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心

都市街頭,有知名網站采訪青少年,問的都是歷史常識,都是中學課程的“應知應會”——問: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農民起義是哪起?答曰:秋收起義吧!又問:發生在何時?再答:秦始皇那時候吧!
秦始皇時代的“秋收起義”,雖然搞錯了,但也不能說我們的學子一無所知,他畢竟還知道有個“秋收起義”,只是搞混了而已,這正如那番街頭采訪又問“萬里長征是自何地出發的”,而答曰“延安”一樣,他不是完全無知,只是錯把革命圣地當起點罷了。
例如這類并非一張白紙,卻把知識搞混亂的答問現象,近年來屢屢產生。比如碩士出身的考生,在新聞媒體招聘考卷上,竟把中國杰出的新聞記者范長江答成了某位笑星,他畢竟還知道一個叫“長江”的人,不過搞混了,把杰出記者答成了插科打諢的明星;又比如一眾學子,在路過《暴風驟雨》和《山鄉巨變》的作者周立波的故居時,驚異地發問“這周立波不是健在嗎?不是還在說脫口秀嗎?怎么已經有了‘故居?”他是把這位大文豪周立波當成了同名的諧星啊!再比如南海的少年才俊,竟有六成不知道家鄉那位晚清維新派的領軍人康有為,而只知道同鄉中有個拳打天下的黃飛鴻,他不是毫無知識,只是知識結構出了那么一點“小問題”。
“知識結構”的問題當然不是什么“小問題”。我們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知識結構,不能刻舟求劍,也不能以一成不變的過時尺度衡量開放時代的青少年——互聯網情景下的莘莘學子,自有著前人不能比擬的視野、目光和知識結構,這是一種無異議的進步。但是話又說回來,一些基本的東西,尤其是那些帶有根本性的“應知應會”,是不能因為時勢的移易而丟掉、搞混的。比如關于“秋收起義”,關于“萬里長征”,青少年不能忘記,不能無知,更不能搞成一片混沌啊!這就是說,既可“出圈”,又要“固本”,百年黨史軍史的這些知識,尤其是作為黨基國本的這些常識,如果搞混了搞糊涂了,那么我們下一代的價值觀就可能成為無本之木甚至三觀塌陷呢。
青少年中出現這些問題,原因是多重的。浙江大學黨委原副書記鄭強曾說過一件事,他給一批中小學校長演講,問有誰知道程開甲嗎?座下竟無一人吭聲——程開甲是什么人?這個留英博士,學成后毅然回國,在羅布泊隱名埋姓,一蹲就是六十年,成為中國原子彈工程的“第一功臣”,又是新時代集國家六大頂級榮譽于一身的“唯一得主”,可是校長們卻對他一無所知。鄭強說,不知道程開甲,并不“完全無知”,但如果問中國當下幾大富豪是誰,想必其中不少老師會如數家珍、滴水不漏吧——莘莘學子的“奇答”,當然不能全怪我們的校長,但某些教育者知識結構的異常、缺陷和傾斜,甚至價值評判和培養目標追求的錯失,正如鄭強教授所說,“那是多么值得擔憂”啊!
【原載《解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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