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文

“只要有人記得,他們就還活著。”《烏江引》站在正史的角度,展現的是紅軍隊伍的智慧與力量

中國工農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是我黨歷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大事件。長期以來,圍繞紅軍長征主題,文學藝術界創作了大量優秀作品。長征就如同文藝創作的巨大寶藏,可以用不同方式、不同角度,進行深入“挖掘”。最新出版的長篇小說《烏江引》,豐富了紅軍長征主題的文學書寫,拓展了軍事文藝創作的空間。
長篇小說《烏江引》的作者龐貝,現為廣州文學藝術創作研究院專業作家。在出版這部小說之前,他還創作了長篇小說《無盡藏》《獨角獸》,以及多部戲劇和電影劇本。龐貝早年畢業于解放軍外國語學院,曾任解放軍某部參謀?;谶@樣的職業背景,在歷史題材的《無盡藏》和科幻題材的《獨角獸》之后,創作這部軍事題材的長篇小說,對于龐貝而言,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然而,從某種意義上講,《烏江引》這部文學分量十足的軍事題材作品,意味著龐貝在文學之旅中的初心與回歸,是其文學創作中的一次遠征和翻山越嶺。
眾所周知,在軍事斗爭中,情報系統是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假如無法準確掌握并破解敵軍的真實情報,紅軍長征就會非常被動。比如毛澤東同志指揮的四渡赤水,之所以能一次次成功避開敵軍的圍追堵截,就和紅軍破譯敵軍密電有直接關系。紅軍長征中的“信息戰”“情報戰”,和正面戰場一樣驚心動魄,極為考驗紅軍隊伍的作戰智慧。長篇小說《烏江引》的重點筆墨,直指無形之中的“秘密戰”。
1934年10月,中國工農紅軍主力部隊展開舉世聞名的長征,經過兩年、八省、二萬五千里行程的戰略大轉移,紅軍三大主力粉碎了國民黨上百萬軍隊的圍追堵截。在長征廣為人知的史實之外,還存在著鮮為人知的傳奇:以“破譯三杰”曾希圣、曹祥仁、鄒畢兆為破譯主力的中革軍委二局,是“一支鮮為人知的秘密力量”。他們利用早期無線通信技術偵收敵臺信號,幾乎破譯了國民黨軍的所有密碼情報,為紅軍一次又一次突破重圍、絕處逢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國民黨軍對紅軍的情報卻一無所獲,這是人類軍事史上以弱勝強的經典情報戰例。
長篇小說《烏江引》以這段真實的歷史為創作背景,以大量解密檔案及“破譯三杰”后人提供的第一手資料為基礎,在客觀事實基礎上,輔以文學的想象。小說的主體故事發生在紅軍主力1935年1月初突破烏江、同年3月底南渡烏江之間,其間有遵義會議、婁山關大捷和四渡赤水等大事件,這也是長征途中最為關鍵、最富戲劇性的輝煌篇章。
《烏江引》既有歷史的現場感、縱深感,又有文學的審美感和語言藝術的獨特魅力。小說在謀篇布局上,沒有按照“起承轉合”這種傳統的敘事模式展開,而是另辟蹊徑。小說分為“速寫”和“側影”兩部分:第一部分是軍委二局匿名者的戰地筆記;第二部分是今人對這段秘史的艱難尋訪。小說用虛實相間的復調筆法觸摸歷史、還原歷史、書寫歷史,還巧妙地將紅軍長征、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等整個20世紀革命戰爭串聯起來。這無疑考驗一個小說家的敘事功力。小說站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中,在二萬五千里長征情報戰的“速寫”式敘事中,在后人對記憶碎片的尋覓和回憶之中,逐漸顯現一個個無名英雄的“側影”。“只要有人記得,他們就還活著?!?/p>
由此,《烏江引》獲得了更為豐富的思想意蘊:一個有關記憶與身份的現代主題。基于匠心獨運的結構形式和故事、語言、節奏諸方面所呈現的質感,小說實現了非虛構史實和虛構性描寫的完美融合,史學與文學交匯,虛實相生,呈現的是一個具有高度原創性的敘事文本。全書既有秘密戰的驚心動魄,也有正面戰場的恢弘壯闊。這是熱血和勇氣的展現,也是青春和生命的祭奠。在時間深處,在記憶深處,依然有這一代人不滅的身影,那是他們的信念、堅卓和智慧。
鮮為人知的是,紅軍對敵軍的密碼破譯工作,并非始于長征,而是始于二次反圍剿,“密碼之父”曾希圣短時間內組建了一支精明強干的密電隊伍,且很快在技術上達到當時中國軍事密碼破譯的巔峰??梢赃@么講,如果說紅軍長征是黑夜中向前跋涉,那么中革軍委二局便是“路燈”,是紅軍走向勝利的有力撒手锏。一般來講,對于情報戰題材的小說創作,很容易陷入各種技術的反復表述,從而令作品顯得頭緒不清,主題弱化。但《烏江引》沒有出現類似的問題,沒有因為講述的是密碼破譯的技術工作,就將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領導智慧和戰略決策單純進行技術還原,而是巧妙地處理了密電破譯和戰略決策的關系,在無可辯駁的歷史真實中展現了“毛澤東用兵真如神”的智慧和膽略。
文壇有關紅軍長征情報戰的長篇小說作品,在《烏江引》出版之前,還是一片處女地。這部小說的問世,填補了這一題材的空白。作為第一部以中革軍委二局為書寫對象的長篇小說,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它都具備揭秘歷史、發掘以“破譯三杰”為代表的無名英雄功業的價值。正是基于真實史料為底色、用文學的方式進行表述,使得這部小說不僅新意不斷,且意蘊豐滿。
一部優秀的長篇小說,其書名是頗為講究的,《烏江引》便是如此。這部小說的“引”,本身就有“弓”字的象形,有弓背和弓弦。紅軍主力南渡烏江之后又折道云南,北渡金沙江,走的是“弓背路”(曲線)。當時,紅軍中某些高級指揮員,并不知毛澤東和軍委領導們如此決策的依據——就是軍委二局破譯的敵軍情報。因此,“引”字是長征路線圖的形象呈現。
以往撰寫情報、破譯題材的長篇小說作品,往往強調“隱”和“密”,使得小說氛圍撲朔迷離,有時令讀者不知所云?!稙踅氛驹谡返慕嵌龋宫F的是紅軍隊伍的智慧與力量。難能可貴的是,這部小說還把中國傳統文化的智慧,無形地呈現在字里行間,妥善處理好了虛構和寫實的關系。正因為如此,這部小說既有一瀉千里的氣勢,又有千回百轉的情節,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烏江引》都堪稱當前長征主題文學創作的一項重要收獲。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