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豪,洪寧寧,胡 圓
(1.廣東財經大學粵港澳大灣區研究中心,廣東 廣州 510320;2.廣東財經大學 經濟學院,廣東 廣州 510320)
進入新發展階段,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邁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社會主要矛盾轉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求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人民群眾對于優質環境質量的需求與日俱增。在國家實施碳達峰和碳中和的戰略背景下,經濟轉型、能源利用與能源安全、生態文明建設等成為重要命題,綠色發展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事實上,中國已經進行了很多減排、推廣清潔能源等方面的實踐,綠色發展總體上處于能源利用和經濟產出趨于有效的階段。但是,由于經濟發展不平衡,各地區的綠色發展水平仍存在明顯差距,因此,中國推動實現綠色低碳發展任重而道遠。
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作為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對于我國推動綠色低碳發展具有重要引領示范作用,但是目前缺少對粵港澳大灣區11個城市的綠色發展水平較為全面的分析評價,因此有必要對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進行深入的研究,測算各個城市的綠色發展水平并提出對策建議。本文使用熵權TOPSIS方法評價粵港澳大灣區2016~2019年綠色發展水平,同時運用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其耦合協調度。
在國家綠色發展水平測度方面,眾多學者進行了廣泛的研究。歐陽志云等以我國城市綠色發展的相關統計數據為樣本,運用K-Means聚類分析對我國城市的綠色發展水平進行評價[1]。李海龍等采用德爾菲法、專家打分等多種方法,從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社會和諧、經濟持續和創新引領5大方面對城市生態進行整體評估[2]。侯純光根據綠色發展內涵,運用綜合指數法、基尼系數法和統計分析法等方法評估我國綠色度。研究發現我國綠色度呈逐年上升趨勢,東部地區綠色度遠高于中西部地區[3]。邢艷春等在聯合國環境規劃署提出的綠色經濟指標框架的基礎上,構建綠色經濟發展指標體系,使用聚類分析和因子分析相結合的方法對綠色經濟發展進行評估[4]。
在其他省份和城市的綠色經濟研究方面,趙細康等根據區域發展階段特征構建了一個歷史性綠色發展評價體系,從歷時性和共時性兩個方面對廣東省21個城市綠色發展進行了評價[5]。鄺志鵬等利用DP-SIR模型建立了一個綠色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使用聚類分析和熵權法對山東省的17個地市進行了評價[6]。范興月以科學、系統、層次的原則,從環境質量、生態效益、城市建設與發展4個方面構建綠色城市指標體系,運用層次分析法對我國47個城市進行評價分析。研究發現綠色發展水平和經濟發展水平顯著正相關[7]。祝云龍運用AHP評價法、專家打分法和綠色綜合指數法對襄陽市的綠色發展水平進行了評價[8]。趙林等對從理論和實踐兩個方面對云南綠色發展的成效進行了評價[9]。
在灣區綠色發展水平測算方面,張曉浩等從海洋經濟環境質量、海洋災害影響、生態系統、發展狀況4個方面對粵港澳大灣區海洋經濟綠色發展水平進行評價,總結出其未來健康與可持續發展的主要動力和重要支撐,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對策[10]。以綠色債券為抓手,傅京燕等建議加強信息披露,豐富綠色金融產品,實現產業與金融的有效對接[11]。張峰、宋曉娜運用探索性空間數據分析法和“縱橫向”拉開檔次法對粵港澳大灣區制造業綠色競爭力進行測量。結果發現,影響其綠色競爭力指數的主要因素是由制造業帶動的經濟活動[12]。凌連新、陽國亮運用熵權法對灣區經濟高質量發展進行測度,發現粵港澳大灣區呈現出高度集聚性、波動性、非均衡性等特點[13]。王明旭等運用多層次評價法和熵權法對珠三角9個城市的綠色發展水平進行評價,發現深圳、珠海、廣州等城市的綠色發展水平相對較高,具有提高生態效益、優化經濟增長的優勢。
當前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綠色產業、發展機制、高質量發展評價等方面,鮮有學者面向粵港澳大灣區11個城市構建綠色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從整體上對其進行評價。為此,本文以碳達峰碳中和為背景,以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為出發點,從經濟發展、資源節約、環境友好3個方面構建綠色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對粵港澳大灣區11個城市2016~2019年的綠色發展水平進行評價分析。
本文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借鑒肖宏偉、李曉西、武春友、易昌良、朱幫助、馬骍等的研究成果[14~19]。結合科學性、數據可獲得性,從經濟發展、資源節約、環境友好3個方面構建了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表1 綠色發展水平指標體系
本文以粵港澳大灣區11個城市為研究對象,其中珠三角9市數據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廣東統計年鑒》和《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以及各城市的統計年鑒;香港和澳門來自《香港統計年鑒》《澳門統計年鑒》以及世界銀行中的世界發展指數數據庫。對于部分缺失值取平均值和多重插補法進行補齊。
3.2.1 熵權TOPSIS模型
1981年,H wang和Yoon首次提出了TOPSIS綜合評價方法。TOPSIS方法是一種解決多屬性決策問題的有效方法,該方法的原理是通過計算每個評價對象與理想化目標之間的距離進行評價,從而確定最佳備選方案。TOPSIS模型的權重的設定具有一定程度的主觀性,后來學者將熵權法與TOPSIS相結合,客觀地反映各指標的權重,以消除TOPSIS模型由人為主觀因素所導致的權重過于主觀設置問題。本文采用熵權TOPSIS法對綠色發展指標進行量化分析。具體計算過程如下所示:
第一步:構造原始數據矩陣A=(aij)m×n。在這些指標中,aij表示第i個指標在第j個年份的實際值,m和n是評價指標和評價年的個數。
第二步:將原始數據標準化,得到標準化矩陣B=(bij)m×n。在評價指標體系涉及的正反指標方面,采用公式(1)和(2)使之標準化:

(1)

(2)
在這些指標中,ximax和ximin分別表示所有年份中第i個指標的最大和最小值。
第三步:運用熵權法確定各指標的權重。熵權法是一種客觀賦權方法,它根據各指標的差異程度確定權重。
第四步:正、負理想解的確定。用矩陣B求各年各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B+、B-分別代表正負理想解和負理想解。
B+={max1≤i≤mbij|j=1,2,L,n}
(3)
B-={max1≤i≤mbij|j=1,2,L,n}
(4)

(5)
(6)
式(5)、(6)中,bij是j年中i指數的加權歸一化值,y年中i年的i分別是n年中i年的首選和非首選方案值。
第六步:計算評價對象和理想解之間的近距離接觸度。在這些指標中,Cj值位于0~1之間,Cj值越大,說明該年度綠色發展水平接近最理想值,綠色發展水平越好,與之相反,Cj值較小,表明當年綠色發展水平較差。
(6)
3.2.2 耦合協調度模型
本文綠色發展指標體系由經濟發展、資源節約和環境友好3個二級指標構成,3個子系統既有促進關系,也有抑制作用,因此本文引入耦合協調度模型并進行測算,希望反映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整體協調發展情況。具體模型如下:
(8)
(9)
T=a·u1+b·u2+c·u3
(10)
式(8)~(10)中:C為耦合度;D為耦合協調度;T為協調度指數;u1、u2、u3分別代表經濟發展、資源節約、環境友好3個二級指標的綜合評價值。主要指出的是,本文認為經濟發展、資源節約、環境友好所代表的權重一樣,因此a、b、c均取1/3。
本文使用SPSS軟件對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水平進行測算,結果如表2所示。
自2016年以來,除了香港綠色發展水平有所下降之外,平均每年下降5.21%,粵港澳大灣區其他10個城市的總體綠色發展水平呈緩慢上升趨勢,其中廣州、深圳上升較為明顯。香港、澳門、深圳、廣州的綠色發展水平相對較高,江門和肇慶在綠色發展水平明顯低于其他城市。從排名來看,香港、澳門、深圳和廣州一直位居前列,屬于第一梯隊;珠海排名有一定下滑,其中2018年下滑到第8名;江門、中山排名上升明顯。從區域維度上看,綜合發展水平較高的區域集中于經濟發達地區,如香港、澳門、廣州、深圳等,靠近廣州和深圳的城市得益于“溢出效應”,綠色發展水平高于其他城市。總的來說,澳門、香港、深圳和廣州能夠在社會經濟、資源和生態環境方面保持較高的協調和平衡發展水平。隨著《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的實施,區域一體化水平不斷提高,區域差距呈現出逐步縮小的發展趨勢。

表2 2016~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評價結果
圖1顯示了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指數的計算結果。如圖1所示,澳門綠色發展指數領先于其他城市,澳門、香港、深圳和廣州位居第一梯隊;珠海、佛山、中山三市位居第二梯隊;東莞、江門、肇慶、惠州位居第三梯隊。澳門的綠色發展指數值最高,達到0.649,惠州的綠色發展指數最低,只有0.233,其中東莞、肇慶、江門綠色發展指數也低于0.3。香港以發展金融業、旅游業和轉口貿易為主,澳門以博彩業為支柱,兩者都屬于低能耗、高效益的產業類型,所以綠色發展水平高于其他城市。深圳、廣州主要發展高新技術產業和現代服務業,產業結構不斷轉型升級,更多低能耗、高效益產業不斷涌現,資源利用、增長質量和環境友好等指標均處于優勢地位。未來,隨著珠海、佛山制造業轉型升級的加速推進,高端裝備制造、生物醫藥、新能源等新興產業不斷涌現,綠色發展水平會有較大提升。肇慶、惠州、江門等位居第三梯隊的城市,傳統制造業比重依然較大,造成資源利用率、增長質量和環境質量都處于較低水平,促進產業結構合理化和高級化是三市提升綠色發展水平的重要抓手。

圖1 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指數
4.2.1 經濟增長
2019年測算結果顯示,從經濟發展指數的角度來看,從高到低依次為澳門、香港、廣州、深圳、珠海、中山、東莞、佛山、江門、惠州、肇慶。該指標衡量了經濟發展基礎水平和產業優化提升的潛力,是影響綠色發展水平的最主要因素。深圳通過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R&D研發經費占GDP比重高達4.93%,同時萬人專利授權數量位居粵港澳大灣區第一名,達123.97個/萬人,高新技術產業飛速發展,成為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然而,江門、肇慶和惠州傳統制造業仍占比較高,產業附加值較低,經濟發展的新動能不足(圖2)。

圖2 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11市經濟發展、資源節約和環境友好指數
4.2.2 資源節約
資源節約衡量經濟發展中生產要素的利用效率。粵港澳大灣區資源節約水平極不平衡,最高水平(澳門)和最低水平(東莞)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距。根據測算,澳門的資源節約指數最高,達到了最高值1;其次是香港(0.95)。澳門單位GDP用地最少,2019年僅為6.01畝/億元,相當于香港的36.64%和惠州的4.5%。珠三角9市中存在明顯的差異,深圳和廣州以0.749和0.689的高分遙遙領先于其他城市,深圳的單位GDP用電量僅是惠州的35.84%和東莞的35.13%。
4.2.3 環境友好
環境友好主要衡量工業發展中污染排放控制水平。根據測算結果顯示,深圳的環境友好指數最高(0.879),其次為香港(0.669)和澳門(0.651)。深圳單位GDP中二氧化硫的排放僅為0.04 t/億元,低于香港的0.67 t/億元。深圳在工業轉型升級方面取得了良好的成績,實現了產業的高端化和綠色化發展。
本文采用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2016~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耦合協調性,結果如表3所示。2016~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11個城市綠色發展耦合協調度總體呈上升趨勢,在0.28~1之間,其中廣州、深圳、珠海、香港和澳門耦合協調度均高于0.5,處于高度耦合協調階段;惠州、中山等其他城市處于低度耦合協調階段。

表3 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耦合協調度
本文通過結合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情況和區域特色構建合適的綠色發展評價指標體系,使用熵權topsis法測算粵港澳大灣區11個城市的綠色發展水平。測算結果顯示,2016年以來,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水平快速提高,平均年增長7.15%,但是不同城市之間差異化較為明顯。香港、澳門、深圳和廣州一直引領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2019年率綠色發展水平均在0.5以上,相比之下,珠海、佛山、中山提升較快,位居中間區位;肇慶、江門和惠州綠色發展水平一直在0.25以下。使用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得出,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耦合協調度總體呈上升趨勢,香港、澳門、廣州和深圳處于高度耦合協調階段,其他城市處于低度耦合協調階段。
在2030年“碳達峰”以及2060年“碳中和”的背景下,為提升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綠色發展水平,平衡區域綠色發展的不均衡性,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1)推動傳統產業加速變革。為適應新的碳減排要求,對傳統產業進行改造,例如通過科技創新和技術升級,改善工業條件、生產流程,使這些傳統產業能夠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獲得更多的經濟產出,以此實現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
(2)擴展能源利用類型。從綠色創新轉型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來看,加快可再生能源的利用將成為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新動能。為此,要加強在可再生能源方面的研發投入,同時制定相應的政策鼓勵私營企業加大在這方面的投入,盡快實現技術突破,提高新能源的利用效率,以最少的資源消耗、能源消耗來支撐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
(3)加快培育發展綠色產業。發展綠色產業,既是政策的突破口,也是粵港澳大灣區綠色發展的突破口和必由之路。粵港澳大灣區有良好的經濟基礎,為其綠色產業發展提供了可靠的資金保障。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應在考慮到自身優勢的前提下,制定出明確的、有針對性的綠色發展規劃,指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區域產業應逐步轉型升級為以現代服務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為主導的產業體系,并嚴格產業準入標準。廣州、中山、佛山、東莞等傳統工業城市應注重傳統產業的升級,建設核心區,鼓勵產業集聚,實現生產轉型。深圳、珠海等新興城市要發揮科技創新優勢,大力發展綠色技術,成為粵港澳大灣區綠色創新的常備軍。此外,還要提高環保產業的經濟效益,引導其自主轉型。制定有效的政策措施,加大社會對綠色產業的投資,合理引導綠色產業的發展,加強區域間的合作,共同發展經濟欠發達地區的高新技術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