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舊事

文陸小鹿

兒童節前夕，我讀了一本有關兒童歌謠的書——《尋謠記》。這是一本用毛筆寫就的書，文字和插圖均來自漫畫家王爍，內容則是根據獨立音樂人小河“尋謠計劃”的真實故事改編。

尋謠計劃是小河發起的公共藝術項目，旨在全國范圍內采集并活化被人們忽視、即將消失的童謠，通過童謠，讓老人、孩子和年輕人之間發生自然而美好的連接，并傳承中國文化和音樂中的詩意與美。

童謠的尋找之路從北京公園開啟：天壇、陶然亭、玉淵潭、月壇、紫竹院、地壇、奧森公園、北海公園、景山公園……那里匯集了很多老人，有晨練的、習歌的、拉樂器的……小河和團隊成員主動找老人聊天，請他們回憶小時候的故事，哼唱還能憶起的童謠。尋謠的過程遠比想象得要苦要難，他們被許多老人拒絕，有時一天奔波幾個公園也一無所獲。不過，最終他們找到了一些愿意參與尋謠活動的老人。

《尋謠記》以童謠為串聯點，配上老人們自述的故事，讀者在欣賞童謠的同時，亦可了解到普通老人的生活細節。

一位70多歲的李阿姨，出生于煤礦工人家庭，在礦中背煤的父親不識字，但他知道要孩子們讀書。那時的教材都是繁體字，課文貼近生活，既押韻又好記。有一課內容是“一人/一個人/一個人兩只手”，孩子們就懂了一個人有兩只手，要靠自己的雙手生活。再比如有一課是“新的棉花/新的布/媽媽給我做棉衣/媽媽縫衣多辛苦/我穿棉衣要愛惜”，孩子讀了這課后就知道要珍惜東西。李阿姨畫畫時，仍會哼唱童謠《小小科學家》《我家有個小姑姑》《我戴上了紅領巾》《放學歌》。

在玉淵潭，尋謠小組成員認識了老何，老何貢獻出三首童謠。老何的故事也值得一說。他和老伴是兒時鄰居。老伴年老后腿腳不利索，只能臥床。老伴臥床時，老何連菜怎么摘也不會。第一次買肉，不知買多少，結果買了一整片排骨和十二個豬蹄……此時，回想起童年歌謠《卡吉德洛森林》《盧溝橋》《大雪飄飄》，更加感慨歲月匆匆如水逝。人的一生，雖說在不同年齡可以擁有不同的人生體驗，然而最質樸無邪的光陰還是童年。音樂是記憶的載體，因此，珍惜“瀕危”的童謠顯得多么重要而富有意義。

在《尋謠記》一書里，除了老人們的故事和童謠外，作者王爍的書法也值得一看。整本書用毛筆繪就，使用多種風格的書法字體，亦有剪紙形式的書法和墨筆畫，書的附錄還繪就了兒時的玩具和游戲，仿佛帶領我們穿過了一個時光隧道。

我從小生活在長江邊，發現書中的童謠只有一首會唱——《勞動最光榮》：“太陽光金亮亮/雄雞唱三唱/花兒醒來了/鳥兒忙梳妝……”哼唱的時候，想起童年時曾載歌載舞，表演過這首歌曲，無限懷念。童謠與地域有關，南方和北方流行的童謠并不一樣。童謠也與時代有關，不同年齡流行的童謠也不一樣。書的封底有二維碼，可以掃描聽到小河“尋謠計劃”錄制的童謠歌曲。很喜歡一首名叫《秋柳》的童謠，歌詞來自李叔同，這首童謠是從85歲高齡的梁文海那里尋來的。感謝小河和他的“尋謠計劃”團隊，以及那些愿意參與“尋謠計劃”并勇于獻唱的爺爺奶奶，因為有他們的努力，我們才得以聽到這些珍貴的童謠，那么純質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