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北京最“土著”

張田

1927 年步達生（中）、步林（左）和李捷（右）在發掘現場

20世紀20年代，周口店鎮龍骨山上發現了“北京猿人”，這些古人類距今約70萬至20萬年，他們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最早的人類。

1914年瑞典地質學家安特生受中國政府之邀，來華擔任礦政顧問。他不僅是位采礦的專家，而且還是位化石采集家和考古家。1918年，他在北京大學教書的好友戈雷·吉布交給安特生一包從周口店鎮雞骨山帶來的化石，這包化石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安特生就親自到周口店的雞骨山上調查，經過兩天的采集，他找到了一批嚙齒類動物和鳥類的化石。

1921年8月，安特生與美國古生物學家葛蘭階、奧地利古生物學家師丹斯基又一起到周口店鎮的雞骨山上考察，這三位高鼻深目的外國人剛一到這座偏僻的小山包上，就引起了周圍老鄉們的圍觀，正當他們挖掘之際，一位熱心的當地人就告訴他們，在離這兒不遠的另一座小山上，埋著比這里還要多的龍骨。龍骨，即動物的化石，這種化石在我國也是一味中藥，人們認為龍骨有鎮驚安神、平肝潛陽、收斂固澀之功效，可治心神不寧、心悸失眠等病癥。晚清金石學家王懿榮就是在一次得病時，偶然發現了中藥骨龍上刻有文字，這種古老的文字就是現在世人皆知的甲骨文了。

話歸前題，安特生三人在龍骨山上考察，挖掘出了腫鹿骨、犀牛、鬣狗等多種古生物的化石。安特生還在堆積物中意外發現了幾塊石英碎片，憑借著多年的礦產知識，他敏銳地察覺到石英不應產于龍骨山這種石灰巖層中，龍骨山上生活過古人類的想法隱隱浮現在他腦海之中。由此，周口店北京猿人遺址的發現進入了倒計時。

1921年和1923年奧地利人師丹斯基在安特生的安排下又在龍骨山進行了兩次發掘工作，在其后的化石清理中相繼發現了2顆人牙。1926年10月瑞典皇太子夫婦出訪北京，安特生在歡迎皇太子訪華的聚會上，宣布了北京周口店發現古人類牙齒的消息，引起了世界科學界的關注。

1927年，在協和醫學院解剖科主任加拿人步達生和中國地質調查所所長翁文灝的推動下，美國洛克菲勒基金會和中國地質調查所共同出資，由協和醫學院和中國地質調查所合作對周口店進行了大規模的發掘。同年，工作組就在龍骨山上收獲了500箱的化石，其中最珍貴的是一顆完整的人牙，當時主持周口店挖掘工作的步達生在《中國古生物志》上發表了《周口店堆積中一個人科下臼齒》的報告，他將這枚出土的人類下臼齒化石，命名為“Sinanthropus Pekinensis”，中文直譯為“中國猿人北京種”，后美國學者葛利普簡稱其為“北京人”。“北京人”這個俗稱既簡單又貼切，很快“北京人”就代替其之前那個拗口的專業名稱，聞名海內外了。

1929年裴文中接替楊鐘健負責周口店的挖掘工作，12月2日，裴文中在“猿人洞”（周口店第1地點）發現了第一個完整的“北京人”頭蓋骨。這個頭蓋骨不僅引起了中外科學家們的熱議，而且也為認定“爪哇人”（19世紀初，荷蘭解剖學家尤金·杜巴斯在印度尼西亞爪哇島上發現的直立人）是人而不是猿的結論，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1930年裴文中在清理龍骨山表土時，又發現了晚期智人“山頂洞人”的遺址。1935年裴文中赴法國留學，6月由賈蘭坡接替主持周口店挖掘工作。1936年10月至11月，賈蘭坡在發現第一個頭蓋骨的地方，又陸續發現3個“北京人”頭骨化石，這一消息再次震驚了中外學術界。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戰爭爆發，日軍全面侵華，7月9日周口店的發掘工作全部停止，為了保護“北京人”化石的安危，專家們商議先將化石全部暫存在由美國人出資建造的協和醫院內保管。1941年日美關系越來越緊張，中國科學家翁文灝、裴文中等人，擔心存放在協和醫院內的“北京人”化石，被日本人打劫，決定將這批國寶運往美國保管。這批珍貴的化石包括：“北京人”頭骨5個，頭骨片5片，牙齒約1 30枚，下顎骨約10個，上顎骨1個，及其余零星碎塊之肢體骨等，約數十塊;上洞史前人頭骨3個，未成年頭骨1個，肢體骨十余個，牙齒數十枚及零星小骨及動物化石，等等。

珍珠港事變前夕（據胡承志日記為1941年11月18-21日之間），北平（北京）協和醫院的總務博文匆匆來到實驗室，讓魏敦瑞（協和醫院的訪問教授，洛克菲勒基金的代表）的中國助手胡承志把所有“北京人”化石裝箱，化石共裝在一大一小兩只木箱內，裝好后旋即就被送到了協和醫院“F”樓下的保險室內，過夜后送至美國大使館。自此，“北京人”化石就神秘地消失了，再也沒有回過家。

國寶“北京人”化石如何丟失的，至今仍是一個未解之謎。但社會上一直流傳著有關“北京人”化石去向的幾種猜測。

第一種是，1941年12月5日凌晨，美國人威廉·弗利帶化石乘列車從北京至秦皇島，然后在秦皇島登上了開往美國的“哈利遜總統”號輪船。不幸的是“哈利遜總統”號被日軍擊沉，威廉·弗利雖被日軍抓獲，但他攜帶的行李卻無影無蹤，有人認為這批國寶隨著輪船一同沉入了海底。

第二種是，“北京人”化石在運輸途中被日軍截獲，偷運去了日本。但1945年，日本投降后將劫掠的一批古人類的化石還給中國，經過查找在這批化石中并無“北京人”的化石。

第三種，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中美關系不僅得到了緩解，而且尼克松還帶來一個有關“北京人”的好消息，據說化石可能就在日本沉船“阿波丸”號上。1979年，我國對“阿波丸”號沉船進行過一次打撈，但由于當時技術水平有限，并沒有發現化石。

除此之外，還有流落天津，掩埋日壇公園說等等。盡管這批“北京人”化石，至今仍下落不明，但我們依然還在尋找的路上，這批珍貴的古人類化石不僅是中國的國寶，它也是整個人類的瑰寶，它們的出土曾為人類在進化過程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新中國成立后，周口店挖掘工作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歷程，恢復中斷了12年的挖掘工作。從1951年到1980年先后又進行了多次的發掘，發現了大量的古人類及動物的化石和標本。尤其是1966年，在“猿人洞”頂部堆積，又發現了“北京人”額頭和枕骨各1塊，與1934年和1936年發現的“北京人”左、右顳骨拼湊成一個完整的頭蓋骨，額骨和枕骨的發現，成為“北京人”化石于二戰期間丟失后僅存的珍貴標本。

1953年在周口店龍骨山腳下，建立了周口店遺址博物館。1987年，聯合國周口店遺址又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2014年5月18日周口店北京人遺址博物館新館于國際博物館日開館，優美的環境，豐富的展品，吸引了國內外大批游人前來參觀。2020年周口店遺址博物館還入選了首屆北京網紅打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