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鴨》：找到并成為自己

高婷

成長就是一個發現和尋找自我的過程，只有具備面對苦難，勇敢應對的勇氣，才有發現自己真實模樣的可能。

大家都讀過《丑小鴨》的故事，但不知道讀的時候會不會有這樣一個疑問：丑小鴨最終之所以能變成白天鵝，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天鵝啊！這跟努力有什么關系？！

這個疑問本身是有道理的。如果它原本就是一只鴨子，那么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變成一只天鵝。所以，發現并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本性和天賦，這一點很重要。另外，如果丑小鴨不努力，可能就會一輩子埋沒在鴨群里，根本不會發現自己是一只天鵝。反過來，如果它真的是一只鴨子，那么也沒有必要變成天鵝，因為鴨子也有獨屬于自己的天賦。

大家之所以會有“這跟努力有什么關系”的疑問，很有可能是因為只讀到了這個故事的簡要版本。在這個故事的簡要版本里，主要突出的是丑小鴨在鴨群中被排擠，并因此自卑;之后經過了一個冬天，它忽然發現自己變成了天鵝。丑小鴨與天鵝的對比，被排擠與被羨慕，構成了簡要版故事的輪廓。

但如果看過安徒生的原文（沒有進行縮寫的原文翻譯版），就會發現：從丑小鴨出生的夏天到第二年的春天，從被鴨群排擠到變成天鵝，這之間的經歷才是整個故事的重點。而在這段經歷中，我們可以看到真正的努力意味著什么，能帶來什么。

丑小鴨的成長經歷

離家

丑小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離開鴨群和鴨舍。那是它出生后的第一個家，鴨媽媽不管怎么說，都曾經給予過它一定的保護。比如當別的鴨子以及其他動物嘲笑它的時候，鴨媽媽說：“我想它的身體很結實，將來總會自己找到出路的。”但鴨媽媽并不是真正地理解它，其他的鴨子更是不斷地排擠它，所以最終它飛過籬笆，逃走了。離家—對丑小鴨的成長來說是很重要的一步。

走向獨立

離開家，就需要自己照顧自己，面對所有的困難和問題，謀求自己的生存和生活。無論是誰，獨立與自我負責都是個人成長的基礎。當然，大部分人都是在家庭的保護和引導下逐步獨立的，像丑小鴨這樣極端的情形并不常見，但離開家，走向獨立的這一步，每一個人都會經歷，比如去讀大學、開始工作、搬出去自己住等，都是“離家”。

踏入廣闊世界

當丑小鴨住在鴨舍時，它的世界很小，能接觸到的群體也很單一。在那個小環境里，不管是鴨子，還是其他農場動物，對世界的認識都很狹窄，思維也比較僵化，而且習慣地以自己有限的認識來判斷一切。我們在現實生活中也會看到這樣的情形，如果丑小鴨一直待在那個環境里，就不可能發展出來對自己和世界的正確認識。

而在離開鴨舍之后，它踏入了“茫茫的大世界”—這個詞在安徒生的童話里經常出現，不僅丑小鴨是如此，在我們上次解讀的《野天鵝》這個童話中的小公主也是如此—她為了尋找被魔法變成天鵝的11個哥哥，也離開了皇宮，離開了對她很不友好的家，踏入“茫茫的大世界”，由此獲得了新的成長和變化。

進入廣闊世界的收獲

突破局限性

首先，會看到新的事物，接觸到新的人群，獲得新的信息。這樣一來，就有機會突破原來的局限性，擴展對世界的認知。比如丑小鴨離開鴨舍后，先進入了沼澤地，遇到了一群野鴨，它們告訴丑小鴨：你或許是一只候鳥，并邀請它一起往遠方遷徙。

后來，丑小鴨曾經在一處農舍停留，但那里的人和動物也處于封閉和局限中。于是，它又離開了，“我想我還是走到廣大的世界上去好”。有一天，它在湖面上看見了天鵝，丑小鴨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美麗的動物，它們飛得很高……丑小鴨不禁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興奮，它再也忘記不了這些美麗的鳥兒。如果丑小鴨停留在鴨舍，就不可能接觸到這些事物，更不可能萌發這樣的期待。這是丑小鴨成為天鵝的愿望的最初萌芽。

發現和尋找自我

其次，在廣闊世界里行走并不是一帆風順的，會碰到各種挫折，而在這些挫折中，很多人容易退縮，回到原來那種雖然有局限，但是卻熟悉的路徑上。比如丑小鴨就是如此，離開鴨舍之后，它曾經因為饑餓、寒冷和孤獨，在老婆婆的農舍和農夫的家中短暫停留。但兩次退縮都沒有帶來好結果，而它也一次次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并推動自己繼續往外走。

也就是說，它一次次地離開那些不適合自己的環境，尋找真正適合自己的位置。這個尋找的過程對丑小鴨的成長也非常重要。每一個人也是如此，要有勇氣放棄不適合自己的，去尋找和發現自己真實的模樣，這樣才能最終成為自己，就像丑小鴨最終成為天鵝那樣。

在苦難中發展相應的能力

廣闊的世界并不處處都是美好的，事實上存在著很多的困難和危險，比如寒冷的季節會到來，水面會結冰，食物并不總能被找到，甚至還有遇到獵人和獵狗的危險……這些都是真實的風險。同樣的，丑小鴨必須有勇氣，必須發展出相應的能力去應對這一切。如果它因為恐懼或者不努力去應對而退縮，那么它最終也無法成為天鵝。這就是大家常說的苦難的磨煉。

不過，從我的角度來看，苦難是一個帶著太多主觀感受的詞，我愿意更客觀地把它看成世界的本來面目：這個世界就是有美好和溫暖，也有危險和寒冷。每一個人都要認識到這一點，并發展出自己的應對能力。而且，既要有能力應對危險，穿越寒冷，又要有能力感受溫暖，看到美好，甚至去創造更多的美好，給自己以溫暖，讓世界也更溫暖。

成長之路是復雜的

這是一個真正的、深刻的成長過程。為了走過這樣的旅途，丑小鴨需要離開家的庇護，離開不適合它的環境，克服退縮和畏懼，勇敢地走向廣闊的世界，去經歷種種艱難、克服種種困難，包括克服內心的恐懼和無助。但正因如此，它才有機會去遇到新的朋友，看到更多的事物，感受到真正的美好，萌發出成長的愿望……正是所有這一切結合在一起，才使它最終成為了天鵝。

如果它沒有走完這一條成長之路，那么即便它的本性是一只天鵝，或許它的天賦也沒有機會被發現，更沒有機會展現出來。這才是安徒生完整版的童話《丑小鴨》，想告訴我們的。

袁堅

文學博士、早教專家、潛水員、專欄作者，出版有《貓博士育兒筆記：換個方式愛孩子》，聯合翻譯繪本“神奇的世界”系列，創作“小狐貍卷卷”系列兒童故事，創作“山海經”系列海洋主題幻想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