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的州

李丹崖

若問全中國的哪座城市最時髦，想必非這座莫屬：潮州。潮州，潮州，最潮的一座州。當然，這只是從地名上來看的，若問它“潮”在哪里，不妨先從一杯單叢茶說起。

潮州多茶館，凡茶館，必唱潮劇，凡聽潮劇，必品單叢茶。在潮州的載陽茶館，聽著潮劇《辭郞洲》中的江湖動蕩、俠骨柔腸，品著單叢茶，再吃上一兩塊小茶點，光陰滋潤得一如浸潤了蜜。

單叢茶是高山茶，在潮州的茶館中，一般能品到的是單叢肉桂、蜜蘭、鴨屎香等，鴨屎香和鴨屎并沒有關系。它和貓屎咖啡不一樣，貓屎咖啡還需要麝香貓吃了咖啡豆發酵后排出，鴨屎香并不是如此。鴨屎香的命名，是因為它種植茶園的土壤，是一種“鴨屎土”，土呈黃褐色，這種土壤用來種植單叢茶，茶香清幽。其實，鴨屎香這款茶，雅稱“銀花香”，可能是出于名頭響亮的考慮，才取了這么個名字。所有的單叢茶，都不宜久泡，最好用蓋碗，出湯快，不長時間悶在開水中，茶湯倒出來，清亮，有花香。

在茶館聽戲品茶，外面的天光暗下來，突然覺得茶喝久了，戲聽完了，肚子也餓了。喝茶能開胃嗎？似乎是。到潮州的古城去，看民國范兒的牌坊街，領略潮州獨特的騎樓建筑。這種騎樓建筑，哪怕是落了雨，也淋不著，設計得特別人性化。夏夜，燈火通明的街道上，有穿著旗袍走過的女子，那樣的感覺，儼然是走進了舊時的光景中。

在潮州古城吃小吃，首選一定是蠔烙煎，這是一種類似于臺灣蚵仔煎一樣的吃食，做法上也相差無幾。蠔烙煎用的是潮州本地的饒平汫洲新鮮珠蠔，用雪粉、雞蛋液、香菜來煎制，食之，表皮的邊緣酥脆，蠔肉鮮嫩多汁，吃上一份，再配上一碗牛肉丸粿條湯，滿滿的幸福感。潮州美食太多了，最具特色的還有粥，潮州的砂鍋粥應該是開遍全國了，用肉蟹、蝦等海鮮煲的粥，有的要在砂鍋中煲上幾個小時，吃上一碗，簡直香到人靈魂出竅。哪怕是夏日，這碗粥吃了，全身毛孔都被打開，在潮州古城的老街上閑逛，那叫一個通透！

夜幕下的潮州古城，有著別樣的喧囂，潮男潮女出沒的市井中，除了各色餐館、茶樓、潮州特產店，還有安謐的韓文公祠。據傳，這應該是國內紀念韓愈最古老的遺跡了，初建于北宋咸平二年，在筆架山山麓，背靠山，面臨韓江，山水之間，千百年來棲息著韓愈的文思，經久不息。由于是晚上，我沒有進韓文公祠中去，只在門前的欞星門前駐足了一會兒，有風吹來，韓江之水的氣息中，帶著淡淡的濕潤撲面而來，涼中帶著舒爽。

韓愈在潮州總共也就七八個月的時間，在潮州卻“贏得生前身后名”。潮州百姓對他的評價頗高，他治水患、殺鱷魚，還寫了一篇《祭鱷魚文》，韓愈被貶到潮州不久，潮州惡溪鱷魚為患，韓愈寫了這篇《祭鱷魚文》，然后把一些祭品（一頭豬、一只羊）投到惡溪之中，聲稱鱷魚若再不識好歹，他就要大開殺戒。后來，鱷魚果真退了。當然，這有些傳說的意思，由此足見韓愈的恩德是廣大的。現如今，很多潮州人都還在說“潮州山水皆姓韓”，后世之人感念如此，韓愈先生本人恐怕也想不到。

晚上，在傳奇遍地的潮州古城，還可以看廣濟橋，它與趙州橋、洛陽橋、盧溝橋齊名“中國四大古橋”。晚上看，更是絕美，橋面古香古色，橋身橫亙在韓江之上。入夜，起了水霧，借著月光、燈光看廣濟橋，好似睡在水上的君子。這君子，或許我們可以理解為是韓愈先生吧。

潮州，秀外慧中，果真很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