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放鳴
春天到了,空氣中彌漫著花的芳香,耳旁響起鳥的歌唱。
我生長在攸醴邊境的桐嶺大山腳下,山間飛鳥王國的聲聲鳥語,總是勾起我的濃厚興趣。若將它們的聲音巧妙地串聯起來,那將是一場美妙的音樂會!
天將欲曉,由鳥類演變而來的鳥王—大公雞,首先亮出大嗓高唱:“嗝公哩,間咯!還不起頭,懶尸貨!”(當地依照公雞打鳴的音韻而設的方言,意思是:還不起床,是懶漢)像戰士聽到了沖鋒的號角,不一會兒,鳥兒們便全都跳出窩,沒有一只還躺在那里睡懶覺。它們迎著晨風朝露,趕在人類尚未睜開睡眼之前,開啟了新的一天,歡快地跳躍在花和竹樹之間,一邊用嘴梳理羽毛,一邊開始放聲歌唱,像是在參加一場籌備已久的文藝演唱會,又像是用它們自己特有的聲音,傾吐著自己的衷腸!
鳥兒群群,鳥語聲聲,你看那飛飛撲撲的麻雀,別看它身體細小,卻常常是“嘁嘁喳喳”,像不像是在為了各自鳴不平?“梆—梆—梆—”啄木聲格外動人,這是“森林衛士”“害蟲克星”—啄木鳥的聲音!啄木過后,枯木也能逢春。我的家鄉叫黃公村,村中有個熱鬧的農貿市場叫黃公廟。“走轉黃公廟來,走轉黃公廟來!”那單純、清脆、悅耳的叫聲,不禁引人好奇地發問:“鳥兒是否也知這里有個黃公廟?”這是家鄉特殊的地名鳥,在春雨連綿的山村,人們正戴著斗笠忙于插田。突然,“吃子拐,十三塘!十三塘,吃子拐!”鳥聲從樹林中響起。于是,一幅江南煙雨朦朧的意境圖畫浮現在心中,連日來的腰酸背痛倏然消失,心情不由清新氣爽起來。“弓,弓……”似二胡琴弦上的連串顫音,在空間連綿著,月鳥的聲音帶著一種思親的情感,讓你能夠返回兒時的時光。“啾—啾—啾”“啾啾啯,啾啾啯”,聲音溫柔,一唱一和,似在談情說愛,那是一對“夫妻”—畫眉鳥。
“割麥插禾,各插各個!”陽春三月,正值麥黃粒飽、耕牛遍地走的時候,這種鳥就開始聲聲呼喚你:“趕快收了麥子插早禾—”讓農民一下子感受到了那種恬靜的農家田園生活。
“哥哥—等我!哥哥—等我!”每當暮春時節,鄉村四處便可聽到這凄切哀傷的鳥音,那便是杜鵑的叫聲。這叫聲頗為獨特,似乎是四音一節,反復啼鳴,音色悲切而渾厚。
“林姑娘來了”“林姑娘死了”,這是電影《紅樓夢》中八哥的形象。在鳥類中,八哥像個浪漫的詩人,叫聲富于變化,一時“噓—”一時“啊—”還有多音節“咖咖咖咖吁—喔”,經過人工訓練還可以和人簡單對話,諸如“你好”“再見”“謝謝”之類,無不令人捧腹大笑。
“呱,呱!”人們喜愛的鳥語中,只有一種鳥的叫聲除外,那就是烏鴉的叫聲!烏鴉形象丑陋,全身烏黑,叫聲難聽,類似哭嚎。人們討厭它、謾罵它、驅趕它,認為它是不祥之鳥,如果聽到烏鴉叫,便會覺得有倒霉事發生。因此,大罵“黑烏鴉,屎嘴巴”,以企擺脫厄運,這是由于聽信了一種不科學的迷信說法。因此,每當聽到烏鴉的叫聲后,便立刻會傳來一片“呸!呸!”的叫罵聲。所以,烏鴉有其自知之明。
“咔!咔!嘩—嘩—”那是晚秋北雁南飛,掠過村子上空發出來的聲音。我不免觸景生情,回憶起二十多年前親手放映的一部情感電影《歸心似箭》。影片借鳥喻人,描寫一位戰爭年代軍人的妻子,在村頭盼望久別的愛人能早日回到自己的懷抱,那旋律深情、柔美的《雁南飛》電影插曲,唱得人肝腸寸斷,實現了人心、鳥心之間的升華、互映,那歌詞至今還在我的耳邊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