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
美國總統拜登在上任16個月后開啟的“亞洲首訪”引起廣泛關注,最具爭議的莫過于其正式推出的“印太經濟框架”(IPEF)。然而,從各方反應及合作內容看,拜登力推的IPEF不可能成功。拜登試圖對中國形成經濟包圍圈的謀劃,必將如其前任特朗普推出對華貿易戰那樣遭遇挫敗。
為彌補印太戰略中的經濟短板,拜登于2021年10月首次提出IPEF構想,試圖將印太戰略構筑成一個集政治、經濟、軍事、社會、科技于一體的、全新的美國大戰略。
此后,IPEF具體方案被擱置了半年,直至拜登亞洲行出發前一周被再次提及。2022年5月12日,拜登在美國—東盟特別峰會上重提IPEF,宣布撥款1.5億美元用于在應對氣候變化、應用清潔能源、建設高標準基礎設施等領域深化與東盟的合作,以“證明印太和東盟對于美國的意義”。
在此訪第一站韓國,拜登強調在供應鏈、半導體等領域“基于共同價值觀”的重要性。在第二站日本,拜登出席日美澳印四方安全對話機制(QUAD)領導人會議并正式發布了IPEF框架聲明。聲明內容包括公平和有彈性的貿易、供應鏈彈性、清潔能源和基礎設施建設、稅收和反腐敗等四大支柱,試圖在高精尖技術與新經濟領域進行談判,構建一個“反制中國”的印太經濟圈與規則重塑體。
IPEF與亞太原有的自貿協定不同,強調所謂“共同民主原則與普世價值”基礎上的技術開發、使用和推廣,偏重優勢互補與合作靈活性;根據議題不同、模塊不同可邀請不同國家參與談判,但需要同意IPEF基礎條件與基本價值,即美國主導的新經濟貿易投資框架。
《華爾街日報》評論拜登此行是“試圖把重心重新轉向對抗中國這一外交政策的‘重中之重’”。《紐約時報》則評價道,“拜登政府試圖做的是可信地增強他們(亞洲)關于美國重新成為全球領導者的說法。”聯想到俄烏沖突仍在激烈進行,美國有步驟、有節奏地推出IPEF更像是想證明自己有能力同時應對俄羅斯、中國,為此甚至不惜發動“全球經濟新冷戰”。
正如美國—東盟特別峰會推出1.5億美元IPEF序曲時被輿論嘲弄 “摳門”“沒有誠意”“有名無實”那樣,IPEF在日本高調推出后,同樣不被各方輿論看好。
從框架安排看,IPEF是單向的、自利的。面對俄烏沖突、疫情反復、經濟低迷,各國需要的是能促進經濟復蘇的良藥,比如雙向開放市場、減免關稅等,而不是臣服于美國的經濟義務與約束。IPEF更像是拜登指令下對亞太原有經貿合作的強行干預,既不符合市場規律,也不順應時代潮流,更不會產生互惠互利的效果。


2022年5月22日,民眾在東京舉行集會和示威游行,抗議美國總統拜登當天開始的訪日之行。
從經貿結構看,IPEF無法扭轉傳統的國際經貿合作慣性。中國已連續5年占據全球第一貨物貿易大國的位置。在半導體、清潔能源領域,中國均是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由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與東盟10國組成的全球人口最多、經貿規模最大、最具發展潛力的自貿區協定《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2022年初已正式生效。事實證明,近年來經貿實力相對衰弱的美國,根本無力靠單向政策顛覆現有的亞太經貿格局,也無力將中國封堵在所謂以美國為主的供應鏈之外。
從實際參與看,IPEF更像是緊急拼湊出來的政治拼盤。14個所謂IPEF創始國與RCEP多數重合,卻沒有后者的務實互利。除中國、緬甸、老撾、柬埔寨未參加外,IPEF多了美國、印度。但IPEF既無RCEP那樣開放合作共贏的經貿實質條款,也沒有關稅設置與技術標準的準入門檻,更無逐步施行的時間表與路線圖,倒像是某次務虛會的表態與站臺。從各國輿論可見端倪,一些東南亞國家的參與更多都擺著不愿得罪美國的姿態。IPEF的空洞無物注定其失敗的下場。
從政策執行看,IPEF在美國政府內部存在巨大的理念分歧。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貿易代表戴琪均力主對華進行出口管制,推動IPEF作為“獨立于中國的安排”;而在被稱為“印太戰略”謀劃者、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印太協調人坎貝爾看來,應該把中國納入到規制之內,進而對中國的行為進行限制。IPEF還遭到了共和黨的政治鉗制。正如當前拜登政府內部就是否取消對華關稅的激烈分歧那樣,IPEF接下來在半導體聯盟、供應鏈安全等談判中定會不斷產生新的內部分歧。
2022年俄烏沖突并沒有使美國深陷其中,相反在俄羅斯被北約援助下的烏克蘭牽制住后,美國全面圍堵中國的步伐在加快,在經貿、金融、科技等領域不斷深化對華全方位、多層次的戰略競爭。IPEF只是美國在經貿領域加大對華競爭、加緊構建對華圍堵“經濟新冷戰集團”的一個環節,其他還有包括多措并舉打壓中國企業、在臺灣問題上不斷“切香腸”挑戰中國底線、在軍事科技領域不斷壓制中國發展等多個方面。
IPEF的提出再次提醒中國,必須加強對美國的防范與警惕。一方面,中國須敢斗善斗,加緊制定在經貿、金融領域的反圍堵與反制裁預案,盡快建立獨立自主可控的關鍵技術與供應鏈體系;另一方面,通過全方位擴大開放加強對外深度合作,更快更好地落實與推動RCEP等一系列有利于中國發展的國際經貿合作議程,以合作化解競爭,在適應中美關系新常態的同時,更主動地塑造中美關系的未來。
中美未來的競爭必然是一場內外政策制定、落實與收效的賽跑。誰的內外政策更能為本國與他國帶來福祉,誰就能走得更穩更遠。IPEF一開始就呈現出敗象,這也意味著美國未來可能會調整或推出更多遏制中國的策略。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執行院長、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執行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