張則潛藏著危機。11劉曉欣和田恒從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視角,探討了虛擬資本通過控制產業資本,主導剩余價值的分配過程,使投機主義和壟斷思想彌漫在整個國民經濟中的各個領域,表現出的高杠桿、高回報等虛假繁榮不斷加速我國經濟“脫實向虛”,破壞了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良性互動關系,嚴重制約了實體經濟的發展。1以上研究主要針對了我國當前經濟的“脫實向虛”現象,問題導向明確,但由于沒有進行虛擬資本參與下一般意義社會生產函數的構建,研究的系統性還有所欠缺。
在大力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背景下,如何構建虛擬資本時代馬克思主義社會生產函數,并基于這一生產函數研究社會效率問題,這對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解釋與指導中國新時代經濟發展實踐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本文希望對此進行嘗試。
一、數理分析及模型構建
(一)基于馬克思主義歷史唯物論的社會再生產函數構建
馬克思主義歷史唯物論是構建馬克思主義社會生產函數的總綱,社會生產力與社會生產關系的相互作用是分析社會效率的基本方法,探討虛擬資本與社會效率的關系同樣必須遵循這一原則。姚宇認為,應當以歷史唯物論基本原理為基礎構建馬克思主義社會生產函數,生產函數的目標應當是以效率為中心、以使用價值為指向的財富創造,以公平為中心、以價值分配為指向的研究應該交給價值分配函數。2基于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作用和反作用關系,他提出了如下社會生產函數的基本形式:
社會產出=生產力×生產關系
上述公式盡管表達了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在社會再生產中的交互影響,但對兩個方面作用發揮過程的描述過于簡化,特別是生產關系變量,其與社會產出之間很難用簡單的比例關系進行刻畫。為了更為準確地表示生產力與生產關系在社會再生產中的相互作用,需要借助于函數形式修正上面公式:
式中,F1(.)表示生產力在社會再生產中作用的發揮過程,F2(.)表示生產關系在社會再生產中作用的發揮過程。應用基于生產力三要素的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表述上述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作用發揮的具體過程,上式可以進一步轉化為:
式中,K(.)代表中間產品(資本品,實物資本)社會再生產投入數量的決定函數,L(.)代表勞動力社會再生產投入數量的決定函數,R(.)代表土地和資源社會再生產投入數量的決定函數,生產力三要素的邊際產量在確定生產力條件下為常量,通過指數α、β、γ反映。該式對生產關系在社會再生產中具體作用的發揮——聯合生產要素、形成社會生產——做出了較為準確的表達,生產要素只有通過生產關系的組織才能對社會再生產發揮作用,自由主義經濟學脫離生產關系的生產函數和“供給創造自己的需求”的箴言完全錯誤。
以上公式對馬克思主義歷史唯物論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在社會再生產中辯證關系的模型化表述,在任何歷史時期均具有普遍性,歷史的發展只會帶來生產關系及其表現形式的變化,而生產力三要素投入形成社會產出則不會變化。公式說明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所理解的社會再生產效率或者叫財富創造是社會生產關系與社會生產力的有機結合,只有生產技術和生產力三要素(即西方經濟學所講的生產要素)并不意味著社會產出的形成,微觀上的廠商生產函數和宏觀上的索洛生產函數都并不正確,社會生產關系(也可以稱為生產組織要素)對財富創造、對社會生產效率的影響不僅存在,而且很多時候具有決定性,凱恩斯(1936)所陳述的“有效需求不足”以及哈羅德-多馬模型(1948)所預示的經濟增長非穩定性在經濟中具有現實性。經濟危機不僅證偽了新古典經濟學關于廠商資源配置最優等價于社會效率最優的觀點,更證實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關于生產關系危機破壞經濟效率的論斷。構建具有普遍解釋力的社會生產函數就必須把社會生產關系納入其中。
(二)市場經濟體制下的社會再生產函數
市場經濟體制下生產關系的組織由“資本”1所決定,(預付)資本承擔著聯合生產要素的功能,它通過承擔市場風險而被生產要素所有者“信賴”從而“愿意”被其“雇傭”“租賃”和安排生產,它的本質是市場信用,而它的形態隨著歷史和生產進程都可能發生變化。在17、18世紀,世界市場經濟處于自由競爭時期,(預付)資本的形態主要表現為貴金屬貨幣(后來包括了國家紙幣)。囿于貴金屬儲量和開采量在局部地區的有限,資本規模相對于它代表生產關系所希望覆蓋的生產力三要素規模而言在英國等西歐國家十分匱乏,需要通過大量輸入貴金屬的形式推動社會擴大再生產,重金主義的提出以及重商主義在特定歷史時期對英國社會產量或者說社會效率的推進具有其歷史必然性。金融行業興起所推動的貨幣信用化,其歷史動因正在于緩解貴金屬貨幣資本在組織社會生產上數量的有限和能力的不足。以創造信用貨幣為中心業務的金融行業蓬勃興起,信用貨幣逐步取代貴金屬貨幣和國家紙幣成為流通和支付的主要手段,信用貨幣轉化為虛擬資本,成為歷史的必然。
不論承擔資本功能的是貨幣資本還是虛擬資本,只要承擔市場生產組織功能的資本是匱乏的,它的數量對經濟增長都具有決定性,以上具有歷史普遍性的社會生產函數可以進一步轉化為如下市場經濟特有的社會生產函數形式:2
其中,Y代表社會產出,C表示資本規模,F(.)表示資本的組織效率,A表示生產技術(社會生產力水平)。
(三)虛擬資本時代社會再生產函數的構建
只要是“市場信用”組織社會再生產,只要這種“市場信用”的規模相對它所能夠或者期望覆蓋的生產力三要素范圍而言仍然稀缺,信用貨幣轉化來的虛擬資本替代貴金屬貨幣轉化來的貨幣資本就不會立刻改變上述社會生產函數是資本規模增函數的性質。信用貨幣對貴金屬貨幣和國家紙幣替代的意義除了它的規模不受限制以及更便于攜帶和支付外,還在于它對個人識別市場信用而言更加便捷和有效,3更在于它在人際間更加“公平”、讓貨幣真正接近其本質而不再被載體所限制,讓更多擁有市場信用的人獲得市場交換和支付中的信用(也就是流動性)、實現有效支付,從而能夠在根本上提高市場交易層面資源配置的效率。
盡管虛擬資本在形成初期并不會改變市場經濟體制下社會生產函數是資本規模增函數的性質,但它來自于收入的資本化“想象”的“虛偽性”卻為這種性質的改變創造了可能。這主要是因為金融行業對信用貨幣所特有的生產形式。由于金融體系的授信規則是對所有收入能力進行資本化,這就使得生產要素凈收入所得的資本化不是一個一次性的收入資本化過程,而成為一個無限的資本化循環過程。在不考慮風險條件和金融歧視時其機制如下:1
第一步,生產要素直接凈收益的虛擬資本化。對于生產要素的直接凈收益,如勞動力、土地和實物資本等所獲得的工資、地租和租金,在扣除它們的簡單再生產成本之后,可以用簡單的永續增長估值公式進行資產定價從而得到金融體系賦予的市場信用(即虛擬資本化數量),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
式中,i代表某人擁有的某種生產要素,Xi代表這一生產要素的規模,pi代表這一生產要素的單位價格,ci代表這一生產要素的單位簡單再生產成本,xi代表某人將這一生產要素投入社會再生產所取得的直接凈收入,C1i表示生產要素直接凈收益資本化的結果(或者說所獲得的市場信用),gi表示該生產要素直接凈收入的預期永續增長率,2r表示利率,fi表示直接收入的風險損失率。當預期增長率為0時gi為0。
由于大部分生產要素收入并不具有永續的特點,可以采用遞增年金現值公式對以上公式進行改造,得到如下公式:
式中,j代表生產要素取得收入的年份。這種生產要素在生產中直接凈收入的虛擬資本化我們稱為初始資本化。
第二步,生產組織收益的資本化。將前一步所形成的虛擬資本用于生產預付并由此取得收益,如美國將其國內生產要素凈收入虛擬資本化后用于在中國投資,這一收益的可持續性同樣具備虛擬資本化的條件可以形成虛擬資本,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
式中,M*代表全社會平均利潤率,yi代表生產要素生產凈收入轉化為虛擬資本所賺取的利潤,g2i表示yi的預期永續增長率,f2i表示yi的風險損失率,C2i表示生產要素直接凈收益轉化虛擬資本帶來收益資本化的結果(或者說所獲得的市場信用)。同樣,當考慮虛擬資本所獲利潤并不具有永續的特點,可以采用遞增年金現值公式對以上公式進行改造,得到如下公式:
這一虛擬資本收益虛擬資本化的過程會不斷重復產生一種循環累積:
這種虛擬資本預付所取得利潤的進一步虛擬資本化,可以稱為衍生虛擬資本(或衍生信用貨幣)。只要市場規模(市場所覆蓋的生產要素規模)存在擴張的空間,這一循環就會不斷持續下去,源源不斷的虛擬資本(或者叫信用貨幣)會被創造出來,從而形成虛擬資本規模相對于實際社會生產規模幾何級數的增長。伴隨著這一快速增長,即使存在著對外投資和有效的市場擴張,虛擬資本也必然會在某一個時間節點超越市場信用所能覆蓋的生產要素規模,貨幣資本匱乏(或信用貨幣資本匱乏)的狀態將會消失。社會生產函數將轉化為下面的特殊形式:
這一形式就是我們所熟悉的新古典生產函數,它是只由生產技術和生產力三要素決定而與社會生產關系無關的社會生產函數。為什么會這樣?因為新古典經濟學對社會生產關系的否定在資本(虛擬資本)匱乏問題被解決后實現了。資本由于能夠進行預付進而具有組織市場經濟中社會再生產的能力和因為這一能力而擁有的社會生產關系主導權,在資本徹底充裕后不再具有利潤索取權,也不再具有決定社會產出的能力。它的唯一作用成為社會平穩運行的擔保,而這種擔保能力人人都具備。
問題是這樣的形式會在現實中存在嗎?自由競爭的市場經濟會從重商主義的資本匱乏自動地走向新古典經濟學所設立的完美競爭模型,從而真正實現“終結”生產關系走向歷史終結嗎?當然不會。沒有哪個生產關系主導者會拱手讓出生產關系主導權,他們只會憑借手中所擁有的主導權把自己未來的主導權抓得更緊。從馬克思的虛擬資本理論到希法亭和列寧關于虛擬資本的研究都論述了伴隨著虛擬資本規模增大,自發市場經濟的必然走向——壟斷和金融寡頭。列寧指出:馬克思理論和歷史的分析“證明了自由競爭產生生產集中,而生產集中發展到一定階段就導致壟斷”1,“隨著銀行業的發展及其集中于少數機構,銀行就由中介人的普通角色發展成為勢力極大的壟斷者,它們支配著所有資本家和小業主的幾乎全部的貨幣資本”2。希法亭沿著馬克思關于虛擬資本對股份制的推進,論述了他對壟斷資本家、金融資本家剩余價值占有的最具創見性的理論“創業者利潤”(更多表現為借貸資本循環,A-A’),即股份制和大資本所帶來的資本積聚占有剩余價值的途徑并不只在于它的規模收益,還在于他們通過上市(虛擬資本化)所獲得的超過股票面額(對應實際資本額)和其平均利潤之和的收益。壟斷者(高額資本擁有者)要求高額利潤,這是虛擬資本發展的必然結果,生產關系主導權的擁有者只會強化自己的優勢地位而絕不會像新古典經濟學所描述的那樣自動地讓出社會主導權和剩余價值索取權。恩格斯在《資本論》第三卷指出:“在英國,在這個構成整個化學工業的基礎的部門,競爭已經為壟斷所代替。”3希法亭在《金融資本》中也講到:“壟斷化進程的推進也會令剩余市場上的競爭更為激烈。”4列寧因此說:“生產和資本的集中發展到了會導致而且已經導致壟斷的高度。”5
高額資本獲取高額利潤使得虛擬資本規模一旦超越了市場經濟所要求它通過預付組織的生產要素的范圍,它就會以謀求壟斷利潤的形式破壞社會效率,降低社會產出。這種破壞的形式既可能是像希法亭所描述的通過在證券或其他產權憑證交易所制造泡沫以實現“創業者利潤”,也可能是通過惡性競爭和強制并購來制造壟斷,通過壟斷定價賺取壟斷利潤。而不論是兩者哪種途徑,社會生產效率都會被破壞,社會產出都會下降。在此機制下,社會生產函數中生產關系(虛擬資本)作用的發揮將轉化為下面的新形式:
其中,
式中,l代表社會的壟斷程度,θ代表壟斷程度對社會效率的破壞強度,C0代表覆蓋全部生產要素所要求的虛擬資本規模,C-C0代表虛擬資本規模超過要求規模的數量。公式反映社會壟斷性與虛擬資本規模超過要求規模的數量正相關,社會壟斷程度會隨著這一差值的增加而增大。社會生產函數轉變為資本規模的減函數。
由于以上三個社會生產函數分別表示了虛擬資本規模相對于生產要素規模的匱乏、相等和富余三種情況,我們可以將三個社會生產函數合在一起構成一個全面的社會生產條件函數:
對這一函數需要進行兩點說明:一是C=C0的階段社會生產函數只會在極為偶然的情況下存在,或者說它更多是存在于自由主義理論學者的幻想中,生產關系主導者對剩余價值索取權的要求只會因歷史的發展變化而改變其形式,但放棄這種權利是不可能的;二是壟斷并不是當C超過C0時突然而發生的,歷史具有漸變性,函數描述的只是一個社會主要矛盾或者說整體的情況,當C<C0時同樣可能發生局部的壟斷和普遍的資本匱乏,當C>C0時也可能發生普遍的壟斷和局部的資本匱乏。
除此之外,資本流動也會改變虛擬資本對社會生產效率或者叫社會產出的影響。當存在資本輸出或輸入后國民收入會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國內生產所形成的社會產出,另一部分則是輸出資本所帶回的資本收益或輸入資本所帶走的資本收益。以上分段生產函數也會因此發生變化,輸出的資本并不會對國內生產產生影響,既不會促進,也不會破壞,而輸入資本會直接增加國內虛擬資本,輸出資本所帶回的資本收益會增加國民收入,而輸入資本所帶走的資本收益會減少國民收入。同時,物價水平提升導致的生產要素價格提升,在資本匱乏時會破壞市場流動性從而降低虛擬資本的生產組織能力,前述分段社會生產函數將轉變為如下形式:
式中,Cf代表資本凈流出,是資本流出和資本流入的差值;Yf代表資本凈流出所帶回的資本收益;Yf是Cf的增函數,當Cf為正時其為正,代表國內收入會因輸出資本的收益索取而增加,當Cf為負時其為負,代表國內收入會因引進資本的收益索取而減少;P代表物價水平。對于流出資本而言它能夠取得資本收益,其收益決定于對外投資收益率和對外投資規模,可以簡化表述為以下形式:
式中,v表示對外投資收益率。
下面我們進一步分析C、C0、Y、K、L、R、l以及A之間的關系。
首先,分析C與Y之間的關系。收入是虛擬資本的來源,而只有凈收入才能被金融體系認可進行資本化,形成虛擬資本,基于簡化的永續增長資產定價模型可以得到一個簡化的C與Y的對應關系:
式中,r代表利率,g代表Y的預期永續增長率,f代表收入的風險損失率;σ代表收入的虛擬資本轉化率,即現實中收入虛擬資本化的難易程度,σ越大難度越小,反之難度越大;Yc表示收入中用于勞動力擴大再生產之外消費的部分,1在社會生產力確定條件下,它與Y之間存在一個相對穩定的比例關系,稱為社會消費率。
這里r的大小與國內實際虛擬資本規模和覆蓋全部生產要素所要求的虛擬資本規模比值呈負相關,該比值越小說明社會生產中作為生產關系組織權代表的虛擬資本越稀缺,生產虛擬資本(或者說提供虛擬資本評估服務)的價格越高,反之生產虛擬資本的價格越低,r大小的決定可以表達為下式:
其次是C0與K0、L0和R0之間的關系。這里K0、L0和R0分別代表經濟系統內存在的資本品、勞動力和自然資源數量,它們是可投入生產的生產要素,是潛在的生產力,而K、L和R是事實投入社會生產的生產要素,是事實的生產力。C0是市場生產關系所能覆蓋生產要素的最大范圍,它與K0、L0和R0之間的關系可以表達為下述公式:
式中,pk、pl、pr分別代表K、L、R的單位市場價格。方程的含義在于資本的生產組織功能是通過資本預付實現的,要發揮全部潛在的生產要素生產力就必須有與之總價格相匹配的預付資本。
接下來討論Y、Yc與K、L、R之間的關系。Y當中除了用于消費的部分,其他部分將用于儲蓄或勞動力擴大再生產的消費,即形成新增的生產要素。在生產函數中的參數和生產要素價格保持不變的情況下,Y-YC會按照確定的比例(即生產要素的最優組合)分配到生產要素之間,其均衡公式如下:
式中的MPK、MPL、MPR代表將Y-YC新增于K、L和R后這三種生產要素的邊際產出。
對于l與C-C0的關系前述分析已討論,不再贅述;生產技術A具有非連續性,本文將其按照外生變量處理。將以上四個關系公式與分段社會生產函數結合就構成了虛擬資本時代全面的社會生產模型。本文的后續分析我們將基于這一模型展開。
二、虛擬資本時代社會生產模型的數值模擬和社會效率評價
受限于社會產出影響因素的復雜性和關鍵性變量指標數據的取得困難,基于歷史實際數據的計量實證分析難以開展,本文因此采用數值模擬的方法對虛擬資本參與下社會生產模型所揭示的研究結論進行闡釋(結合實際含義和計算的便捷性,本文基本參數選擇見表1)。
基于本文構建的虛擬資本語境下社會生產模型并結合以上參數取值和變量初始賦值,數值模擬中不同變量之間的動態關系可以進行如下設定:
式中,t表示時期,t-1表示上一個時期。其他由當期變量所決定的變量間靜態關系之前社會生產模型中已經闡釋,這里不再贅述。社會效率盡管含義多樣,但與社會公平對應時它的指向較為明確,即以“資源配置最優”1“勞動生產率提升”2或“做大蛋糕”3等為目的的社會生產效率。基于設定已投入社會再生產的生產要素資源配置最優在非壟斷市場經濟體制下可以自發實現后,社會效率就轉化為生產關系失位或錯位導致的生產要素閑置或壟斷錯配問題。基于此,本文對社會效率的評價包括動態和靜態兩個標準。動態標準是觀察影響虛擬資本(生產關系)的變量變化是否能帶來社會實際產出的增加,如果社會實際產出持續增加就說明這一變化能夠提升社會效率,增幅越大、增速越高說明該變量改變越能提升社會效率。靜態標準是計算實際社會產出與潛在社會產出的差值。所謂潛在社會產出,是就所有社會存量生產要素全部按照不受生產關系約束的生產函數進行生產所得到社會產出,即:
式中,Y*代表潛在社會產出。在對變量進行初始賦值和參數值確定后,本文將以上動態關系和理論分析所得出的社會生產模型結合運用計算機軟件進行了數值模擬。模擬共分為三個部分,分別是C-Cf<C0階段單變量變化數值模擬、C-Cf>C0階段單變量數值模擬和兩階段社會效率變化整體過程模擬。模擬具體結論如下:
首先,從整體過程觀測:虛擬資本源于收入資本利息取得的“想象性”或“虛偽性”特征決定了它的成長速度遠高于社會實際財富(生產要素規模)增長,隨著時間進程它的規模必然會超過社會再生產所需規模并且兩者差距越來越大(見圖1);4虛擬資本匱乏期,虛擬資本的發展會讓社會產出越來越接近潛在社會產出,而虛擬資本富余期,虛擬資本的繼續增加會讓社會產出越來越遠離潛在社會產出(見圖2)。5
其次,單獨觀測虛擬資本匱乏期:1收入資本化率提升對于虛擬資本規模和社會效率提升具有顯著促進作用;生產力水平的提升能夠促進虛擬資本規模與社會效率相互促進和良性循環;利率水平的下降、預期經濟增長率的提升和市場風險損失率的下降能夠顯著提升虛擬資本的增幅和增速并進而增加社會產出和提升社會效率;物價水平的提升盡管不會抑制虛擬資本的增幅但會破壞虛擬資本作為資本預付組織社會再生產的能力,從而減少社會產出、降低社會效率;虛擬資本凈流出會加劇經濟體資本匱乏,從而減少社會產出、降低社會效率。在此階段,推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在于生產關系方面的虛擬資本規模發展,而非生產力方面的生產要素增加。
再次,單獨觀測虛擬資本富余期:2收入資本化率提升會帶來虛擬資本規模的提升,更會導致社會產出和社會效率的下降;生產力水平提升能夠帶來虛擬資本規模和社會生產效率的同步提升,但兩者之間不再存在良性相互促進;利率的下降、預期經濟增長率的提升和市場風險損失率的下降能夠顯著提升虛擬資本的增幅,但更會降低社會產出增加和破壞社會效率;物價水平提升不僅會促進虛擬資本規模增加,還會在一定程度上提升社會產出;虛擬資本凈流出會緩解經濟體資本過度,從而增加社會產出、提升社會效率;充分的對外投資收益率可以帶來“對外投資增加-虛擬資本規模增加”的良性循環,從而以對外投資收益提升社會產出;壟斷的破壞力越大富余虛擬資本對社會效率的傷害也就越大。在此階段,推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在于生產力方面的生產要素增加,而非生產關系方面的虛擬資本規模發展。
三、研究結果討論
基于理論研究、模型構建和數值模擬,我們可以進一步討論數值模擬結果背后的原因并形成本文研究結論。
研究結論一:虛擬資本作為聯合生產要素、組織社會生產的載體,在不同歷史階段對于社會產出增加和社會效率提升具有不同的作用,當以其為代表的市場信用匱乏時,全社會預付資本不足,虛擬資本增加會增加社會產出和提升社會效率,而當以其為代表的市場信用富余時,全社會預付資本過度,虛擬資本增加會降低社會產出和破壞社會效率。
資本匱乏是市場經濟體系建立初期所有經濟體都會面臨的發展困境。化解這一困境的方法要么是擴大貴金屬儲量,如擴大開采規模或進行海外掠奪,要么是進行虛擬資本的生產。囿于國土面積狹小、黃金儲備有限,尼德蘭革命(1566—1609)所誕生的荷蘭采取了擴大虛擬資本創造的方式化解資本匱乏困境,并以此推動了荷蘭市場經濟生產方式替代封建莊園等其他生產方式在更廣闊的范圍內組織社會生產。1609年虛擬資本創造的兩類核心組織阿姆斯特丹銀行和阿姆斯特丹證券交易所先后在荷蘭成立,盡管私人銀行和票據交易所在此前的歐洲已經存在,但這兩個機構的建立仍具有劃時代意義:其一是國家公信力更為積極地介入了銀行體系,其二是股票第一次作為所有權憑證出現在了證券交易所內。兩個機構的出現極大地提升了從取款憑證、銀行券、匯票到股票等一系列虛擬資本創造形式的規范化和制度化。虛擬資本的規模化創造性地解除了荷蘭資本匱乏的發展困境,推動了荷蘭以運輸和貿易為主要生產形式的社會產出的高速增加和社會效率的大幅提升。荷蘭,一個面積只有“兩個半北京”的小國,在尼德蘭革命后半個世紀內貿易額竟達到了世界的一半,馬克思因此將其稱為“海上第一強國”。相似的過程也在近代的英國和美國先后發生。17世紀末以英格蘭銀行成立為標志,以現代銀行體系為主體的虛擬資本創造模式在英國廣泛展開,英國市場經濟發展所面臨的資本匱乏困境被逐步化解,而鼓勵黃金輸入的重金主義也在英國被逐步放棄,英國的社會產量和社會效率得到了空前的提升,英國也因此被稱為“第一個走向現代化的國家”1。19世紀中葉以紐約證券交易所成立(1863)為標志,以股票交易所為主體的另一種虛擬資本創造模式在美國廣泛展開,有效化解了美國市場經濟發展所面臨的資本困境,推動了美國全社會生產效率的巨大飛躍,到19世紀末美國已超過英國成為世界第一工業強國。
但資本匱乏并不是歷史的永恒,虛擬資本的快速增長在消除資本匱乏的同時也預示著資本富余時代的到來。如果說在資本匱乏時期由于能夠取得穩定的獲利,虛擬資本所包含的虛偽性與欺詐性還能有所隱藏或者暴露得不那么干脆,那么在資本富余時期它對社會生產破壞性的一面就會越來越清晰地暴露出來。如果說17世紀30年代荷蘭的“郁金香泡沫”只是虛擬資本虛偽性的小試牛刀,1929年的大危機和緊隨其后的大蕭條則充分說明了虛擬資本本質的虛偽性、階級性和巨大的破壞性:虛擬資本的創造并不是為了提升社會生產效率,它的目的只是實現階級利益,實現對社會剩余產品的占有,當它不能以生產效率提升的方式達到目的時,它就會通過壟斷、金融寡頭的形式,通過破壞乃至嚴重破壞社會效率的方式達到目的。每次泡沫之前,投資銀行和金融機構近乎瘋狂地以包裝上市和金融衍生品創造虛擬資本、賺取“創業者利潤”,而當泡沫之后它們又以近乎掠奪的方式占有小額資本所有者和社會公眾的個人財富。2它們全然不顧泡沫與危機給社會生產、給社會效率帶來的巨大破壞,全然不顧大危機給人們帶來的失業與貧困,它們只關心自己要求的所得。1997年金融寡頭索羅斯操控的東南亞金融危機更是把虛擬資本創造者所有遮遮掩掩的罪惡都擺上了臺面。歷史一次次通過事實論證了我們的結論,對于富余的虛擬資本如果不加以約束,它就會對社會造成巨大的破壞。任何生產關系的載體與它代表的生產關系一樣都是歷史的范疇,它在特定的歷史階段會推進社會效率,在另一個歷史階段又會成為社會效率的破壞者。
研究結論二:虛擬資本提升社會效率的途徑是以信用貨幣賦予的形式促進企業組織更多的社會生產以及以股份制形式推動生產的規模收益和探索創新,而其破壞社會效率的途徑則是謀求壟斷地位、占有壟斷收益,以及成為金融寡頭進行金融掠奪。
資本有一個重要的功能,即聯合生產要素。各類生產要素在分離的狀態下,都只是可能的或潛在狀態的生產力。只有以某種形式把它們結合起來,才能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實現經濟的增長。3在簡單商品經濟條件下生產資料是同自身的個體勞動直接結合在一起的,因此“等量勞動創造相同的價值”。在市場經濟生產方式下,廣泛的生產要素結合,則表現為G-W-G’中G對生產要素的聯合或組織——通過資本預付令生產要素所有者信賴,愿意將自己的生產要素供給預付者——從而將潛在的生產力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虛擬資本作為貨幣資本的替代形態,同樣承擔著市場經濟生產方式下組織生產的功能,但它與貨幣資本又有不同,它的組織基礎G是信用貨幣而非金銀,是虛擬資本創造部門(以銀行體系和證券交易所體系為代表)根據市場要求創造出來并賦予企業的。這種創造決定了它規模的任意性和內涵的虛偽性。當它的規模能夠更好地促進生產要素聯合時,虛擬資本對社會效率提升的關鍵作用也就發揮出來。虛擬資本的這一功能體現在銀行日常的虛擬資本創造中。經營者或潛在的經營者通過抵押、質押從銀行取得貸款(活期存款取款憑證),再運用這些貸款進行資本預付組織經營,市場生產方式下基本的社會再生產過程由此展開了。
股份制是虛擬資本推進社會效率提升的另一個重要方面。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三卷《信用在資本主義生產中的作用》一章中清晰地論證了信用制度(虛擬資本的創造制度)對股份公司成立的推進,由此“生產規模驚人地擴大了,個別資本不可能建立的企業出現了”1。馬克思還講到:“積累, ……是一個極緩慢的過程。假如必須等待積累去使某些單個資本增長到能夠修建鐵路的程度,那么恐怕直到今天世界上還沒有鐵路。但是,集中通過股份公司轉瞬之間就把這件事完成了。”2股份制的作用在于資本聚集,其目的在于進行規模化大生產或開展個別人無法承擔風險損失的大冒險,而其開展形式就是創造虛擬資本——發行股票。股票(特別是可在交易所交易股票)的高流動性為個人投資者快速的風險轉移提供了便利,也進一步提升了股份制公司成立的效率。此時規模收益和高風險得來的高收益就成為虛擬資本提升社會效率的原因。事實上,股份制公司就是從英國、荷蘭的海上探險開始的,從“莫斯科公司”(1554)到“(英屬)東印度公司”(1600)再到“(荷屬)東印度公司”(1602)莫不如是。股份制的大發展則興起于19世紀中葉的美國,以投資銀行(證券公司)為核心的證券交易所體系通過成立股份制公司和推進股票上市極大地推進了美國鐵路、鋼鐵、汽車和通信的發展熱潮,極大地促進了美國經濟增長和社會效率提升。21世紀以來,互聯網和數字經濟在全球的蓬勃發展不得不說也包含著股份制推動的重要作用。
虛擬資本對社會效率的正向貢獻并不能掩蓋其“虛偽性”的本質。從虛假匯票在16世紀早期安特衛普的泛濫到1720年的“南海危機”,從19世紀后期美國不斷重復的股市泡沫到21世紀初互聯網泡沫的破滅,更不要說1929年大危機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一樁樁歷史事件都為虛擬資本的虛偽本性做出了注腳。今天,雖然匯票造假和私人銀行濫發早已不存在,但虛擬資本依然在通過謀求壟斷地位和成為金融寡頭的方式來破壞社會效率。壟斷破壞社會效率早已為亞當·斯密、馬歇爾等眾多經濟學家所論述,這里主要通過典型案例闡明一下虛擬資本對壟斷地位謀求的促進。1870年“標準石油”通過股份制成立,通過股份制募集和上市融資,它以快速的兼并方式實現了壟斷,到1879年底這個成立剛滿9年的公司就已控制了全美90%的煉油業,成為名副其實的壟斷者。如果說壟斷者通過對壟斷利潤的追求對社會效率的破壞有時還不那么顯而易見,金融寡頭通過股市泡沫謀求“創業者利潤”的社會效率破壞力則是觸目驚心。如前文所述,股份制公司的成立和股票交易所上市推進了19世紀后期到20世紀初期美國鐵路、鋼鐵、汽車和通信的發展熱潮,但每一次熱潮中金融寡頭又都會通過它們手中掌握的虛擬資本創造權力大肆制造金融泡沫,以滿足它們“創業者利潤”的目標追求,而這些泡沫一旦破裂就是經濟的滿目瘡痍和久久難以恢復的后果。盡管1929年大危機已經是人類經濟史上最慘痛的教訓,但這并不會讓金融寡頭收手,因為占有剩余價值是資本的天性,在泡沫中占有“創業者利潤”也是“金融資本”的天性。互聯網泡沫的破滅并不是結束,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也不是結束,只要虛擬資本出現了富余或局部的富余,金融寡頭就會出現,破壞社會效率的金融泡沫也會隨之到來。
研究結論三:同樣的經濟變化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會產生不同的經濟影響,收入資本化率提升、利率下降、預期經濟增長率提升、風險損失率下降和物價下降這些因素在資本匱乏期會增加社會產出和提升社會效率,而在資本富余時期則完全相反。
社會效率是歷史的范疇,從來不存在一成不變的具體社會生產函數,社會再生產必然是社會生產力與社會生產關系在歷史發展中的辯證統一。這是馬克思主義歷史唯物論的基本觀點,也是虛擬資本參與下社會再生產研究所必須遵循的規則。收入資本化率提升、利率下降、預期經濟增長率提升、風險損失率下降和物價下降等同樣的經濟變化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會產生不同的經濟結果,對于虛擬資本參與下的社會效率同樣如此。在虛擬資本匱乏期,社會再生產的主要矛盾在生產關系一側,代表生產關系主導權的虛擬資本創造組織的發展、虛擬資本規模的發展以及有利于這些發展的一切經濟制度和經濟變量的變化都會推進社會效率的提升。發生在16世紀初下尼德蘭地區的“利息革命”極大地推進了這一地區信用貨幣的創造進程,為尼德蘭革命和荷蘭“小國大業”的完成燒起了第一把火焰。伴隨著利率的下降,經營者們依靠信用借貸組織社會生產的難度不斷下降,更多的人可以利用更大的虛擬資本規模去組織生產,從而使全社會的生產規模和社會效率都得到了根本的提升。但同樣的事件發生在20世紀90年代的美國則帶來的更多是通貨膨脹、資產泡沫和金融危機。1
與利率頻頻受到政府干預不同,預期經濟增長率和風險損失率對于虛擬資本參與下社會效率的影響,在現實經濟觀察中則更清晰地體現出動因與結果的關系。良好的發展預期(高增長率預期和低風險損失率預期)會促進信用組織虛擬資本創造的熱情。這種熱情一方面滿足了社會再生產的要求、推進了社會再生產,正像每一次技術革命到來時一旦金融機構、投資銀行對這樣的技術充滿信心,這個技術的社會實踐就必然能廣泛地得以開展;而熱情的另一方面是它滿足了金融寡頭對“創業者利潤”契機的尋找,運用手中虛擬資本創造的權力,它們又可以在這次技術變革中掀起一場新的泡沫。虛擬資本局部的匱乏與局部的富余在此時形成了辯證的統一。每當經濟危機到來之時,“信心比黃金更重要”的聲音都會不絕于耳。之所以這么講是因為市場信心的崩潰會改變所有的發展預期,負向的增長預期和對市場風險損失的過度擔心較之政府能夠調控的利率影響更大。同樣的例子也出現在收入資本化率變動之中:勞動力的收入資本化有效促進了二戰后美國經濟信心的恢復、推進了社會產出的增長,但21世紀初勞動力收入資本化率的過度提升(以房地產市場次級抵押貸款為代表)則誘發了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機,所造成的社會效率破壞至今還無法恢復。
需要強調的是,虛擬資本局部的匱乏與富余并不影響我們對歷史的整體判斷。虛擬資本匱乏的國家也會有股市泡沫,但發展虛擬資本生產組織(銀行體系和證券交易所體系)仍然是主要矛盾,虛擬資本富余的國家也會有金融危機破滅后短暫的信用體系崩潰,但抑制虛擬資本過剩和金融寡頭行為必須是主要的社會矛盾。
研究結論四:生產力水平提升永遠是推進經濟發展的動力,不論哪個時期生產力水平的發展都會增加社會產量和提升社會效率,虛擬資本參與下的社會再生產同樣如此,但這種提升有時會受到虛擬資本所決定生產關系的促進,有時又會受到虛擬資本所決定生產關系的抑制。
生產力是社會再生產中最為積極的因素,是推動人類歷史發展的根本動力,在任何的歷史階段生產力水平提升都會起到推進經濟發展、提升社會產出的作用。這一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并不會因虛擬資本的參與而發生改變。自虛擬資本出現以來,人類歷史先后經歷了以蒸汽機為代表的工業化革命、以發電機為代表的電氣化革命、以半導體和集成電路為代表的電子化革命和以互聯網為代表的信息化革命。在這些生產力革命的推進下,近300年人類社會所創造的財富超過了人類之前全部歷史所創造財富的總和,社會效率得到了史無前例的提升。但虛擬資本創造組織的發展和虛擬資本總量的增加在這一社會效率提升中并非一直都發揮正向的推進作用。
虛擬資本是替代貨幣資本進行資本預付的新的資本形態,是貨幣信用化之后市場經濟生產方式下生產關系主導權的代表,它對社會效率的作用本質而言就是這一特殊歷史時期生產關系對生產力的反作用。本文在理論闡述、模型構建和數值模擬中均已十分清楚地展示了在虛擬資本匱乏期或局部相對匱乏時,虛擬資本發展會與社會生產力進步形成良性互動和相互促進,體現出生產關系推進生產力的作用;而在虛擬資本富余期或局部相對富余時,它的發展又會對社會生產力進步形成抑制,體現出生產關系阻礙生產力發展的作用。正如20世紀80年代開始投資銀行通過風險投資和包裝上市令微軟、蘋果、谷歌、臉書、亞馬遜等一大批技術創新企業從無到有、由弱變強,極大地推進了生產力發展并提升了社會效率,很好地發揮了虛擬資本聯合生產要素、組織社會生產的功能。但投資銀行也是壟斷的制造者,是金融寡頭的主要表現形式,它們對壟斷地位和“創業者利潤”的渴望又成為它們破壞社會效率的源頭。在壟斷利潤的追求下,原本用于聯合生產要素、推進創新的資金成為了進行資產并購、扼殺新的創新的工具,從標準石油、通用電氣到微軟,那些原本代表著先進生產力的企業最終卻成為阻礙生產力發展的代表。在“創業者利潤”的追逐下,運用它們手中掌握的虛擬資本創造權力,金融寡頭會借助一切技術創新的噱頭在金融市場推波助瀾,它們通過自身的行為引導社會公眾和其他中小金融機構改變社會預期(經濟增長率和風險損失率),而當社會因為它們失去理智時它們又會在財富掠奪后悄然離場,只把金融泡沫破滅后社會生產的一蹶不振留給整個社會。
研究結論五:對開放經濟系統而言,鼓勵引進外資還是鼓勵對外投資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政策。當資本匱乏時引進外資意義重大,它可以充裕國內資本、提升社會效率,而當資本富余時對外投資則可以有效化解虛擬資本過度與社會效率之間的矛盾。
對于不同的歷史階段和經濟環境,作為生產關系的載體和資本的表現形態,虛擬資本與社會效率的矛盾并不會一成不變。對于開放經濟系統而言,化解社會再生產中虛擬資本困境的辦法除了經濟體內在的生產關系調整,資本的國際間流動同樣可以達到擺脫困境或者說暫時擺脫困境的作用。如前文所述,在虛擬資本匱乏或暫時匱乏時期,提升虛擬資本規模是社會主要矛盾,這種提升當然可以通過建立虛擬資本生產組織、發展銀行體系和證券交易所體系等金融機構來完成,但這一過程涉及制度的逐步建構往往又十分緩慢,從外部引進虛擬資本往往會成為一個國家或地區在市場經濟建立初期最先實行的經濟制度。“重金主義”是英國最早經濟學“重商主義”的表達形式,也是17世紀英國經濟的基本國策。所謂“重金主義”就是只允許出口和黃金的流入,而不允許進口和黃金的流出。當時的英國虛擬資本生產機制還未形成,雖然引進的是黃金而非信用貨幣,但社會面臨的預付資本匱乏困境和通過外部輸入資本來擺脫這一困境的辦法在道理上還是相通的。二戰后亞洲“四小龍”的崛起同樣為引進外資、緩解資本匱乏、提升經濟效率做出了很好的注腳,與17世紀英國不同的是它們引進的是虛擬資本而非黃金。戰后的東亞地區工業基礎設施薄弱,“四小龍”本身又地域狹小、黃金和國際信用儲備十分有限,依靠內部虛擬資本創造組織的發展不僅十分緩慢而且非常缺乏公信力,它們無一例外地走向了積極鼓勵“引進外資”的道路。在20世紀50年代,外資就占到了我國臺灣地區總投資的40%左右, 占到韓國總投資的50%—80%,在60年代占到我國香港地區總投資的60%,占到新加坡總投資的80%。1引進外資的作用不僅在于緩解國內(地區內)虛擬資本的匱乏,更為重要的是將外部成熟的虛擬資本生產機制也進行了引進,這對于經濟體自身金融體系的建立和發展毫無疑問是有著很大推動作用的。
對于虛擬資本富余或暫時富余的時期,抑制虛擬資本規模則會成為生產關系方面提升社會效率的主要矛盾。超過社會再生產要求,也就是超過聯合生產要素功能需要的虛擬資本由于不能夠獲得“平等的”剩余價值索取權就會轉向對壟斷地位和金融寡頭身份的謀求進而破壞社會效率。此時,虛擬資本輸出就具有了提升社會效率的雙重含義:一方面輸出資本可以有效緩解經濟體內虛擬資本過量所產生的金融投機沖動(金融寡頭制造經濟泡沫);另一方面輸出的資本還可以帶回收益,提高社會總體收入的規模。對外投資是虛擬資本創造機制成熟地區提升國民收入所采用的最主要辦法,也常常為國際金融寡頭所青睞,它一方面可能提升資本輸入地區的生產效率(如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東亞“四小龍”),另一方面它也可能形成對資本輸入地區社會穩定的嚴重破壞(如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美國是戰后虛擬資本的最大輸出地區,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瓦解本質上說就是美國對外的虛擬資本輸出額超過了它曾經承諾的外匯黃金擔保。美國的對外投資不僅消解了國內金融寡頭投機的動機,還有效推進了歐洲的經濟復蘇,而一旦這種對外輸出難以持續時,富余的虛擬資本就會成為下一次泡沫的動力源頭。虛擬資本富余期資本輸出的作用也可以通過20世紀80年代后“四小龍”的經濟實踐所證明。1988年在菲律賓的外國投資總額 10億美元中有40%來自我國臺灣地區,1989年新加坡對馬來西亞的投資達到9.11億美元,1988年我國香港地區對東盟四國(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和泰國)的直接投資達7.8億美元。1對外投資成為“四小龍”完成自身工業化后,通過虛擬資本創造部門推進經濟增長新的方式。
研究結論六:虛擬資本的“想象性”和“虛偽性”決定了它規模成長的快速性和它所蘊含的對社會效率的破壞性。對市場經濟體制而言,既要合理地利用虛擬資本對社會效率的推進,也要防范它帶來破壞的可能。
虛擬資本并不是實際的資本而是“想象”的資本,也正因為它來自于“想象”,它也就具有了“虛偽”的特征。馬克思先引用西斯蒙地的話,“設想一個想象的資本,這個資本的大小與能產生債權人應得年利的那個資本相等”2;又接著自己講到,“作為紙制復本,這些證券只是幻想的,它們的價值額的漲落,和它們有權代表的現實資本的價值變動完全無關,盡管它們可以作為商品來買賣,因而可以作為資本價值來流通”3。“虛偽”的它規模不受貴金屬黃金的限制,并且通過銀行體系能創造出數倍于它所對應現實資本的價值。4這種規模的擴充使得它在作為資本價值來流通、在執行資本的功能時可以更大規模地聯合生產要素,可以組織更多的社會生產,可以生產出更多的社會產品,從而更有效地提升社會效率。每個市場經濟地區所經歷的虛擬資本創造組織和虛擬資本規模快速成長與快速提升的階段也往往是這個地區經濟發展最為迅速的階段,從17世紀的荷蘭、18世紀的英國、19世紀的美國到20世紀的日本皆是如此。
虛擬資本“虛偽”的另一方面結果是為“欺詐”創造了可能。它在16世紀直接產生過虛假和濫發的匯票,在18世紀通過股市創造出南海泡沫和密西西比泡沫,更在21世紀創造出了越來越遠離經濟現實的復雜金融衍生品。這種“虛偽”和“想象”賦予了人們,特別是金融寡頭,在需要資本時對它進行無限制創造的可能。虛擬資本的規模可以快速乃至在局部近乎瘋狂地上漲,因為收入的資本化不僅決定于收入本身,更決定于人們(特別是金融機構)對它增長和風險損失的預期。金融寡頭正是利用這種“想象”,通過自身制造金融泡沫的能力(風險投資、資產并購、引導輿論和操縱股價)進行合法“欺詐”,以謀求“創業者利潤”。當人們被樂觀的情緒沖昏了頭腦時,虛擬資本的生產就會如脫韁的野馬,而一旦讓它成為脫韁的野馬,它的創造也就可能不再受它的馴馬師“金融寡頭”所控制。金融泡沫或者為金融寡頭所青睞,但更大的危機也許并非源自他們的初衷,正像約翰·勞在密西西比泡沫中最終身敗名裂,而泡沫破裂或危機爆發都會給社會帶來嚴重效率損失則是不爭的事實。
綜合研究結論一到六,可以進一步歸納本文的總體結論:
對社會再生產和社會效率而言,虛擬資本既具有資本的一般性,也具有其自身的特殊性。對一般性而言,它執行資本的一般職能——聯合生產要素、組織社會再生產并占有剩余價值;對特殊性而言,它的創造決定于市場經濟體系內部、決定于虛擬資本的創造部門,它的本質是人們對收入的資本化“想象”。這種特殊性決定了它的利與弊:一方面,虛擬資本的規模遠大于貨幣資本的規模并且可以根據市場需要進行擴大,能夠更大范圍地聯合生產要素、擴大社會產出進而提升社會效率;另一方面,虛擬資本的規模擴張又會加劇它所蘊含“虛偽性”的暴露,這種虛偽性會通過壟斷者謀求壟斷收益和金融寡頭謀求“創業者利潤”的過程對社會效率造成嚴重破壞。因此,用歷史的觀點對待虛擬資本尤為重要。當以虛擬資本為代表的市場信用匱乏時,全社會預付資本不足,虛擬資本增加會增加社會產出和提升社會效率;而當以其為代表的市場信用富余時,全社會預付資本過度,虛擬資本增加會降低社會產出和破壞社會效率。同樣的經濟變化因此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會產生不同的經濟影響,收入資本化率提升、利率下降、預期經濟增長率提升、風險損失率下降和物價下降這些因素在資本匱乏期會增加社會產出和提升社會效率,而在資本富余時期則完全相反。對開放經濟系統而言,鼓勵引進外資還是鼓勵對外投資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政策,當資本匱乏時引進外資意義重大,它可以充裕國內資本提升社會效率,而當資本富余時對外投資則可以有效化解虛擬資本過度與社會效率之間的矛盾。
四、政策建議
(一)資本匱乏地區仍需大力發展虛擬資本組織并提升虛擬資本規模
當前,我國的虛擬資本匱乏主要表現在:宏觀上廣大中西部地區和廣大農村可用于聯合生產要素的虛擬資本數量不足,微觀上廣大中西部地區和廣大農村收入資本化存在嚴重障礙。宏微觀表現在本質上是同一的,這就是我國現有金融體系仍然以“舶來”社會信用評價規則為基礎,不能真正履行金融體系對所有可信社會信用的市場信用轉化,而這些可信的社會信用正是我們民族偉大的傳承,是中華民族五千年來自強不息、最值得珍視的寶貴財富。這種轉化的未實現是導致中西部與東部、城鎮與農村、生產要素所有者之間收入不平衡的根本原因,也是市場競爭、動力轉化、有效供給、制度創新不充分的真正原因。金融體系的規則是否如某些人所說只存在一成不變的普遍標準?這種形而上學的價值觀既不符合社會對金融機構社會功能的定位,也沒有任何歷史的支撐,19世紀中葉美國建立的以投資銀行為主體的金融體系就與之前英國以商業銀行為主體的金融體系在規則上大不相同。可以說,正是美國對金融規則實現了基于其移民文化成功的本土化改造才造就了今天美國的世界經濟大國地位。因此,鼓勵金融機構在廣大中西部地區和農村地區開展業務,除了對國有金融機構(特別是“工農中建交”五大國有控股銀行)行政上的安排,更為核心的是鼓勵各類金融機構在金融制度上基于我國深厚歷史文化和社會信用結構的創新。只有制度上創新的真正實現,廣大中西部地區和農村地區資本匱乏的困難才能從根本上得以解決,金融支持社會發展的目標才能真正實現。
(二)資本富余地區健康有序發展虛擬資本
理論分析和數值模擬結果已經證明,當虛擬資本超過社會需要的資本時,如果繼續無序擴張虛擬資本將會阻礙社會產出,抑制社會效率提升,因此,我們要正確認識虛擬資本在不同經濟發展階段下所扮演的“雙刃劍”角色,尤其是要對在資本富余地區虛擬資本所表現出的破壞力足夠重視。虛擬資本“虛偽性”特征所誘發的經濟危機在經濟史上屢見不鮮,這一特征也構成了當前我國經濟“脫實向虛”苗頭的重要原因,必須加以約束。對于資本富余地區而言,首先要加強金融監管,深化金融改革,增強風險意識,降低金融杠桿,防止金融寡頭生成,打擊金融投機行為,恢復虛擬資本基本的功能,從而杜絕壟斷行為的產生。其次,鼓勵虛擬資本富余地區的資本向中西部和廣大農村地區流動,擴大海外投資,充分發揮和釋放虛擬資本的效率和潛力,抑制虛擬經濟的無序發展,促進經濟“脫虛向實”。再次,關注重點行業,尤其是互聯網金融行業;隨著網絡移動終端的普及,互聯網金融興起,也造就了一些互聯網機構資本規模的急速膨脹,資產并購、謀求壟斷、上市融資再謀得“創業者利潤”的金融寡頭行為也已經在它們身上發生;因此,對已經發展了一段時間、具有了一定規模、形成了一定規律的互聯網金融機構,納入國家金融的一般化管理體系不僅不會抑制創新,而且對社會穩定發展十分必要;同時,對于已經取得顯著壟斷地位的互聯網金融機構進行拆分或逐步地實施國有化改造也非常必要,這是維護我國市場經濟穩定發展和公有制主體地位的必然要求。最后,積極鼓勵各類金融機構(包括國外投資銀行)對創新型企業風險投資業務的開展,并鼓勵此類企業上市融資(特別是在上海、深圳和香港等國內證券交易所上市),但此類企業上市應加強價格波動和交易規模限制,防止金融寡頭借此謀得不當的“創業者利潤”;積極鼓勵各類金融機構(包括國外投資銀行)對富含民族文化,能夠提供個性化、多樣化、服務化商品和服務的中小型企業開展風險投資并鼓勵此類企業上市融資(特別是在海外上市),以擴大我國社會文化的海外影響力,特別是在海外金融界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