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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可見”與“不可見”之間:微信運動中的個體生活與數字交往

2022-06-22 11:06:20姜紅龍曉旭
現代出版 2022年3期

姜紅 龍曉旭

關鍵詞:微信運動;可見性;運動社交;社交媒體

行走意味著什么?在全民健身的風潮中,行走是一種運動。2021年8月3日,國務院印發《全民健身計劃(2021—2025年)》,以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的健身和健康需求。隨著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和智能傳感器技術的應用,人們可以隨時隨地測量和評估個人的運動成果,運動得以在碎片化時間中進行,日常的瑣碎行走也能被統計為可見的數據。運動社交App的發展,讓運動回歸到社交,以此來激勵全民運動。2015年上線的微信運動公眾號便是在這一背景下誕生的,僅10個月用戶就已突破千萬。在運動社交產品的邏輯中,行走作為最基礎的運動,被技術轉化為客觀的量化數據。微信運動更是將行走步數作為產品核心,引入排行榜、點贊等競爭互動機制,以打破“一個^運動的孤獨”。

然而,行走又不僅僅是運動,計步數據也不只是運動量的體現。“我們挺立身姿,如此與世界產生連接,并在其中感受自我。”行走是人的能力。在真實的行走中,我們與周邊環境建立關聯、產生交往。在技術的加持下,行走數據成為與人的肉身關系密切的“數字伴生物(digital companiOnspecies)”,并伴隨著真實的行走同步更新,暴露了個人的日常活動。自2018年國慶起,微信的數據報告便以微信運動的步數來表現用戶的生活狀態,“百步青年”更是成為“宅生活”的標簽。微信運動在社交平臺展現了一種動態的生活軌跡。然而,與微信運動設立之初衷相比,這種動態呈現可能導致更多隱私信息的泄露,社交平臺的相關討論層出不窮。微信運動在日常交往實踐中生成了更為復雜的“可見性”。

一、可見性視野下的媒介研究

“可見”,就字面意思而言,即可以看見,這一意義包含著看見的能力、能見的范圍。而“看見”這一動作又涉及兩方:看的一方與被看的一方。因此,“可見性”也意味著關系。Brighenti指出,這種關系往往是不對稱的,它與權力息息相關。比如,在福柯的觀念里,空間的“可見性”可以成為規訓的手段,類似“全景敞視”的空間展現了“不對稱”的可見性,使得被觀察者對觀察者“可見”,但被觀察者卻無法得知觀察者是否存在,只能以觀察者的目光對自身進行管理,形成新的自我監視機制。

正如我們通過望遠鏡看遠方一般,技術能夠改變可見的范圍,同時“看見”的實現往往需要以技術作為中介。因而,技術也是可見性研究的一個重點。首先,技術,尤其是媒介技術,帶來了更大范圍的可見性。在個體層面,電視等媒體的出現使得個體的可見性范圍擴大,重構了公私生活的界限。丹尼爾·戴揚進一步發展了媒介的“可見性”概念,將媒介研究與可見性聯系起來,并提出可見性是人的一項權利,它包括被看見的權利、以自己的方式被看見的權利以及給予他人可見的權利。一方面,個體能夠利用媒介來行使個人的可見性權利,繼而獲得社會意義上的“可見”,許多學者將“可見性”看作“公共性”的象征(孫瑋、李夢穎,2014;姜紅、開薪悅,2017)。與此同時,媒介的可見性也讓權力關系發生了改變,相關研究聚焦于媒介實踐中的職業可見性(陸曄、賴楚謠,2020)、性別可見性(曾麗紅、葉丹盈、李萍,2021)、群體可見性(秦朝森、梁淑瑩,2021),探索了媒介對于權力關系的再造,這是媒介可見性研究的核心價值。

就社交媒體而言,可見性的視角為相關研究帶來了新的思考。沿著福柯的空間規訓理論,技術嵌入后的社會化媒體,除了呈現空間的可見性,同時還呈現了空間關系的可見性,這一語境下的可見性生產,“極大地解放了空間的社會學內涵和公共性特征”,是“對主體性的代替性解放與拯救”。一方面,社交媒體通過聚合用戶及其所發布的內容,使得相互之間更加可見,不再是少數人觀看多數人的“全景監獄”,而是窺視他人和暴露自己同步的進程。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社交媒體帶來的泛在的“觀看”也引發了人們對隱私問題的擔憂,人們希望能夠管理并組織自己的可見性,或是利用社交媒體的可編輯性,改變線上空間的自我呈現,或是通過調整功能設置,改變可見的范圍。因而,在具體的使用實踐中,可見性與可供性密不可分。

在Treem的觀點里,傳播的可見性是可供性之根(root affordance),他進一步提出了思考“可見性”的三個維度,即聚焦傳播者的行為、他人的觀看行為以及傳播的物質性和社會性因素。也有研究認為,可見性是一種可供性,它具有變異性,取決于平臺的特定功能以及用戶對特定功能的應用。因此,對于媒介可見性的研究,也可以聚焦于平臺功能的改變或是用戶實踐的差異帶來的斷裂之處。比如,截圖的斷裂在于,我們的本意是保留當下的可見,截圖分享卻讓可見的傳播范圍不可控了,截圖的潛在可見性影響了青少年的同齡交往。而微信運動的斷裂之處在于,可見的信息范圍超出了個人原本的預期。微信運動可以為我們思考當下數字時代的“可見性”提供參考。

本研究主要采用深度訪談法,研究者通過滾雪球抽樣及在社交平臺公開招募的方式,遵循信息飽和原則,共對15位微信運動長期使用者進行了訪談(編碼與個人信息見表1)。訪談對象中13位是30歲以下的年輕人。訪談中,首先請受訪者談論個人使用微信運動的經歷,并進一步深訪使用者個人的交往互動體驗與具體的可見性管理的方式,主要專注于“怎么樣”和“為什么”的問題。同時,研究者本人是微信運動的深度使用者,對微信運動的交往活動進行了長期的參與式觀察。除此之外,研究還使用資料分析方法作為輔助,一是通過媒體報道、行業報告等了解微信運動的發展;二是聚焦于微信運動相關話題中的熱門微博評論,展現有關微信運動的討論。

二、行走之“可見”:微信計步中的“量化自我”

身體如何可見?在日常生活中,我們通過身體感知和認識世界,身體是觀看和行動的主體,在哲學意義上,作為主體的身體是不可見的。但當我們需要認識和解讀身體時,身體又成了認識的客體,它的可見性被顯現出來。在現代醫學的話語中,身體的各項機能被視為可以計算的指標,通過指標可以評估身體的健康狀態。故而,量化身體成為人們認識身體狀態的一種途徑,身體成為一種可計算、可統計的物質。身體通過技術被具象化,轉化為數字表征,形成一種中介過后的“可見”。具體來說,運動App中的數據和圖像就是身體的“可視化”,即可見的身體。當智能傳感器技術進入人們的日常生活,身體就成為個人隨時隨地可以觀測的對象,具有了日常的“可見性”。但是這種可見是相對個人化的,觀看的主體是我們自己,觀看的目的在于控制和管理個人的身體。

行走,是身體的日常活動。德·塞托在論述日常生活的空間實踐時強調了行走的重要性。在技術邏輯下,行走被視為“人們隨身的傳感設備的加速度變化”。因為裝載著傳感技術的設備隨著行走而發生移動,行走得以被量化,通過計算和統計,生成“可見”的步數。需要說明的是,這里的“可見”并不是行走活動的可見,因為我們可以用肉眼觀察到身體的移動。它更傾向于表示我們對行走“量”的可見,是隨著時間變化積累的記錄。使用者基于這種“可見”的“量化自我”,來感知日常的自我活動。在徼信運動中,行走的“可見”便體現在對身體行走的記錄中,技術的感知、記錄與數據同步成為關鍵。

感知和記錄通過傳感技術實現,記錄下的數據呈現在微信運動之中。具體來看,微信運動步數的主要呈現方式有兩種:一是每晚10點左右會推送排行榜,顯示個人今日的步數與排名;二是隨時隨地可以點開個人主頁或是排行榜查看實時數據。兩種方式代表了每日總結和實時統計的行走量。在使用者查看時,兩種呈現數據都會成為人們感知日常生活的根源。受訪者中,大多數人通過排行榜中直觀的步數顯示都會得出一個對于生活狀態的初步感知。在自己步數很多或者排名靠前時,使用者會感受到“有成就感”(訪談對象F05),“它的排名或者是那個步數能肯定一下今天的我”(訪談對象F01);而步數很少時,則會產生“浪費時間的罪惡感”(訪談對象FIO)。同樣,在看待他人的計步數據時,使用者也會有類似的解讀:“他的微信運動步數多,你莫名會覺得他是一個很積極、很勤勞的人,感覺很上進。”(訪談對象F01)從這個意義上來看,計步數據可以被看作個人生活的“數字標簽”。除此之外,微信運動還可以查看步數的歷史記錄,數字的變化圖表也為使用者帶來了每日行走變化的觀察途徑,以此來評估生活的變化。

數據的同步則發生在不同的設備之中。一般來說,微信運動自動讀取的是手機內置的計步數據,但在設置數據來源時,還可以接入第三方設備或應用。截至2021年,微信運動官方顯示,其可接入11個品牌的智能手環的外接設備及6款運動App作為數據來源。在本研究的訪談對象中,手機成為微信運動數據來源最主要的智能設備,4位受訪者有過使用智能手環(2位使用小米手環,2位使用華為手環)的經歷,另有1位使用過一般的計步器(沒有智能同步功能)。使用外接設備的受訪者普遍認為,手環相對手機來說更為“隨身”:

“之前給我媽買了個華為手環,用華為的那個‘運動健康’軟件來同步到微信運動上……手環的數據還是比手機要準的,計步能多一些,畢竟我也不是隨時隨地帶著手機。”(訪談對象FIO)

“因為手環是隨身的,一些不是那種完整時間的步數它也會算進去。”(訪談對象F05)

這些經歷再次強調了行走可見的過程中智能設備“在場”的必要性。受訪者FOB則表示,買計步器的目的主要是脫離對手機的依賴,“我不想總走路看手機,我覺得我看手機的時間有點多,我就想手機不要在我運動的時候也不離手”,行走時的設備“在場”反過來影響了個人的媒介依賴。

在微信運動“行走”的過程中,媒介技術既充當了中介角色,將不可見的身體轉化為可見的數據,又改變了人與身體、媒介技術的關系。一方面,人與身體通過傳感技術和設備聯結,技術成為身體的解釋者,向人們展現出一種可視的“真實”,人通過技術對個人的行走活動進行解讀,并對身體活動進行管理,身體被隱藏在技術之后,成為僅保留小部分特征的“數字化個體”。另一方面,智能設備影響了人們對于媒介的選擇和依賴。行走過程中,身體與智能設備共同在場,其行動保持一致,二者融合成為“賽博人”。

三、連接之“可見”:微信運動中的社交與展演

如前文所述,若只談行走之“可見”,過程是相對個人化的。但行走不僅僅是孤獨的,它也會與日常的社會交往產生關聯。德賽托提出的“行人言說”(pedestrian speech acts)概念,包括當下(the present)、殊異(the discrete)及寒暄(the phatic)三大特性,其中,“寒暄”就指的是步行中的社交動作。人們在日常行走中,與他人相遇,與空間相連,繼而產生社會交往。在微信運動中,步行這一狀態并未描繪出實體空間的具體樣貌,但通過身體的行走與技術的轉換,實體空間的步行與手機這一日常生活領域聯結,在微信的好友中開展社會互動。

微信運動的功能介紹就寫道,“在這里你可以看到好友的運動情況”。在王茜對運動健身App的量化研究中,微信運動的受歡迎程度排名第一,并且,“社交互動”是人們使用運動健身App的最大動機。微信運動更具吸引力的一點,就在于它的社交功能。它嵌入在微信這一社交平臺之中,建立了基于已有好友圈的社交運動場。當個人行走數據被連接到微信運動的社交網絡時,可見的范圍擴大了。這種被連接的“可見”讓使用者的日常行走成為互相可見的數據,每個人都成為觀察者,每個人也都在被觀察。

人類天生就喜歡分享。作為社會性動物的人,在線上的社會交往中,也呈現主動分享的趨勢,目的在于尋求他者以及自我展示。微信運動的特點在于,人們建立起連接的“可見性”是主動的,但卻少有更為主動的分享行為。與其他社交App中運動結束后的結果分享不同,微信運動是自動更新并實時公開的,它強調的是一種“共在”狀態,能被看見的不只是步數,也有“當下”的時間。從這個意義上,圍繞微信運動的社會互動,不是基于特有的分享行為帶來的“可見”,而是基于好友間實時步數統計的“可見”,用戶的主動性存在一定的差異。

因為排行榜直觀反映了個體的步數和排名,排行榜成為微信運動社交最主要的互動空間。在這里,可見的不只是每個人的步數,還有好友的位置排名。為了爭奪排行榜的前列位置,人們互相比拼步數,開展競技,形成了被社交媒體“中介化”的運動競技景觀。在微信運動功能上線的初期,這種“比拼”的氛圍甚至超越了運動的氛圍,“刷步”屢見不鮮。此外,在平臺的技術設計中,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人,還有占領排行榜封面的權力。這一設置賦予了“競技”優勝者更高的“被看見”的可能性。占領封面,成為個體在與社交好友的比拼中最想達成的目標。

但是,另一方面,排行榜的直觀讓競爭變得明朗,也讓差距變得清晰。微信運動已經走過七年,從訪談結果來看,個人的競爭愿望雖然存在,但已不再如最開始那般“瘋狂”。受訪者F01和M09都表示,只有和排名前面的人差距很小,才會有想要競爭的意愿,“漸漸地就覺得沒有必要去搶榜一了,搶不過”(訪談對象F01)。如今,面對排行榜,人們展現的更多的是“消極競爭”的態度。比起“競技場”的比喻,排行榜更像是“大熒幕”般的展示列表,供人們互相觀看。

競爭的欲望雖然在減弱,但人們的互相觀看并未受到影響,受訪者都有查看別人步數的經歷。在這種看與被看的氛圍下,人們將行走步數視為個人的數字化表征,通過微信運動展演自身,借此來展現個人的生活姿態,并通過與朋友的互相點贊,維系個人的社交關系。對于受訪者來說,數字的“好看”比起數字的“靠前”更為重要,“至少每天還是要走到2000步吧,不然被別人看起來也太頹廢了”(訪談對象F14)。

微信運動將計步數據從設備與使用者之間擴展到社交媒體,并與他人的數據發生連接,“大熒幕”般的排行榜,刺激了競爭,也鼓勵了展演。在這一過程中,為了改變微信運動中的數據,或者說為了修改數據背后的“我”的行走狀態,個人的身體活動也發生了變化,受訪者F08就表示:“比如說我那天休息,早上起來一直在家里面,我下去拿個陜遞再待會可能就一千來步了。如果哪一天休息基本沒怎么運動的話,我就會偶爾下午出出門,上附近小區溜達,我都會拿著手機看我走了多少步。”自我管理與他人的視線共同對身體活動產生影響。微信運動中的社交聯系使得尋求他者的關注成為可能,而關于步數的身體展演指向的則是一種線上的自我呈現。

四、失控的“可見":成為“日常行蹤監視器”的微信運動

在前兩個部分的敘述中,“可見性”從數據之于使用者的“自我可見”,轉換為微信運動使用者之間的“他者可見”“相互可見”,私人數據變為好友間的公開數據。那么,進一步的問題是,數據被更多人看見后,其意義發生了什么變化?在此,筆者摘錄關于步數的一條熱門微博下的評論來窺探一二:

“我都不敢開步數,他們會知道我12點后怎么還沒睡覺。有時候說在家其實出去玩了也被(拿)捏得明明白白。”

“我奶奶每天看著步數研究全家人都干什么,只要今天走多了,她就會打電話過來問。”

“以前我前任就是通過步數監視我。多了就問我是不是去哪去哪了,很煩。”

類似的發言在社交平臺上隨處可見。為什么微信運動從運動社交平臺變成了人們爭相吐槽的“日常行蹤監視器”?在這個過程中,“可見”是如何超出了個人的控制范圍的?個人又如何看待這種失控的“可見”?社交好友之間的交往實踐有何變化?伴隨著“自我可見”向“他人可見”的轉換,這些問題變得愈加重要。

正如前文所述,“可見性”意味著關系,而關系往往又是不對稱的。社交平臺雖然提供了互相觀看的可能,但觀看的程度、觀看到的信息往往存在個體化的差異。一方面,微信運動的步數隨著日常的身體移動自動更新,且實時可見,時間與步數成為相互關聯的要素,被同時觀測到。因此,從步數在時間維度的動態變化可以推演出個人在某段時間的行動狀態,這是微信運動中能夠“被看見”的隱藏維度。另一方面,要開發出這種隱藏的“可見”,需要觀察者格外注意和關心。畢竟,微信運動并不會向好友展現每個時間的步數動態,只能通過頻繁地打開、觀看、比較,才能在觀看者的思維中留下動態的印象。從這一層面來說,此時“看”與“被看”的雙方存在關注程度上的差異,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微信平臺中現有的社交關系。社交平臺的討論與訪談記錄都表明,這類表現主要存在于親密關系之中。

“因為我小孩在外面讀書,怕她作息不規律,有時候也老宅在宿舍不出去,就會看看她微信運動什么時候有步數,早上步數在漲的話說明她已經起來了,其他時間(步數)變化大的話那她肯定在外面走動。”(訪談對象F03)

“我表姐一開始剛做完腿部手術的時候,基本上沒有步數,十幾步、幾十步,后來她慢慢開始練習走路的時候,她可能有的時候會走一千多步……康復期間我就經常通過她的微信運動來看她恢復得怎么樣。”(訪談對象F11)

建立在親密關系的基礎上,觀看者對被觀看者的近況、生活習慣均有一定的了解,再結合步數的動態變化與每日統計,加入個人的推演和想象。比如,微信步數每日0點之后會清零,F03便可以通過步數監測和想象子女0點之后的夜間行動或早晨起來活動的時間。此時,可見的不只是步數,而是更為細節化的日常行蹤。

這種失控的“可見”與充滿著矛盾的個體交往實踐共生。首先,使用者想要展示的內容與被觀察到的內容存在差異,使用者個體已經無法控制“可見”的方式和范圍。個體主動公開私人數據,并將其作為社交互動的資源,是出于交往的目的,也是為了在社會化監督下評估個人的生活狀態。但是,當碎片化的數據不僅僅被呈現,也被想象、被編織,其背后隱藏的生活細節被暴露,就已經超出個體預期的目的,使用者不再是“用自己的方式被看到”,而是“用他人的方式被看到”。使用者不希望被過度關注的生活細節也成了“可見的”。

“有一次我去北京的時候,去天安門,然后繞著鼓樓大街那一邊走,去北海公園,去了一大片(地方),那天走了兩萬八,我媽說‘干什么去了?走了兩萬八’。然后我心想,這樣我在北京沒有好好實習的事,我媽又知道了。這就很過分。”(訪談對象M04)

這種被窺視的感覺讓使用者感到不適。然而,讓人更感壓力的是,窺視往往會在具體的對話中顯現。不論是前文的微博評論,抑或受訪者M04的描述,這種窺視常常在交往中以直接、公開的方式讓被看者知曉。

隨之出現了第二重矛盾,即意識到“可見”的信息超出控制之后,使用者面對社交關系的復雜心態。在意識到有人通過微信運動想象個人的行蹤時,使用者面臨的選擇是是否還要繼續保持個人步數在社交網絡中的“連接”,繼續公開個人的微信步數是否意味著同意這種“追蹤”?對此,使用者的反應不一。一部分人認為,微信運動的“追蹤”背后隱含的是一種關心;但另一些人認為,它已經上升到了“監視”的程度。受訪者F15表示:“我媽每天都會給我的微信步數點贊,看我的步數,用這樣的方式不打擾我,關心我的生活,我會覺得挺溫暖的。”受訪者F06則經歷了心態的轉變,一開始因為“父母經常性會針對微信運動來問我,我需要對我的日常向別人做出一個解釋”,從而將微信運動關閉。但是,當感受到父母因距離與時差(F06目前正在某西部省份工作,與家鄉距離很遠)無法輕易選擇直接的溝通方式時,她又將微信運動看作一種連接的紐帶,重新開放該功能。

“他們直接給我發消息的時候少,就是通過看微信運動,然后有時候才會給我發消息,問我的日常。我覺得它已經成為溝通的一個切入點了……有時候我也會去看一下他們的(步數),換一種別的方式去了解他們的日常。”(訪談對象F06)

“寒冬里的刺猬”揭示了人性的矛盾之維,人與人之間既需要互相取暖,也需要保有適當的距離感。在微信運動中,我們希望與好友分享個人的行走數據,開展社交互動,但又不希望過度暴露個人的生活細節;我們渴望“被看見”,將微信運動當作互相關心的入口,卻又不愿公開的數據被過度解讀,演變為對個人行蹤的“日常監視”。

五、編輯“可見”:微信運動中的“斷連”與“偽裝”

社交媒體大多設置了可見范圍的管理功能,如微信朋友圈的“三天可見”、微博的“僅半年可見”。這一設置,并不僅僅是一種隱私保護方式,也包含著個體對自我可見的主動管理。基于不同的因素,微信運動的使用者也選取了差異化的管理策略,對可見的內容與范圍進行編輯,力圖改變步數的呈現,以隱藏現實生活的具體細節與軌跡。其可行性在于:第一,微信運動有可見性管理的功能,即平臺的“可供性”;第二,微信運動中直接可見的是以數字形式展示的“步數”,但“步數”的生產過程其實是不可見的。

因此,使用者采取的編輯策略也存在兩種方式。

其一,利用微信平臺的隱私設置來進行編輯,切斷數據的社交連接或者縮小數據在社交圈的可見范圍。微信運動的隱私設置主要有三種,即直接關閉微信運動功能、選擇不加入排行榜以及針對部分人設置限制。

直接關閉功能意味著直接退出,受訪者中有3位(M04、F05、F12)在使用微信運動一段時間后選擇將該功能關閉,他們關閉的原因分別是“點贊是一種壓力”“不想被媽媽看到走了多遠”“晚上步數多被朋友截圖發朋友圈調侃”,反映了使用者的不同心態,其共同特點都是社交網絡的壓力。

而不加入排行榜,切斷的是數據的實時顯示。此種策略下,實時步數為0,統計步數只有等到晚上的總結推送中才會顯示。但在這種策略下,數據異常也有可能“被看見”。受訪者F10就曾設置過不加入排行榜,但這一做法反而讓行蹤變得“異常”:“我有一次因為要去看一場特別晚的電影,不想讓別人看到我那么晚還有步數,所以就試著關了排行榜,結果在電影院接到我媽的電話,因為步數是0,她就很擔心我出了什么事。”出于這一原因,F10并未繼續采用這種編輯策略。

針對部分人設置限制,則可以在微信運動中對某些好友設置“不與他(她)排行”,也可以針對微信好友設置“僅聊天”的限制,后者讓微信運動與朋友圈一起成為個人不可見的狀態。這一設置雖然并未直接退出微信運動的社交場域,但關閉了與特定好友的數據連接。相對來說,這一策略考慮的是跟特定好友的社交關系。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沒有把我加入排行,還是說他們壓根就沒有開……我是看不到的。像有些同事,我就設置不讓他們加入排行,不太想讓他們看到我的排行、運動的情況。……我感覺我不太想同事來了解這些。”(訪談對象FOB)

在技術的幫助下,使用者通過縮小被看見的社交范圍,甚至是直接放棄被看見的權利,來管理可見,為自己爭取適度的空間,以求從被追蹤、被過度觀看的壓力和焦慮中解放出來。但是,社交關系又反過來會影響相關策略的實施。F10便受到過這種困擾:“之前我因為父母老通過微信步數說我不運動、起得晚,所以設置過‘不與Ta排行’,但是后來就直接接到電話要我打開,沒辦法又開了。”由此來看,技術雖然提高了我們爭取“適度可見”的自主性,但并不能提供對抗社交媒體中“過度可見”的全部力量。

其二,改變數據的生產過程,從而改變微信運動的呈現。在這一策略中,使用者通過改變“不可見”的過程,來改變“可見”的結果。最常用的,就是以“搖動”來代替行走。由于行走是通過技術測算隨身的傳感設備的加速度變化來實現量化形式的可見,那么改變這種測算結果,只要讓設備感知到移動的加速度變化即可。“搖動”能夠帶來與行走相似的結果。一方面,“搖動”或“抖動”的身體代替了真實的行走,身體移動的部位發生了變化。受訪者F10講述:“我不會因為想競爭什么的去搖手機,但是我會早上醒來搖,因為有時候醒了不想起,搖一搖加點步數看起來就像我已經起床了。”另一方面,還可以借助外在的技術物來實現輕松的“搖動”,如電商平臺的“刷步神器”。

另外,暫時“停用”微信運動功能也是一個隱藏真實數據的辦法。據受訪者F05所述,在停用的當日,微信運動步數會保持已統計的數據不變,一些使用者采取這種策略來隱藏特定時段的個人蹤跡。受訪者F14表示:“有時候有半夜走超過1000步的情況,就會暫時關閉微信運動,要不然可能會被我媽打電話問。”

正因為行走步數與個人真實的身體活動緊密相關,所以微信運動才能夠在社會交往中被開發出隱藏的“被看見”的內容。但若是采用“搖動”或者暫時停用的策略,步數就不再與真實的行走同步。從這一點來說,使用者對行走進行了偽裝,數據代替“我”成為可見空間中的表演者,并與真實的自我逐漸脫離。可見的不再是真實的生活狀態,而是被個體使用者編輯、修改、偽裝的自我形象。

六、結語

在微信運動的“可見性”實踐中,數字技術的“解蔽”與“遮蔽”也同時生成了個體可見性的悖論。我們本希望通過技術的“解蔽”更深入地看見自己,更好地認識和管理自我,以線下的行走連接線上線下的社交生活,追求更健康和更豐富多元的生活方式,卻因為“可見”在交往中漸漸失控,而被迫切斷連接,偽裝行走。在抵抗“被過度看見”的過程中,在爭取“以自己的方式被看見”的過程中,行走的“自我”也漸漸無法真實地“被看見”,不得不放棄“自我可見”以求得不被他人過度看見。數字技術反而帶來了新的“遮蔽”。

微信運動呈現的這種可見性的矛盾是今天社交媒體中數字個體生存狀態的一個縮影。相較于社交媒體興盛之初人們“360度無死角”式的自我表現,今天,越來越多的個體開始“逃離朋友圈”,在微博小號發言,在不同的平臺之間搖擺,在不同的賬號之間切換,設置分組可見、三天可見……這些努力都是為了既能“被看見”,又能在某種程度上“不被看見”,他們在社交分享與自我隱藏之間,在連接與斷連之間,在真實與偽裝之間苦苦掙扎。

貝克認為,“個體化”這個概念“并不意味著原子化、與世隔絕、形單影只、各種社會的終結或不相連接”,它首先意味著“新的生活方式對工業社會的舊生活方式的抽離(the disembedding),其次意味著再嵌入(re—embedding),在此過程中個^必須自己生產、上演和聚攏自己的生活經歷”。

可見性背后,實質上是一個“社會一技術系統”框架中個體如何數字化生存問題。在拉什看來,第一現代性中,社會系統和技術系統相互分離,甚至“互斥”,但是,在第二現代性中,社會和技術相互交織,成為非線性的“社會一技術系統”,所以“第二現代性下的個體,是帶有濃厚社會一技術性的主體”。隨著數字媒介深度嵌入社會和日常生活,個體與他人的關系問題也由傳統社會中具身交往的遠近關系,轉化成個體與他者之間數字交往的可見程度問題。

當每一個人都是自己多元社會網絡的中心點,社會交往成為個體與個體之間的聯系。即使具有親密關系的親人朋友,在“社會一技術系統”中,也只是“他者”。作為數字時代的原住民,伴隨著互聯網長大的年輕一代更加表現出和他人、社會之間既親近又疏離的關系,既渴望被社會“看見”,又不希望被置于“數字敞視監獄”之中。他們希望以自己定義的方式被看見,但這種適度可見的需求很難被父母所代表的那一代人所理解。

這一代人的數字化生存之路,也許注定要經歷這樣一段旅程——在“脫嵌”與“復嵌”之間徘徊,在渴望被看見與拒絕被凝視之間糾結,在勇敢展現自我與隱藏和偽裝自我之間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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