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悠悠走堂安

潘明禮

三月的肇興，已經(jīng)從冬天的酣睡中醒來。沐浴著暖暖地帶著油菜花香的晨風(fēng)，我們沿肇興河逆流而上，去走走那條幾乎被人們遺忘了的古道。路面均由大大小小的青石板鋪就，那些石板經(jīng)鞋底幾百年的磨潤，顯得很是光滑。沒錯，這是一條由肇興通往山上堂安侗寨近10公里的古道。

常言道“苗家住高山，侗家住水邊”，然而堂安是一個獨特的古寨，它坐落在高山上的半山腰上，與肇興遙遙相對，梯田與古寨交相輝映的景色令游人們贊不絕口。

來到山根，跨過一座石板橋，古道沿著田埂再彎折了兩回，就沿著山脊蜿蜒而上了。青苔遍布的石階，層層疊疊，用手觸摸，濕滑的感覺猶如吹彈可破的女兒家的臉龐。拾級而上，兩側(cè)的灌木枝丫突兀，濕漉漉的空氣讓整個人都有一種清爽的沐浴感。提鼻一聞，一種山野植物的特有芬芳沁人心脾。

一路的密林山風(fēng)。春花林外，古道跟前。眼前飄過來一幅幅久遠的歷史畫面，一些人影在舞蹈著記憶。

遙想當(dāng)年，山上堂安和廈格兩個寨子的人們自發(fā)組織起來，向大山要路，向懸崖宣戰(zhàn)，開山劈石，用鋤頭挖，用肩膀扛，冬戰(zhàn)嚴寒，夏斗酷暑，一干就是三年多，硬是從堂安經(jīng)廈格至肇興開出了一條全用石板鋪墁的通關(guān)大道。

從此后，那些到肇興趕場、走客的男人或者女人，在這些平滑的石板上，淌下他們爬山時的汗水，一遍遍洗刷著歲月的痕跡。

那個時候，這條古道是熱鬧的。山上的許多生活用品都要從山下運到山上，山上的山貨也要通過古道運到肇興進行交易。于是，挑夫們拿著一根扁擔(dān)，一頭系著麻繩，在山道上來回奔走。

如今，那些挑夫已然消失，他們沉重的喘息聲已經(jīng)失落在夢的邊緣。可我們似乎還可以聽到悠揚的挑夫山歌與石板碰撞的聲音仍在山谷里回蕩。那挑夫的一聲吆喝，古樹上的一些雀鳥四處亂飛。誰家多情的女子正在田埂上觀望，被挑夫動聽的歌聲感染，淌下了幸福的淚滴。

是誰，曾在窗下側(cè)耳聆聽，那悠揚婉轉(zhuǎn)的情歌;又是誰，守望著每一個黃昏，站在古道的盡頭，為一紙音信，望穿雙眼。煙花三月的離愁，多情的女子，在細雨飛花中，空惹一懷相思。古道石橋，歲月剝蝕著記憶。在杏花飄落的瞬間，轉(zhuǎn)眼已是百年。

穿過密林，就到了一壟壟氣勢宏偉的高山梯田。每年的四、五月間，廈格、堂安村寨周邊注水后的梯田會閃現(xiàn)出銀色的光芒，更凸顯出其婀娜多姿的輪廓。盛夏的梯田，是一片青蔥稻浪，如一條條綠色彩帶迎風(fēng)飄揚。金秋，由于海拔不等，山上山下稻谷的顏色由淺變深，形態(tài)各異，組成了一幅精美的圖畫。冬季，梯田中夾雜著一些收割禾穗后的金色糯禾稻草和一些青色的綠肥地，就像一件展開的百衲衣。

梯田，是山區(qū)農(nóng)耕時代的背影。它總是讓我們想起耕牛，翩翩而至的白鷺，春天田埂上嫩嫩的青草和遍地的野花，藍天白云下在田里耕作的農(nóng)人，蓋著青瓦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民居。偶爾，有情歌從那木樓的一扇舊窗戶里飄出來，悠揚、邈遠，聽起來，令人心曠神怡。

途中的廈格侗寨是婉約的，就連那些梯田也是那么的小巧玲瓏。行走在阡陌中的古道上，你一定會驚訝廈格的梯田竟然有如此之壯觀，而當(dāng)你轉(zhuǎn)過彎來，還有一片也是這般的風(fēng)情萬種。

每當(dāng)插秧的季節(jié)到來時，隨山體彎曲的田埂與水田中規(guī)則的綠苗，就會生長出一種詩情與畫意。坐在田埂上，你的眼前會晃動著侗族姑娘挽著褲腿在田里忙碌的身影，空氣中飄蕩著姑娘們悠悠的侗族情歌，有蝴蝶和蜻蜓在野花叢中演繹著浪漫，你的瞳孔便會化作溶解了俗世喧囂的幸福湖泊……

穿過廈格侗寨，我們繼續(xù)沿著蜿蜒在梯田中的石板古道一路向上。當(dāng)我們到達堂安侗寨時，站在寨前的田埂上往下望去，層層的梯田高低錯落，如波浪般起伏，似長蛇般蜿蜒。只見不遠處古老的廈格侗寨及一些牛棚點綴在梯田之間。梯田與遠山、木屋、黛瓦相映成趣，宛若一幅天人合一的唯美畫卷。

暖陽下，那條古道，悠揚而深長地散落在群山梯田間，懸掛在我們深遠悠長的意境闌珊中。我想，在時間的沖刷下，堂安古道會漸漸隱沒。它就像是位耄耋老者，隱居阡陌，無人知曉。或許有那么一天，我們的子孫后代探尋到這里，凝視著這光滑的石板，聽它緩緩道來，講述著古道的前世今生。 （責(zé)任編輯/孫晉楠）

堂安古道

交通：

乘坐高鐵到達從江高鐵站，乘坐前往肇興的大巴，約十五分鐘后到達肇興侗寨，從肇興侗寨前往堂安。

自駕：從貴陽出發(fā)經(jīng)過廈蓉高速往黎平縣方向，到達肇興侗寨后經(jīng)870、868縣道到達堂安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