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塵污染致蔬菜受損要賠償？

陳立宏 肖美榕

2018年6月，家住河北省承德市豐寧滿族自治縣的李某，在其承包的豐寧滿族自治縣草原鄉草原村的某地塊上種植了118畝蔬菜。同年，河北三川路通公路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三川公司”）承包了豐寧滿族自治縣外溝門至內蒙國防公路基建工程，施工時間到2018年8月9日。三川公司負責的工程完工后，由匯通建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匯通公司”）承包該工程二標段渣土墊層、瀝青等路面施工工程。

2018年8月9日，匯通公司與錫林郭勒元亨通商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元亨通公司”）簽訂了《運輸合同》，約定將該工程項目的碎石運輸作業分包給元亨通公司，運輸期限自2018年8月9日至2018年12月31日。《運輸合同》中約定，元亨通公司運輸過程中不得超速超載，運輸車輛不得對周邊造成揚塵污染、路面污染和噪聲污染;元亨通公司運輸車輛若在運輸過程中造成周邊環境污染，被有關部門處罰的，由元亨通公司承擔。

隨后，元亨通公司在履行運輸合同過程中，因外溝門至內蒙國防公路新建工程部分路段采取道路封閉措施，其運輸車輛需要繞行并經過李某承包草原村蔬菜地邊的鄉村沙土路，車輛行駛中形成揚塵并降落在李某種植的蔬菜上，致使蔬菜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揚塵污染。

2018年11月2日，李某就揚塵污染糾紛將匯通公司及其項目部訴至法院，后因送達不能被法院裁定駁回起訴。2019年1月11日，李某再次以菜地遭受揚塵污染為由提出訴訟，主張由匯通公司、元亨通公司等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案件發回重審后，匯通公司申請由法院委托鑒定機構對運輸車輛產生揚塵與李某種植的蔬菜遭受污染是否存在因果關系等進行鑒定，鑒定機構認為現場已不存在，相關鑒定工作無法實施，遂終止了鑒定程序。

法院觀點

河北省承德市中級人民法院法院認為，根據李某提供的證據和各方陳述，能夠證實元亨通公司在履行合同過程中，其運輸車輛往返于李某蔬菜地邊的鄉村土路上，期間車輛行駛中形成的揚塵勢必造成周邊環境污染，元亨通公司雖對李某種植的蔬菜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揚塵污染出現損害的事實不予認可，但未能提供充足有效的證據予以反駁，故元亨通公司作為污染者應承擔侵權責任。

但元亨通公司的侵權行為與李某蔬菜受到的損害程度以及原因力大小（原因力是指在導致受害人同一損害后果的數個原因中，各原因對于該損害后果的發生或擴大所發揮的作用力），各方均不能提供有效證據證實，并且李某的蔬菜現場早已經不存在，故法院根據案件實際情況，還綜合考慮了以下因素：一是李某種植蔬菜面積與鄉村土路走向的遠近位置關系;二是不能排除當年8月27日草原鄉的暴雨可能導致泥水淤積或濺入蔬菜內造成蔬菜受損;三是不能排除其他社會車輛通行產生的揚塵以及大風天氣吹起的揚塵;四是元亨通公司運輸車輛通行的時間和數量對李某蔬菜生長的影響等因素。為及早解決糾紛，法院綜合考慮多方因素并參照第三方評估公司作出的價格評估，酌情確定李某的蔬菜損失數額。

關于三川公司和匯通公司是否承擔連帶責任的問題，法院認為，三川公司和匯通公司均否認其在公路施工過程中有其施工車輛通行于李某菜地邊的鄉村土路，李某亦未能提供有效證據證實有二被告的車輛通行，故李某應承擔舉證不能的責任，對于二被告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的主張，法院不予支持。

典型意義

本案是因施工運料造成揚塵污染引起的環境侵權糾紛。“揚塵污染”是指在房屋建設施工、道路與管線施工、房屋拆除、物料運輸、物料堆放、道路保潔、植物栽種和養護等活動中產生的粉塵顆粒物對大氣造成的污染。產生揚塵污染的物料主要包括煤炭、道路浮土、耕地土壤、裸露地面、砂石、灰土、灰漿、灰膏、建筑垃圾、工程渣土等易產生粉塵顆粒物的物質。近幾年來各地揚塵污染問題越來越嚴重，有大量企業在生產經營過程中忽略揚塵污染問題，不采取任何防治措施，道路揚塵污染已經逐漸成為大氣污染的主要源頭之一，本案的判決，能夠引導全社會企業加大對揚塵污染問題的重視力度，并承擔防治環境污染的社會責任。

同時，環境污染責任是一種特殊侵權責任，在本案中，法院根據舉證責任倒置規則，由加害人元亨通公司就法律規定的免責事由及其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承擔舉證責任，不僅減輕了受害人李某的舉證負擔，更讓加害方元亨通公司承擔了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另外，在各方均不能提供有效證據證實元亨通公司的侵權行為與李某蔬菜受到的損害程度以及原因力大小的情況下，法院綜合考慮其他可能導致蔬菜受損的因素來確定的賠償比例及賠償數額，這對于相關的審理案件亦具有一定參考價值。（作者系廣東固法律師事務所律師）

相關法條

《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

第六十五條 因污染環境造成損害的，污染者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第六十六條 因污染環境發生糾紛，污染者應當就法律規定的不承擔責任或者減輕責任的情形及其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承擔舉證責任。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環境侵權責任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

第六條 被侵權人根據侵權責任法第六十五條規定請求賠償的，應當提供證明以下事實的證據材料：

（一）污染者排放了污染物;

（二）被侵權人的損害;

（三）污染者排放的污染物或者其次生污染物與損害之間具有關聯性。

第七條 污染者舉證證明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其污染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

（一）排放的污染物沒有造成該損害可能的;

（二）排放的可造成該損害的污染物未到達該損害發生地的;

（三）該損害于排放污染物之前已發生的;

（四）其他可以認定污染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