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企總部加速外遷中的“山東機遇”

□ 黃三角早報記者 李鋼

“注冊資本金228.53 億，國家電投核能總部正式落戶。”5 月2 日，煙臺發改委官微消息稱，中電投核電有限公司完成從北京遷往煙臺涉及的工商變更注冊手續。2021 年10 月，國家電投與煙臺市政府簽署協議，決定將國家電投核能總部遷往煙臺。至此工商手續全部完成，標志著正式落戶。這也成為山東在此輪央企總部外遷潮中收獲的第一家總部經濟。

自2014 年“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戰略提出，央企總部外遷即拉開序幕。到2021 年，外遷進程明顯加速。央企總部落地，對遷入地而言無疑是一次資源分配、產業升級的巨大機遇。各地紛紛謀劃出臺“接央企落戶”方案，對央企總部的爭奪可謂白熱化。山東作為經濟大省、國資大省，在這波央企外遷潮中，或將迎來新一輪機遇。

彎道超車：奠定“雙碳”發展的重要基石

對國家電投核能總部落地作用的期待，從煙臺市發改委負責人的表態中可窺一斑：“將進一步擦亮煙臺核電產業品牌，帶動國內外清潔能源產業特別是核電產業資產、人才、研發、創新等資源向我市聚集，形成產業乘數效應。”

據了解，中電投核電有限公司（國家電投核能總部注冊實體名稱）于2004 年成立，原注冊地位于北京市西城區，目前已正式遷至煙臺市芝罘區。中電核作為國家電投的核電投資運營平臺，主要負責國內外核動力廠投資、生產運維、核安全、核應急等業務管理業務；核動力廠運營能力建設；對接外部資本市場，及資產上市等業務。

中國核能行業協會發布的2021 年1-12 月全國核電運行情況顯示，山東核電發電量在全國排第六，與排名前三的廣東、福建、浙江有較大差距。此次國家電投核能總部的落戶，不得不說是山東搶抓央企外遷機遇的一個重大成果。

而此次成功正是得益于當地長期以來形成的產業優勢和良好的營商環境。近年來，山東不斷加快能源結構調整，確定了煤電、可再生能源發電與核電、外電入魯三個“三分之一”的電力結構調整目標。核電成為提升能源發展質量的主攻方向，煙臺正是重要的發力點。

早在2004 年，煙臺就在全國地級市中率先成立了核電項目建設辦公室。2008 年，出臺核電產業發展指導意見。核電產業快速發展。到2016 年，煙臺市政府分別與中國廣核集團、中國核工業集團、國家電力投資集團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向“核電之城”邁出關鍵一步。

2017 年，國家能源局復函支持煙臺市建設國家級核電產業技術創新平臺。2018 年，該平臺被納入國務院批復的《山東新舊動能轉換綜合試驗區建設總體方案》。煙臺“核電之城”建設進入收獲季。

2019 年，山東海陽核電核能供熱項目一期工程第一階段正式投用。作為“國家能源核能供熱商用示范工程”，該項目開創了國內核能商業供熱的先河。而此核電站正是由國家電投投資建設，也是山東省首個在運營核電項目。

隨著產業優勢的積聚，“筑巢引鳳”效應開始顯現。2021 年9 月，國家電投集團總部與山東省簽訂《深化戰略合作協議》，10 月，國家電投集團與煙臺市政府簽署《“碳達峰、碳中和”全面合作及項目投資發展協議》，決定將國家電投集團核能總部遷往山東煙臺。2021 年12 月30 日，山東省委書記李干杰、國家電投董事長錢智民共同為國家電投核能總部基地落戶煙臺揭牌。

海陽核電站鳥瞰圖

當然，在此過程中，良好的營商環境也發揮了重要作用。2021 年7 月，國家發展改革委公布的2020 年全國營商環境評價結果顯示，煙臺市位居全國第25 位，被列為全國營商環境建設標桿城市。

此次核能總部的落地，將給煙臺“雙碳”、新能源以及核能發展等帶來彎道超車機會，為煙臺創建國家級碳達峰碳中和示范區、實現“雙碳”發展奠定重要基礎。正如當地對此事的評價：“這是煙臺推動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重大成果，是煙臺打造‘核電之城’的重要里程碑。”

競逐機遇：爭奪央企總部中的“齊”心“魯”力

此輪“央企外遷潮”，緣起于2014 年國家明確北京作為“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國際交往中心、科技創新中心”的四大核心功能。這是“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政策導向的一大背景，自此央企總部外遷拉開序幕。

據統計，2014 年到2018 年，大概每隔兩年會有央企總部遷出北京。2021 年，這一進程明顯加快，當年有7 家央企總部外遷或宣布搬遷。

在當前產業升級和調整的大環境下，能夠將一個掌握戰略資源、擁有硬核產業的央企總部拉過來，對重塑地方產業格局意義重大。因此，各地紛紛謀劃出臺“接央企落戶”方案，加入對央企總部的“爭奪戰”中，甚至于各地居民在網絡上紛紛曬出當地優勢，展開了“網上爭奪戰”。

中國黃金能不能遷到煙臺？中國中車能不能遷到青島？中國建筑能不能遷到濟南？不少山東人在網上列出一個個央企外遷的“山東機遇”。

自2009 年魯中冶金礦業集團公司并入五礦集團后，山東央企總部一直處于缺位狀態。在此輪央企總部加速外遷潮中，全省各地各部門一直采取積極舉措。能否順利承接央企總部，一直備受關注。

2017 年，山東專門成立山東省與央企合作協調推進機構，由省領導擔任組長，全面深化與中央企業的戰略合作。在“2018·央企助力山東新舊動能轉換座談會”上，省委、省政府時任主要領導會見了國務院國資委領導以及中國核工業集團等45 家中央企業負責同志。

同時，以濟南、青島為代表的山東各大城市，也都在積極爭取央企總部落地。

2019 年5 月，濟南市委、市政府到京舉辦濟南與中央企業合作對接會。當時，濟南已提出深度對接京津冀協同發展和雄安新區建設，主動承接北京非首都功能轉移，并在西客站片區規劃了100 平方公里的央企總部城。2020 年的濟南《政府工作報告》明確：“建好用好‘京滬會客廳’，打造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重要承接地、央企和跨國公司北方總部基地。”

同樣，青島也正在積極打造央企“國際客廳”，規劃建設央企總部基地。2019 年起，青島市政府和國資委組織起了各種各樣的活動，例如“央企青島行”活動已經持續三年，在吸引央企投資、落地重點項目上取得了不錯成效。

山東財經大學產業發展研究院院長、資深教授、博士生導師張志元接受本刊采訪時表示，山東吸引央企總部的優勢比較明顯，比如：經濟基礎雄厚，2021 年GDP總量在全國排名第三；山東也是工業門類最齊全的省份；區位優勢明顯，毗鄰京津冀，交通便利；山東以建成 “一帶一路” 新高地、新發展格局的戰略支點、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的龍頭為目標，堅持騰籠換鳥，不斷淘汰落后產能，為吸引央企總部創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

當然，也有專家同時指出，山東在總部經濟角逐中也存在一定短板，如：區域競爭力還需要提升，山東北有京津冀城市群，南有長三角城市群，西有國家中心城市鄭州，還沒有可以承擔中心引領的特大城市；營商環境需要進一步優化，與山東在全國的經濟地位相比還有較大提升空間；對高層次人才的吸引力相對不足等等。

選址邏輯：實現國家戰略、地方優勢和企業需要的結合

在各地網友為自己家鄉的搖旗吶喊中，在各類專家學者的綜合分析中，在各地千方百計的爭奪中，央企總部選址的背后考量到底幾何？從目前已搬遷總部的央企看，大都選擇了雄安、上海、深圳、武漢等地。

許多專家分析指出，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提高自身競爭力是央企總部京外選址的主要考量。國資委研究中心研究員許保利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央企總部離開北京，既是響應中央號召，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同時，央企總部結合自身特點遷往富有活力、更加貼近目標市場及所在行業中心的城市，有助其提升競爭力。

然而，正是這種出于提升自身競爭力的考量，使得大多數地方在央企總部“爭奪戰”中機會渺茫。如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經濟學院教授聶輝華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就分析指出，如果央企自由選擇，第一選擇是上海、深圳、廣州，第二選擇是雄安新區，而這更多是響應國家政策。

除此之外，央企很少愿意到其他城市，除非這個城市有資源稟賦或獨特的地理優勢，比如江西贛州擁抱中國稀土集團、武漢引入回遷的三峽集團。而對有的地方來說，甚至會出現“虹吸效應”。

例如，經國資委研究并報國務院批準，2021 年9月，中國西電集團與國家電網有限公司部分子企業實施重組整合，新設中國電氣裝備集團有限公司，總部設于上海。此舉使陜西失去了唯一的央企總部——原中國西電集團。

對此，張志元認為，央企總部外遷需要作多角度考慮，是基于產業基礎、資源稟賦、區位優勢、營商環境、創新基礎、資本市場、國際化水平等因素的綜合考量。可以說，央企自身的最優選擇與國家產業均衡發展乃至帶動地方發展并不是對立的關系，而是密切相關且相互促進的關系。只有一個遷入地的各方面條件適合某個央企時，才能更好地推動國家戰略的實施與區域經濟的發展；同時，國家產業的合理布局與央企總部遷入地經濟的又好又快發展，也會為央企的自身發展打下更加堅實的基礎。

從過去的歷史看，一家央企成就一座城市的現象并不少見，像十堰、馬鞍山、本溪等。雖都是特殊歷史背景下的產物，但從某個側面反映了央企在帶動地區發展、促進區域協調等方面的重大作用。

當然，央企總部外遷對爭取流入地來說，除自身的產業優勢和資源稟賦外，還需綜合考慮如何實現“留住人又留住心”。因為央企總部實質性搬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會涉及總部大樓、人員安置、子女教育等等問題。以人才安置為例，醫療、社保、學校等配套能否滿足央企人才落戶的訴求等，都是十分現實而重要的問題。

總之，央企總部外遷選址需要綜合國家戰略、地方優勢以及自身需求等多方面因素，只有實現三者的有機結合和統一，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央企的帶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