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剪影系列二——品鑒蘭花

“芷蘭生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窮困而改節。”這是兩千四百年前，中國文化先師孔子對蘭花的評說。

蘭稱之為“王者之香”。在宋代，以蘭花為題材進入國畫的有趙孟堅所繪之《春蘭圖》，被認為是現存最早的蘭花名畫。由于蘭品質高雅，有入俗又脫俗之高潔，與梅、竹、菊并稱之“四君子”。古人周天侯在《蘭花詠》一詩中描述：“綠葉淡花自芬芳，深山庭院抱幽香。惠質不堪逐流水，露華何妨潤愁腸。何人輕步踏小徑，幾杯殘酒傾三江。憐花還需解花語，花魂詩魄傳瀟湘。”唐代大詩人李白寫有“幽蘭香風遠，蕙草流芳根，欲尋千嶂壑，直下水流深”的名句，而“丹青弄盡王者花，不媚俗紅自淡雅。素瓣青縞幽香久，喜處尋常百姓家”之詩句，讓人讀出蘭的素雅與平淡。鄭板橋曾寫道：“蘭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長。堅貞還自抱，何事斗群芳”，道出蘭的堅貞精神。“我愛幽蘭異眾，不將顏色媚春陽。西風寒露深林下，任是無人也自香”之詩，道出了蘭獨特的品質。陳毅元帥也對蘭贊美：“幽蘭在山谷，本自無人識，只因馨香重，求者遍山隅。”更是一種人文的情趣。

“群花逞媚韻光里，一花秀影偏無比。”蘭花，別名山蘭、幽蘭、芝蘭，屬蘭科、蘭屬。據統計，全世界的蘭科植物約有七百屬，共計兩萬種以上。其中可供栽培的約有兩千種，蘭屬占四五十種，分布在我國的約有二十種。蘭花大致可分為地生蘭、附生蘭和腐生蘭三類，我國所栽培的蘭花多屬地生蘭，又稱“中國蘭”。蘭花原產我國，主要分布在東南、西南地區。古語云：樹中銀杏，花中牡丹，草中蘭花。因此蘭花有“中國園林三寶”之說，蘭花也有“花中君子”之稱，位于中國十大名花之列，可見蘭花以其自身的獨異風格，吸引了無數愛花人的青睞。

蘭花文化在我國歷史悠久。據記載，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有了孔子以蘭為喻的文章。蘭花的歷史的源遠流長，從古至今，蘭文化對中國文化的影響不可磨滅了。正如有人說：蘭花，已不僅僅是一種植物，它更是一種氣質、一種個性、一種風格、一種文化、一種美學。厚重、豐盈、流長的蘭文化，現今已成了一種民族精神。“手培蘭花兩三栽，日暖風和次第開。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這是古人寫的一首詠蘭詩。蘭花因其香氣，自古被稱為“香祖”“國香”“王者之香”“天下第一香”。

在中國古代文化中，詠蘭香、稱蘭香、贊蘭香的人數不勝數，有些文人雅士更以蘭香的脫俗而自勉。孔子曾對著隱谷中的香蘭喟然嘆道：“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隱谷中香蘭獨茂，卻以眾草為伍，雖香而孤，草叢而蕪沒。在孔子看來，蘭花的香是別樣的、獨特的，當之王者而無愧，又以此香暗喻了芬芳襲人，然曲高和寡、獨茂壑谷的風格，以此來喻人又喻己。同時孔子還對蘭香有這樣的詩句：“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在這段話中，蘭花被賦予了孔子稱道的理想人格。孔子以蘭之香喻賢才、喻君子美德，用蘭的幽香清遠而稱贊君子賢才德行的高貴雅潔，不媚流俗。可以說，孔子對蘭的稱贊結合了儒家思想的特點，把蘭花的自然屬性“芳香”與儒家推崇的人格特征相融合，同時還借助蘭花的文化意象，從而使儒家所推崇的品質得到了更好體現。

屈原是中國古代的一個愛蘭詩人，他愛蘭之深、愛蘭之切，達到了“余既滋蘭之九畹矣，又樹蕙之百畝”的程度。在屈原所著的《離騷》中就可以時時刻刻感受到詩人對蘭的情感，“綠葉兮素枝，芳菲菲兮襲余”。可以看出，屈原以蘭明志，以蘭花比擬自己品格的高潔。“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意思是說幽蘭、白芷都變得沒有馨香，香蓀、芳蕙也都化為茅荑。屈原正是以蘭的變質、失香而暗喻失節小人的種種丑惡，反襯自己的高貴品質。此外，唐朝也有詩對蘭花的香進行了稱贊。唐太宗李世民有《芳蘭》一詩：“日麗參差影，風傳輕重香。會須君子折，佩里作芬蕓。”正是對蘭花的香氣進行的贊美。李白也有詠蘭詩：“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雖照陽春暉，復悲高秋月。飛霜早淅瀝，綠艷恐休歇。若無清風吹，香氣為誰發？”詩人以孤蘭自比，抒發其身處逆境，懷才不遇的感慨。文章最后以“香”結束，喻自身雖有抱負，而知音卻難覓的悲苦心情，反映了李白被貶時懷才不遇的心態。

宋朝時蘇轍也有贊蘭香的文章：“珍重幽蘭開一枝，清香耿耿聽猶疑。定應欲較香高下，故取群芳競發時。”此詩對蘭花清香的贊揚，賦予蘭花以生命，寫出蘭花與群芳的爭香，更反映了蘭花不甘人后的進取精神。

“不色自能傾眾艷，一香足以壓群芳。”蘭花體態優雅，氣宇軒昂，葉色常青，葉質柔中有剛，臨風搖曳，婀娜多姿，花開幽香清遠、沁人肺腑，堪稱雅中之雅。這些都可以從那些美麗的圖片和灑脫的文字中表現出來。是啊，人們喜歡蘭花，并不僅僅是因為蘭花有那些自然的生物屬性，而是蘭花的綽約多姿和品質高潔之可貴。

“無牡丹之雍華，卻得其香，花中唯爾稱君子；有翠竹之清韻，更約其簡，草類因它自無主。”從蘭花的芳香、堅貞、秀質，從中華民族對蘭花欣賞的獨特理念來看，蘭花似乎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特征的象征符號，它身上積淀了一個民族的歷史。中國人民用蘭花來喻德人、喻君子、喻操守、喻祥和，把蘭花看成是不以無人而不芳、不為窮困而改節的人格精神的代表；看成是高尚的德行、高貴的品質、高雅的風范的使者；看成是文雅高尚、和諧美好的形象，是脫俗超凡、賞心悅目、國色天香而又質樸無華的典范。由此看來，蘭文化已經深深地融入了中國的傳統文化當中，融入了我們的日常生活當中，并深深地感化著人們。

記得看過一副描繪蘭花的最長楹聯，至今仍感慨萬千：

上萬盆國香盡收眼底，心曠神怡，樂融融天地恩賜。看：碧葉多姿，奇花斗艷，水晶龍鳳，葉藝多彩；賞蘭雅士何妨選勝縱覽。趁馨香四溢，鼻觀這王者之香；更飛天奇蝶，月宮玉兔添異彩。莫辜負：春蘭芬芳，寒蘭秋馥，墨蘭獻藝，空谷清幽！

數千年蘭史注到心頭，美名佳話，情深深源遠流長。想：圣人贊頌，君子紉佩，文人詩賦，墨客畫卷；歷代風流成就蘭文大觀。憶詩楚墨幽，足窺源頭之久遠；傳金漳蘭譜，越王種蘭辟先河。更驚嘆：以蘭舒懷，借蘭明志，喻蘭立德，青史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