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傘
一條河
水花、累積的勢能以瀑布命名
突現峽谷、斷崖
平緩時鷹在俯瞰
激蕩處睫毛緊鎖水面
走著走著消失不見
走著走著又閃動陽光的鱗片
只要岸不停
就不會摘出鐘擺
更不會失去記憶和心跳
出生的萬重山是家
遠方也是家
清澈或渾濁
在一條河的東岸
總有一個小村
在炊煙里拉長乳名
小木船搖擺時光
沒有浪花、只有漣漪
不是樹林里的人們在打太極拳
而是一河水滴的進行時
節奏舒緩、長調悠遠
激越、跌宕按下眉峰
平靜、內斂的表面下
一路時間的力道
白鷺在河邊交出腳印和翅膀
小木船搖擺時光
一年一年
楊樹伸出毛絨的芽孢
在濕地
一條大河就要入海
低到不能再低,
柔到不能再柔
冬日的河流
詞句一旦從大山的內心吐出
就被塵世冷凝
巖石嘴唇邊
掛起晶瑩的一簾幽夢
另一番滋味和風景
一條河縮回了人間的路徑
但沒有縮回心跳和
遠方
當我蹲下,看見
打轉的水流在薄冰下
尋找方向,然后潛入下一級巖縫
似乎替一條河發聲
小鳥的叫聲沒有被凍住
泉水
試著把一段泉水的錄音
轉換成人間的文字
微信徒勞無功
“嘩啦、叮咚”
一些古老的翻譯詞因蒼白臉紅
說告別的話兒
泉水日夜喋喋不休
音域的幽微、豐盈
只說給大山聽
時刻豎起耳尖的亙古
大山從不厭煩
理解了大山
就會邂逅粉色花坡
枯葉中野菜驚喜的眼神
理解了泉水
泉水就不顧沁涼
親吻腳趾
每一塊巨石都是浪頭
沒有漣漪,只有浪花
一河的石頭,順著山勢
在樹叢中奔流
冬天的山谷沒有水
我卻看見一條石頭的河流
每一塊石頭看似靜止
卻帶著不可阻擋的洶涌
青白色為主、也有黑白色
每一塊巨石都是浪頭
從大地拱起的那刻
巖漿傾囊而出的瞬間
撫摸這些遠古的紋理
就好像在浪花里洗手
又恍惚覺得這些石頭
更是一群群行走的羊
四面的青崖山峰
眼睛不眨地把這一切俯瞰
似乎擁有永久驅趕的威力
或許,再一次的地質運動
它們也會跌落成
大羊和小羊
石頭河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