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藝術浪潮

王 靜

西安文理學院 陜西西安 710065

人類文化的早期，距今5000—7000年，在中國的黃河流域出現了以彩陶為代表形式的仰韶文化。之所以說彩陶文化是原始社會最富有藝術性的杰作，是因為陶器從材質、加工方式，到其形狀、紋飾，無一不富含著原始人類的偉大創造。這些彩陶在實用的基礎上發展出了更多的精神層面的含義，透露出原始人對自然、對自身的深入思考和精煉表達，值得現在的人對其進行探究。

距陜西西安市中心約11公里有一個半坡村，在6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曾經生活著一個母系氏族部落，他們在這個地方留下了生活過的痕跡。如今這里有一座遺址博物館，叫半坡博物館（如圖1）。這座博物館里保存了他們建造的房子，以及他們打水、吃飯、祭祀用的工具。這些工具就是美麗的彩陶。

圖1 西安半坡博物館

1.彩陶的出現

最早，人們取水都是用自然界的工具，比如葫蘆之類的容器，但容量小，取水也很不方便。偶然的機會，人們發現土經過火燒后，會變得堅硬，可以用來盛水。于是，人們想到了用泥土捏成合適的形狀進行燒制。后來，有更多不同大小、深淺、形狀的陶碗，陶盆，陶罐，陶壺被創造出來。這在當時是非常珍貴的物品，部落里最有地位的人才能享用。人們用它來祭祀，乞求風調雨順。在這些陶器上，半坡人還繪制了各種不同的圖案，成為現在看到的彩陶。

2.彩色紋樣的起源

橘紅色的彩陶，再搭配上黑色的紋樣，十分美觀。最早人們是怎么想到要裝飾這些陶器，關于這個問題有很多不同的解釋，其中有一種叫“編織說”。當時，人們把做好的彩陶盆放在編織物上時，陶盆的底部就被印上了編織物的痕跡。人們發現，這樣的痕跡很美觀，所以就得到了啟發，于是開發出不同形式的痕跡，如指甲紋、刻畫紋等。在西安半坡博物館中，可以看到指甲紋的陶罐和陶壺。在它們的表面上，人們用指甲壓成了排列整齊的圖案，很有裝飾的美感。后來大概因為指甲的表現力有限，人們又開發出了其他的工具和方法，采用畫畫的方式進行裝飾。

3.著名的人面魚紋盆

在西安半坡博物館中，最著名的彩陶應該是人面魚紋盆。在橘紅色的陶盆里，人們用黑色畫了兩條魚、兩個長著魚形耳朵的人臉。后來這個特別的人臉也成了西安半坡博物館的標志。兩條魚順著一個方向和人臉交錯出現，有了游動的感覺，和人臉產生了互動，讓人聯想到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魚的畫法很有趣，很像我們小時候的畫。魚的裝飾圖案可能和當時半坡人居住的地方和生活習慣有關。他們居住在浐河附近，依靠采集樹上的果子和捕魚為生，所以很熟悉魚的樣子。當時的巫師進行祭祀活動時可能在臉部裝飾魚的圖案。大概是因為覺得魚有很強的繁殖能力，所以半坡人喜歡魚，在彩陶中經常可以看到魚的圖案。

這個盆看起來很像我們洗臉用的臉盆，但據考古研究，這是去世的小孩甕棺的蓋子。

4.尖底瓶

尖底瓶是一種形狀比較特別的陶器。它的脖子很細，口部很小，特別是它有一個尖尖的瓶底。很多課本中都有示意圖，解釋這種尖底瓶是在河邊取水用的。沒有水的時候，瓶子會傾斜，從口部可以把水灌進去，當水滿了，瓶子就會變成直立的。等裝滿了水，人們可以把尖底瓶插在水邊的泥土中，但這種說法只是一種想象，后來經過實驗證明，尖底瓶只有在裝了不到一半水的時候才會在水中直立起來，裝滿水它又會變成傾斜的。半坡人生活的浐河邊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塊，也沒辦法把尖底插進土里。再者，在人們取水的地方，水面通常比較淺，不容易達到尖底瓶可以直立的深度。況且，這么小的瓶口，水要流進去也相當不容易。因而有說法認為，尖底瓶不是用來取水的，在河邊取水，還是寬口的桶形器比較適合。

有另一種說法，認為尖底瓶是釀酒用的。因為釀酒需要隔絕空氣，所以小口的瓶子比較容易封閉嚴實。在釀酒的過程中，澄清的酒液會和酒渣分離開，酒渣會沉在底部。底部做成尖形是因為這樣可以更好地將酒液與酒渣分離開，以便更多地倒出在上面的酒液。后來尖底瓶也在祭祀中使用。

至于尖底瓶的確切用途是什么，到現在還沒有定論。也許，經過不斷思考，人們還會發現尖底瓶更有道理的用途。

5.美麗的紋樣

彩陶最吸引人的就是它表面的各種紋樣，其中的魚紋十分流行。在一些陶器上有比較寫實的魚，但在另一些陶器上，魚紋變得簡化了，有魚的元素，但是裝飾感更強了。根據彩陶上的魚紋，可以看出魚紋是從復雜到簡單、從具象到抽象逐漸變化的，后來就演變成了直線和圓的幾何圖形。從魚紋演變圖中可以看出當時人們對圖案的思考。抽象簡單的圖案更容易繪制，畫起來效率更高，裝飾效果也更佳。這種手法和現代圖案的設計方法很接近。

半坡彩陶的動物紋樣中，還有蛙紋、鹿紋，都是較早期的作品，繪制手法簡單樸素，有一種天真爛漫的童趣。

圖2 鹿紋陶片

和半坡彩陶一樣，甘肅馬家窯彩陶同屬于仰韶文化。馬家窯出土的彩陶代表了彩陶文化的最高成就。彩陶上有一些漩渦狀的紋樣，表現手法非常成熟。這些漩渦狀的紋樣的靈感可能來自水紋或者草葉紋。從形式上看，這些紋樣的線條優美，漩渦的大小、組合疏密適宜，非常美觀，符合現代審美觀。從表現手法上看，畫線條的技巧也相當高超。可以推測，這些紋樣是用類似毛筆的工具描繪而成的。

6.彩陶與祭祀

由于彩陶的器形是以器皿為主，因而給人感覺它應該是實用性質的。主要用來打水、做飯、存儲糧食以及釀酒等等，但大多數的彩陶發掘出來有使用過的痕跡的比較少，并且主要是從墓葬里發掘出來的。這大概表示這些彩陶屬于一種祭祀用品，擁有它、使用它的人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而是具有一定權力地位的人，可能是巫師或者部族的領袖。在以采集、漁獵為主要生活方式的母系氏族社會，還沒有大面積地進行農作物種植，因而蒸煮谷物的需求不多，這些彩陶的實用價值并不大。加上有研究表明一些死去的嬰兒會被放在陶甕做的棺材里安葬，更加表明了彩陶與祭祀的關系是很密切的。之所以制作這么多精美的彩陶，大概是因為這是一種權利和財富的象征，故而人們在彩陶的紋飾上才精益求精，創作出了史前的一個藝術高峰。

7.彩陶的制作

原始社會人們制作陶器除了捏制之外還有兩種主要的方法，一種是泥條盤筑法，一種是輪盤法。

泥條盤筑是當時最常用的方法，不需要特殊的工具，把泥塊搓成粗細合適的條形，在用泥做成的底面上盤成一圈一圈的泥條，盤到合適的高度，然后把表面修整光滑，最后畫上圖案進行燒制。

輪盤法是新石器時期最先進的技術。像現在做蛋糕的裱花臺，但是旋轉的速度很快。輪盤轉動時，將輪盤上的泥塊拉高，成為器皿的形狀。輪盤法制作出來的陶器比較對稱，也很薄，最薄的可以達到0.5～1毫米，像蛋殼一樣。

陶是經過人類創造性地運用自然物發明出來的一種材質，而陶器的使用大大改善了早期人類的生活。在制作陶器的過程中，人類追求美、創造美的意識被大大加強了，而彩陶成為原始時期藝術的巔峰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