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倉廩：從“饑荒中國”到“小康中國”

肖春飛 趙逸赫

時間就是這么令人感慨。100多年前，人類尚未進入太空，而中國，還貼著“饑餓”的標簽。1921年5月，《申報》有篇關于中國北方地區饑荒的報道提到，據不完全統計，到5月中旬為止，兒童死于饑餓者達12377人，被販賣者達5057人。而今的中國孩子，想象得出百年之前同齡人的生存狀態嗎？

“悠悠萬事，吃飯為大。”

“誰來養活中國？”

“中國要靠自力更生，自己養活自己。”

百年時光流逝，土地還是這片土地，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命運已經天翻地覆。

“小康”語出《詩經·大雅·民勞》：“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2000多年前，中國人就在做關于“小康”的夢。但實現小康夢，何等艱難。

“民以食為天”，不解決溫飽問題，談何實現小康？中國有句俗話：“手中有糧，心里不慌。”但回溯歷史長河，中國人留下的更多是缺糧的慌亂背影。

1937年，史學家鄧拓在《中國救荒史》中寫道：“將近四千年間，幾乎無年不災，也幾乎無年不荒，西歐學者為之驚詫，稱中國為‘饑荒的國度’……中國饑荒之嚴重，在世界各國中絕無僅有！”

鄧拓在《中國救荒史》一書中第一次全面準確地探討了中國自遠古時期至民國歷代災荒的實況及其特征和演變趨勢。其中的一些表述，今天讀起來觸目驚心。

譬如，他詳細記載了百年前中國的受災情況：1920年，“陜、豫、冀、魯、晉五省大旱，災民二千萬人，占全國五分之二，死亡五十萬人，災區三百十七縣。二月，陜西、甘肅地震”；1921年，“六月，川邊地震，豫、蘇、皖、浙、陜、魯、鄂、冀大水，以淮河區域罹災最重”；1922年，“蘇、浙、皖大水，浙最重……湘省旱。九月，武昌、漢口等處颶風，江水泛濫。汕頭颶風，海水高出堤岸丈余，全區房屋被沖沒，死傷人數萬”。

鄧拓認為，災害之后是饑荒，饑荒又造成人口損失，社會動蕩混亂，勞動力銳減，土地荒廢，農業減產，農民貧困，最終導致農村經濟崩潰，形成惡性循環。他在《中國救荒史》中寫道：“由于政治的腐敗、封建剝削的嚴酷、戰爭的頻繁，不僅水利組織只有破壞而很少建設，森林也大多被毀滅，加以廣大農村經濟破產，農業恐慌的侵襲，就使災荒接連發生，不可收拾。”

100多年前，廣大農村陷入饑荒，城市貧民也常常陷入無米下鍋的窘境。就在《申報》報道1921年北方饑荒之前，當時中國最大的城市上海因“米貴”而發生了罷工事件。

1920年5月初，上海米價不過六七塊大洋一石，但到了5月底，就超過10塊，進入6月，高達16塊。上海市農委政研室原主任顧吾浩說，當時一般工人每日所得工資只有兩角到四角不等，供一個人花費都不夠，家中老小無從養育。

勞工們原以為做工可以吃上飯，后來發現連做工也沒有飯吃。“橫直都是一個餓，遲早都是一個死。”所以他們決定罷工，罷工工人涉及水電、造紙、冶鐵、染織、航運等幾十個行業，他們向廠方提出增加工資，但是實現者寥寥。

饑荒問題如此嚴重，誰能改變中國？

1949年8月，正值中國人民解放軍氣吞萬里如虎、中華人民共和國即將誕生之際，美國政府發表了《中美關系白皮書》，其中把中國發生革命的一大原因歸結于人口太多、吃飯成為難以負擔的重壓，斷言“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政府使這個問題得到了解決”，并且預言新中國也必然因此而走向失敗。

歷史證明，美國人的這一預言實屬夢囈。2021年2月25日，中國向世界莊嚴宣告：中國脫貧攻堅戰取得了全面勝利！

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解決中國饑荒問題？

孩子小心翼翼地剝開雞蛋，開心吞咽，笑臉如花。這是電影《我們是第一書記》中的一幕，許多人看到此處，熱淚盈眶。

2021年12月，《我們是第一書記》上映。影片中孩子吃雞蛋的鏡頭，攝制于四川大涼山布拖縣博作村。胡小明原本是這里的駐村第一書記，回城后放心不下，又重返大涼山，與后任駐村第一書記羅洪并肩戰斗。他們建起了當地第一個幼兒園，又建了養雞場，把一部分雞蛋專門留給孩子們吃。

《我們是第一書記》的導演任杰說起這段拍攝經歷時紅了眼眶。他說，胡小明書記的母親臥病在床，甚至認不出他，他本應在病榻前照顧母親，但出于對大涼山的責任，選擇繼續留在這里。脫貧攻堅戰役中，有300多萬名駐村干部奮戰在一線，超過1800人犧牲。“這就是中國的力量，什么叫‘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看看這群人就明白了！”

中國共產黨誕生在民族危難之際，其初心使命就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

2021年熱播的電視劇《覺醒年代》里，毛澤東的出場極具寓意：瓢潑大雨中，滿街的窮苦小商小販冒雨叫賣，人販子公然買賣孩子，形如槁木的乞丐在哀號，軍閥士兵騎馬沖撞百姓……毛澤東抱著一本《新青年》，迎雨前行。

1920年10月3日，上海《勞動界》第8冊發表了一篇題為《工人如何對付米貴》的文章：“米是我們活命的根源，那些有錢的老爺們，就是米再貴一點也沒有什么關系，但在我們一天只拿得幾角錢來活命的工人，米的貴賤就是有生死的關系了。”文章的結論是：必須起來斗爭。此文作者名叫李漢俊。1921年7月，他成為中共一大代表，中共一大會議就在他的胞兄李書城的寓所舉行。

舊中國土地壟斷問題，是導致中國饑荒的關鍵因素。自1927年底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創建之后，中國共產黨一直努力解決土地問題，實現“耕者有其田”。解放戰爭期間，前方作戰，后方土改，互相支撐，迎來了新中國的誕生。

顧吾浩說，從新中國成立后完成土改，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再到取消農業稅，黨的十八大后提出“精準扶貧”……豐衣足食才能國泰民安，中國共產黨高度重視農業、農村、農民問題，調動了中國億萬農民的積極性，也終于帶領中國人民戰勝了延續數千年的饑荒問題。

2021年中央農村工作會議傳來消息：全年糧食產量超過1.3萬億斤。這意味著中國糧食產量連續7年保持在1.3萬億斤以上。會議同時提出，要確保糧食安全。顧吾浩表示，中國共產黨素來居安思危，十八大以來，“八項規定”精神深刻改變中國，制止餐飲浪費、提倡“光盤行動”，意義深遠。“中國人的飯碗要牢牢端在自己的手里”“中國人的飯碗要裝中國人自己的糧食”，更是千百年來治國之道的經驗總結，尤其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交織的形勢下，顯得尤為重要。

對照歷史，才知今天不易。紅軍長征途中經過貴州，多位親歷者都難忘那時所見的在饑餓中掙扎的窮人，他們有一個特殊的名字，叫作“干人”，一個個枯瘦如柴。《紅軍長征記》中描寫了與紅軍共度春節的“干人”們的心聲：“如果不是你們來了，我們連年飯也吃不成哩……你們救了我們干人兒的命呵！”

歷歷在目，換了人間。

2021年5月23日，長沙的大雨久久未歇，無數人自發前往明陽山殯儀館，送袁隆平院士最后一程。

出租車司機免費搭載前來的人們，吊唁者在雨中排著長隊，袁隆平的遺像前擺著一杯杯大米，堆滿了鮮花。還有一個小女孩拿著自己畫的畫，在父母的帶領下前往悼念，小女孩的媽媽告訴她：“到了靈堂，要跟袁爺爺說，我吃飽飯啦！”這是中國人對于一個讓自己免于經受饑餓恐懼的老人的真誠謝意。

“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袁隆平是中國人自強不息改變命運的杰出代表。

2021年，新中國第一代勞模黃寶妹“雙喜臨門”：榮獲“七一勛章”，迎來九十大壽。

她給復旦大學的學生上了一課，講述了她的故事。黃寶妹曾在紡織廠做童工，動不動就挨打，下班要被搜身。“工廠里沒有食堂，帶去的飯餿了也要吃……上海解放后，這一切才結束。”

1949年上海解放后，青幫頭目黃金榮在“大世界”前掃馬路的場景，讓很多人感嘆：一個舊世界，終于被粉碎了。

中國共產黨人致力于建設的新世界，是一個以人民為中心的新世界。

舊上海幫會勢力猖獗，鴉片等毒品泛濫，娼妓、賭場是難以割除的毒瘤……新中國成立之初，面對上海這個畸形的“十里洋場”，人民政府進行了犁庭掃穴般的徹底的社會改造，曾經被欺凌的民眾，成為這個城市的主人。

上海解放，成為黃寶妹人生的分水嶺：工頭被取消了，下班不再搜身，大家自己選班長，工廠也有了食堂……成為主人翁的感覺，讓她以滿腔熱情投入到工作當中。

1953年，新中國正式拉開社會主義建設的序幕。這一年，22歲的黃寶妹以一人照看1000個紗錠的全廠最優紀錄，從上海30多萬名紡紗工人里脫穎而出，成為新中國第一代勞模。巨大的榮譽，化為巨大的動力，黃寶妹所在的國棉十七廠曾傳奇地供應了當時全國40%的棉布。

在今天，“以人民為中心”的理念更是深入人心。宏大的理念，被落實在一個個細節上。獨居老人就餐曾經是一大難題，不做不行，做多了又吃不完。近些年來，全國各地的多個社區都開放了社區食堂，何為社區食堂？就是開在社區里、方便社區居民尤其是老年人解決日常用餐問題的餐廳。

多數社區食堂為附近居民提供早中晚三餐，菜品豐富，且契合老年人健康飲食需求，少鹽少油，以清淡為主。隨著時代發展，這些社區食堂也不斷升級改造，用上了人工智能等數字化技術，更好地為居民健康就餐、方便就餐服務。

國家統計局發布的《中國統計年鑒2021》顯示，2014年到2020年，我國居民各種食品的年人均消費量中，薯類、豆類、蔬菜、蛋類和水果的消費量呈上升趨勢，說明中國人吃得越來越科學合理；肉類中，禽肉、水產品消費量在上升，證明中國人吃得越來越講究。

倉廩實，天下安。

從“饑荒中國”到“小康中國”，這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光榮，這是中國人民的偉大光榮，這是中國共產黨的偉大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