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憶慈母

吳艷秋

在距黃河南岸六公里處，有一個地方叫蘇塘，那里生長著一望無際的果園，旁邊有一座鄉村醫院，三十三年前，我的母親蔣玲珍女士，就是那里的婦產科醫生。那年代在農村，女醫生是非常稀罕的，我也就順理成章地享受了“蔣先生的女兒”這個稱呼，心里很驕傲。

母親的門診就在醫院的西南角，辦公桌靠在朝南的窗戶下面，窗外就是那片美麗的果園。

小時候我總愛往母親的門診跑，靜靜地待在她身邊，看著她給人看病，聽著她耐心地和病人說話，她永遠是那么輕言細語、和藹可親。沒人看病的時候，她就安靜地看書寫字，時而抬頭看看窗外的果園。

母親的手很巧，而且會刺繡，我們小時候的衣服、鞋子都是她親手制作的，繡上各種各樣的花，穿著舒適又美麗。

那時候沒有電話，也沒有手機，我們家有一個紅燈牌的收音機，沒事的時候母親就帶我一起聽歌、聽新聞，還會給我講故事，教我繡花。不僅我愛我的母親，當時醫院里年輕的姑娘、小伙子也都愛跟她玩。記得每到炎熱的夏天，母親常常會吩咐我熬一大鍋綠豆湯，做好多單餅，犒勞他們。那時候沒有空調，也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吃完晚飯洗漱完以后，那些年輕人就跟著我母親一起，拿著草席和芭蕉扇，來到果園邊的樹底下納涼，那時，他們圍坐在我母親身邊，聽她唱歌、講故事。我最喜歡聽母親唱越劇、黃梅戲、豫劇，還有《茉莉花》，有時也唱鄧麗君的歌和革命樣板戲。母親總有講不完的過去的事情，我們百聽不厭。我從十來歲就跟著母親一起看書，那時候我們家有一本很古老的舊書《石頭記》（《紅樓夢》），所以我至今對它情有獨鐘。

歡樂的時光總是那么短暫，1983年3月8日，病魔無情地奪走了我的母親，從此我的世界變得憂傷而漫長。

今又清明，再次回到我多年魂牽夢縈的故鄉，卻早已物是人非，滿目凄涼。母親的那間診室已成為私人住所，我滿腹心酸卻再也尋不到當年的痕跡！唯有窗外的那片果園，依舊滿樹繁花，生機盎然，只有這片果園見證了昨天的往事，記住了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