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詞“或者”“還是”的對比分析

【摘要】 在對外漢語詞匯語法教學中，虛詞的教與學是一項重要的內容，也是公認的難點和重點。其中虛詞意義和用法的復雜程度，是影響漢語虛詞習得難度的若干因素之一，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因素。本文選取現代漢語中使用頻率高而語義功能較復雜的常用詞“或者”和“還是”為研究對象，主要分析他們作為連詞時的語義和語法的差異。很多的資料認為“或者”只用于陳述句，“還是”只用于疑問句。那么二者究竟在意義以及用法上有怎樣的差異呢？是否還存在其他的用法呢？本文通過研究做了進一步的探析。

【關鍵詞】 連詞;或者;還是;二者關系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23-0120-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23.039

一、“或者”“還是”的語法特征

（一）“或者”的基本語法特征。《現代漢語詞典》認為，“或者”只能用于陳述句中。在表示選擇關系時“或者”有如下的用法：1. “或者”單用。

（1）連帶兩個并列賓語。

①叫李平或者王明都可以。（呂叔湘《漢代漢語八百詞·增訂版》）

②問班長或者輔導員都行。（呂叔湘《漢代漢語八百詞·增訂版》）

在這兩句話中，“李平”和“王明”、 “班長”和“輔導員”分別做了動詞“叫”和“問”的賓語。

（2）兩個成分共有一個定語“的”。

③受到表揚的單位或者個人。（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

④數量上的擴大或者縮小。（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

在例句中，“單位”和“個人”都受“受到表揚的”的修飾，“擴大”和“縮小”也都受“數量上的”的修飾。“單位”和“個人”、 “擴大”和“縮小”是并列成分。

2.用多個“或者”連接小句。（1）S+或者+V1，S+或者+V2（S為主語，V是動詞）=或者+S+V1，或者+S+V2。

當主語一致的時候，主語放在“或者”的前后，意義是一致的。

⑤你或者同意，你或者反對，總得說說你的想法。

=或者你同意，或者你反對，總得說說你的想法。

（2）或者+S1+V1， 或者+S2+V2。兩分句后常會跟一個表示總結性的小句。

⑥或者你來，或者我去，都行。（《對外漢語教學語法》）

→你或者來，我或者去，都行。（×）

⑦或者看喜劇的，或者看悲劇的，我都聽你的。

由例句我們可以知道，當主語不一致的時候，“或者”只能放在兩個小主語的后面，不能置于他們之前。

（3）連接多個小句時，可以用在每一個小句前，也可以只用在最后一個小句前，并且表達意義一樣。

⑧必須要去一個人，或者你，或者我，或者小李，或者小張，都可以。（呂叔湘《漢代漢語八百詞·增訂版》）

=必須要去一個人，你，我，小李，或者小張，都可以。

（二）“還是”的基本語法特征。1.“還是”用在疑問句中，表示在可供選擇的東西、狀況或過程中挑選其一。

①開這個玩笑的結果是壞還是恰到好處，我不知道。（《外國人學漢語語法偏誤分析》）

②是妥協還是抗戰？是腐敗還是進步？（毛澤東）

2.“還是”出現的句式：（1）（是）……還是……

③上周三是陰天還是晴天呢？

→我記不清那天是陰天還是晴天。

④你想沒想是回家還是去玩呢？

→我沒想好是回家還是去玩。

⑤去興慶公園是坐300路車還是800路車，我不確定。

很多資料都顯示，“還是”只用于疑問句中。在例句①②中都是對某件事或某個現象提出自己的疑問，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我們經常在口語中也常說例句③④，例⑤這個句子其實是一個包含復句形式的單句。在《外國人學漢語語法偏誤分析》一書中提道：“還是”如果用在陳述句時需要具備以下兩個條件中的任何一個才行。第一個條件是：含有“還是”的小句作第一個分句時，后邊要有總括性、評判性的后續分句。如例句“你決定回家還是去玩，想好了沒？”“……想好了沒”就是一個總括性的后續分句。第二個條件是：前邊有動詞謂語，用“還是”連接的成分作前面動詞的賓語。如例句“你決定是回家還是去玩。”“是回家還是去玩”整個做了前面動詞“決定”的賓語。而在《簡明實用漢語語法教程》（馬真1997）中提出，“還是”如果用在陳述句中，這個陳述句一定要是否定形式。例句如下：

⑥我記不清那天是陰天還是晴天。

⑦我還沒有確定這批貨到底進還是不進。（《對外漢語教學語法》

通過以上例句，我們可以看出“還是”也可以用在否定形式的陳述句中。使用時要在一定的語言環境中，一般是作為對方提出疑問時，自己又不確定答案時。

（2）（還是） ……還是……

⑧今天晚上我們還是看電影還是看戲？（《對外漢語教學語法》）

⑨A：你喝茶，還是喝咖啡？（《對外漢語教學語法》）

B：（想了想后）還是茶吧。

在例句⑧中，句子所包含的是表示選擇關系的，有疑問語氣。第一個“還是”可以換成“是”。而在例⑨B句中，“還是”是副詞，用來表示經過對幾種可供選擇的情況的比較和仔細考慮之后，最后做出了選擇，通常用在動詞或主語前。答語一般和句末語氣詞“吧”一起連用。

二、“或者”“還是”的語義差異

（一）“或者”和“還是”的基本語義。從語義上來講，“還是”連接互相排斥的事物，換言之，只能選擇幾個選項中的一個，而不能同時選幾個。“或者”可以連接互相排斥的事物，也可以連接有關聯的事物。例如：

①你想去打球，游泳還是去跑步？

②看爸爸晚飯一戶或者學中文，或者學日文，忙得很。

在例①中，“打球”“游泳”“跑步”三項活動是相互排斥的，不能同時進行，只能根據自己的意愿選其中的一項活動。例②是說爸爸晚飯以后學習中文或者日文，顯然他兩者都在學，因此“中文”和“日文”兩項內容并不是互相排斥的。

而“或者”“還是”作為副詞時，是在方式、程度、時間、語氣等方面對動詞、形容詞或整個句子進行修飾限制，只能做狀語。[8] “或者”表示“也許，或許”的意思，多用于書面語。“還是”除了上面所述的用于表示經過比較、考慮，有所選擇，用于動詞或主語前以外，還表示行為、動作或狀態保持不變，或不因上文所說的情況而改變，有“仍舊，仍然”的意思。

（二）“或者”和“還是”的語義差異。1.“或者”表示等同的意思。《對外漢語教學語法釋疑201例》認為，用“還是”時，由于說話人不知道是哪一個或者那一種情況時提出了疑問，所以“還是”帶有疑問的語氣，一般用在表示選擇的疑問句中。而“或者”沒有疑問的含義，使用“或者”時，說話人根據情況說出幾種可能性，讓聽話人進行選擇，不能用于疑問句中，只能用于陳述句中。但“或者”比“還是”的語法意義要更廣泛一些。在陳述句中，“或者”還可以表示等同的意思。例如：

③人們對世界的總的看法叫作世界觀，或者宇宙觀。（《現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

④將民情風俗與當代社會政治相結合是市井小說或者市井民俗的一個重要的特點。（《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

⑤辯證唯物論或者辯證主義的世界觀是唯一正確的世界觀。（《現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

在例句中“世界觀”和“宇宙觀”，“市井小說”和“市井民俗”，“辯證唯物論”和“辯證主義”所表達的意義是等同的，也可以看成是同一概念的不同叫法。

2.動詞（必須要重復使用動詞）后面連接的是兩個單音節的賓語時，可以使用“或者”，也可以不用。例如：

⑥有事找他或者找我都可以。（√）

→有事找他、找我都可以

⑦有事找他或者我都可以。 （×）

在表示幾種交替的情況，而連接動詞短語，用于列舉時，“或者……或者……或者……”出現多個“或者”時，表示“有的……有的……有的……”的意思。例如：⑧每天早上操場的同學很多，或者跑步，或者踢足球，或者晨讀。（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⑨在自習室，同學們全神貫注，或者看書，或者做題，或者思考，十分安靜。（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

3.“還是”表示遞進的語氣。“還是”可以表示遞進的語氣。這是“還是”進一步虛化的結果，是由連詞向語氣詞的轉化，多數是“還是……的”的格式。

例如：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人的表情還是人內心世界的“屏幕”。（《博雅漢語》

三、“或者”“還是”的用法差異

“或者”和“還是”作為連詞，在句中只有連接作用，沒有修飾作用，不充當句子成分。二者都是用來表示選擇關系的。從前面的分析我們已經知道“或者”和“還是”都可以用在陳述句和疑問句中。但是從總體情況來看，“或者”主要用于陳述句， “還是”主要用于疑問句。這是他們用于表示選擇關系時的主要區別。

（一）“或者”和“還是”用于疑問句。從語義上來說，“還是”是含有疑問語氣的，在句子中一般表示疑問的意思。而“或者”不含有疑問語氣，故不能用在疑問句中。

①你的表情是表示同意呢，還是不同意呢？

你的表情是表示同意呢，或者不同意呢？﹙×﹚

②你走，還是不走？

你走，或者不走？ ﹙×﹚

③我國國民經濟增長水平提高了，還是降低了？

我國國民經濟增長水平提高了，或者降低了？﹙×﹚

在上面的三個例句中都很明顯表達的是疑問的含義，只能使用“還是”連接句子，“或者”不適用。在前面已經分析過“或者”如果出現在疑問句中一般情況要與疑問語氣詞“嗎”連用。例①—③中句末出現了“呢”和“了”，因此不能用“或者”。

綜上所述，一般情況中，“還是”主要用于疑問句中，句子如果是疑問句的話，當然要首選“還是”。如果在疑問句中有疑問語氣詞“嗎”或者否定副詞“沒”一起構成疑問句，就要選擇使用“或者” 而不是“還是”。為什么“或者”會和語氣助詞“嗎”、否定副詞“沒、沒有”連用呢？首先從時態上考慮，用“或者”的時候基本上是對已發生過的事情進行提問，加上語氣助詞“嗎”是希望對方做出選擇，一般是二選一，也可以兩者都選。另外，我們都知道“嗎”加在任意一個陳述句后都可將一個陳述句變為一個一般疑問句。在“……或者……嗎”結構中，所表達的正是疑問的語氣，多數也都是選擇疑問句。因此，在“或者……嗎”與“或者……沒”和“有沒有……或者……”的句式，他們都含有表示疑問的語氣的意思的。

（二）“或者”和“還是”用于陳述句。根據前文分析，“或者”和“還是”用于陳述句時，如果句子中有“是”與其一起構成句子結構表示選擇時只能使用“是……還是……”的固定結構，而不能用“是……或者……”“還是”用于陳述句時必須是在包含復句形式的單句里，在滿足這個前提條件之下，“或者”與“還是”則可以進行互換。下面分析一下他們有什么異同。

①去興慶公園是坐300路車還是坐800路車，我不確定。

→去興慶公園是坐300路車或者坐800路車，我不確定。﹙×﹚

②贊成，或者反對，總要談談自己的看法。

→贊成，還是反對，總要談談自己的看法。（√）

在前面兩個句子中，用“還是”的句子是不能用“或者”替換的，因為從句式結構來說的話，“還是”常常要跟“是”連用的，而“或者”是不需要與“是”搭配一起使用的。所以在句子中常使用“是……還是……”的句式結構的，而不要“是……或者……”這樣，在例③中由于前面沒有使用“是”，所以“或者”和“還是”是可以互換的。但在下面的例句中二者是不能互換的。

③或者你來，或者我去，都行。

→還是你來，還是我去，都行。﹙×﹚

④你可以吃米飯或者吃面條。

→你可以吃米飯還是吃面條。﹙×﹚

⑤去火車站，你可以坐14路或者坐215路。

→去火車站，你可以坐14路還是坐215路。﹙×﹚

在前面我們已經知道，“還是”用于陳述句時必須是在包含復句形式的單句里，也就是要滿足在《外國人學漢語語法偏誤分析》一書中所提出的兩個條件中的其中一個。例③—⑤都不適合使用“還是”的陳述句條件，因此是不可以互換的。只要在符合條件的前提之下，“或者” 和“還是”是可以互換的。

（三）用于“無論/不論/不管……或者/還是……都/總……”格式中表示包含所有的情況。此時“或者”與“還是”是可以互換的。

①無論城市還是郊區，到處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繁華景象。（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

→無論城市或者郊區，到處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繁華景象。

②不論愿意還是不愿意，你今天都要在9：00之前把完成任務。（北大語料庫）

→不論愿意或者不愿意，你今天都要在9：00之前把完成任務。

③不管明天刮風還是下雨，他都要去長城。（李大忠《外國人學漢語語法偏誤分析》）

→不管明天刮風或者下雨，他都要去長城。

在這類句子中，“無論”“不論”“不管”表示不受所說的條件的影響，后面的情況仍會存在的。所以，“還是”可以用在陳述句中，此時可以與“或者”互換。我們來看看“無論”“不論”“不管”這三個詞，他們都是連詞，普遍情況都是可以互換的，但也有細微的差別。“無論”表示條件不同，產生的結果都不會發生改變;“不論”表示條件或情況不同而結果不變，后面往往有并列的詞語或者表示任指的疑問代詞，下文多用“都、總”等副詞與它呼應;“不管”用于有疑問代詞或者并列詞組的前一個分句中，后一分句中常常跟“都、總”等副詞相呼應。多用于口語中，含有一種不負責任的意思。

綜上所述，在語法意義上“還是”只有疑問的意思，而“或者”沒有疑問的意思，但“或者”比“還是”的語法意義要更廣泛一些。在陳述句中，“或者”還可以表示等同的意思。當多個“或者”連用可以表示“有的……有的……”用于陳述句時，一般首選“或者”，如果句子中有“是”與其一起構成表示選擇時只能使用“是……還是……”的句式結構，“還是”用于陳述句時要滿足其前提條件。在此情況之下，“還是”與“或者”則可以進行互換。“還是”主要用于疑問句中，句子如果是疑問句的話，當然要首選“還是”。如果在疑問句中有疑問語氣詞“嗎”或者否定副詞“沒” “有沒有”一起構成疑問句，就要選擇使用“或者” 而不是“還是”。

在“無論/不論/不管……或者（還是）……”的格式中，表示包含所有的情況時，二者是可以互換的。

參考文獻：

[1]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254-255，283-284.

[2]陸劍明.現代漢語語法研究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186-203.

[3]陸劍明.“對外漢語教學”中的語法教學[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0，（3）.

作者簡介：

趙志榮，男，漢族，山西朔州人，碩士研究生學歷，西安外事學院人文藝術學院，助教，研究方向：語言文學、教育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