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拱橋下等雨

劉華輝

選擇一個風可掠過的地方

比如舟山的青浜島

兀自跳段舞。不必在意水如何沖刷礁石

扎一條白頭繩，在發末

光著腳丫子。長裙兩側的線條隨身子轉動而左右起伏

不見飛鳥來喝彩

也無妨。很多東西已習慣沉默

比如被苦難鑿成楔形的海灣，及被夜色擠出核心區域的晚霞

近處的那叢草，也在忙著顧影自憐

那就為自己而跳吧

無拘無束，做一朵掉下的云

走到一半。雨點就像撲火的飛蛾

從一處廢墟撲向另一處廢墟

素不相識的人躲在橋下

討論橋坍塌的可能性，及死后的意義

也有人一聲不吭，陷入秋水的闃然與悲憫

我不敢看木槿花

怕它跟我的臉蛋一樣如此著急

就這樣，等雨停

身外越凌亂，就越要讓本性歸零

從瓦解的瞬間，對生命如何延續進行思考

一吐胸中塊壘。消逝的痕跡很快湮滅

而不像遠處的燈火，來時從容

去時卻一直在閃爍

光摔在灶臺上，我怔了一下

多么想把它扶正，而墻上的老年斑讓人恍惚

白氣來不及解釋、安撫，就從鍋中

冒出。仿佛在打幡

—— 為墓碑前的臨危受命

大多盡力回避。我卻刻意接受灶膛門的

冷與暗，如必經之地

祖母拗斷一扎棍子

“這些是你三叔在世時，從自留山上弄來的。”

低下頭，手指掐算了一下。陷入為難：

擔心提早燒盡，或成為物證

祭祀歸來。她一個人坐在那兒

我實在無法從詞語中熬些藥丸，來治愈

她那頑固的心疾

于是，拿出族譜，看瓜瓞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