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貸款究竟是“救世主”還是“噩夢”

劉煜

日前，紐約州州長凱西·霍楚（Kathy Hochul）簽署立法，禁止高校因追討學生貸款而扣留成績單，也嚴禁高校向欠債的學生收取高額費用以贖回成績單。諸如此類的議題曾多次被美國議員提及，2022年4月27日，美國民主黨眾議員伊爾漢·奧馬爾（Ilhan Omar）在一場學生貸款債務減免集會中也呼吁美國總統拜登免除學生貸款債務，并提及年近40歲的她至今仍在償還學生貸款一事。究竟美國的大學學生貸款是什么？又何以讓工作多年之后的議員仍在償還債務呢？

美國學生貸款

1958年美國頒布了《國防教育法》，開始對高等教育實施大規模改革。《國防教育法》的頒布旨在提高美國的教育質量，同時確立了為學生提供貸款這一教育舉措，該法案規定，本科生每年最多可借1000美元，在校期間累計不超過5000美元；研究生和專業學院學生每年最多可借2500美元，累計不超過10000美元（包括本科階段所借）；貸款償付利息為3%。學生可以在畢業后九個月開始償還本利，十年內還清。《國防教育法》還確立了“國防教學金”等措施，擴大了入學數量，進一步加速了高等教育的發展。學生貸款的初衷是為了普及科學教育，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學生數量不斷增加，學費和貸款金額也水漲船高。雖然各大學均向學生提供獎學金、助學金等財務支援政策，但畢竟其數量有限，不能讓每一位學生都享受減免。如此高的教育成本使貸款成為緩解學費壓力的救星，學生們選擇分期償還自己的學費，以便可以順利畢業，完成學業。但不少人在畢業后乃至工作后仍在償還上學時欠下的學費，這種情景已經成為很多美國學生的真實現狀。目前，美國的消費者債務除了房貸之外，排名第二的就是學生貸款，有超過六成的美國學生選擇貸款支付學費和生活費。

據美聯儲2021年發布的數據，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美國學生學貸規模可能超過1.6萬億美元，并且這項數據仍將不斷增長。哈里斯民意調查公司（Harrispoll）曾對1000名33歲至40歲的美國成年人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68%的千禧一代在畢業十年后仍在償還學費債務。數據顯示，2017年有大約70%的畢業生帶著學生貸款債務離開大學，超過4400萬美國人持有總計1.4萬億美元的學生貸款債務。截至2021年，美國學生借款人所欠金額已經超過了1.7萬億美元。美國前總統奧巴馬在畢業后也是用了21年時間，直到2004年才還清學生貸 款。

學生貸款如何成為“噩夢”？

時至今日，學生貸款仍是美國的熱門話 題。

困擾了無數人的學生貸款，其背后原因是不斷上漲的學費，以及學歷的通脹。美國作為發達國家之一，人們對于學歷的追求自然不言而喻，想要獲得可觀的收入就需要一份優秀的工作，而獲得優秀工作的途徑需要通過接受高等教育來實現。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在美國適合低學歷者的工作崗位越來越少，上大學成為年輕人的剛需，受教育程度較高者相應地就業率也較高。

而名校高學歷所對應的，便是高昂的學費。近幾年美國各高校的學費仍在不斷上漲，根據U.S.News報告，2022年美國公立大學和私立大學的平均學費都比2021年有所提高，盡管有些大學考慮疫情因素采取了學費優惠政策，但平均學費仍在上漲。 2022年的數據是由U.S.News在2021年春季和夏季收集的。其中私立大學的平均學雜費上漲了144%；公立大學的州外學雜費上漲了171%，公立大學的州內學雜費增長了211%。根據統計，2021—2022學年私立大學平均學費為81850美元，公立大學州外平均學費為22698美元，州內為10338美元。再加上生活費等各項費用，對于學生來說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學生貸款的出現雖然在短時間內解決了學費的問題，但卻使大量借款人陷入沉重的債務危機，也進一步影響了社會經濟。威斯康星州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在償還貸款的20年里，很多人不會置辦房屋，購買大件。根據美聯儲的一項分析，在過去10—20年中，大約20%的年輕人房屋所有權下降可歸因于學生貸款債務的增加。截至2020年底，美國家庭債務攀升至創紀錄的14.6萬億美元。其中，學生貸款在總債務中所占比例越來越大，而美國老年人承擔這一負擔的比例也越來越 大。

同時，學生貸款也加劇了人才儲備的不足。高昂的學費及過高的還貸壓力“勸退”了很多原本想要讀熱門專業的學生。其中STEM（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專業因為學費高、學習時間長的特點，所以退學人數增加，另據U.S.News統計，醫學生平均學費加生活費一年要花5萬美元。哈佛、約翰·霍普金斯等頂級大學的醫學院，一年加上生活費更是需要10萬美元。許多醫學生由于學費高昂、擔憂無力償還學生貸款而輟學，造成了美國醫護人員缺口。

美國政府就學貸問題展開行動

2022年4月25日，哈佛大學肯尼迪政治學院公布了一項針對30歲以下美國人的民意調查，85%的人認為聯邦政府應該對學生貸款債務采取行動。美國政府就學貸問題展開行動，自2020年3月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之初，聯邦政府就采取了暫停還款措施，為借款人節省了近2000億美元，在此期間，利息停止增加，拖欠債務的催收也被擱置。2021年底，總統拜登宣布將學生貸款還款暫停繼續推遲至2022年5月1日。近日，拜登計劃再次將延期學生貸款還款日，允許數千萬學生貸款人暫停還款，截止日期為2022年8月31日，這是這項疫情援助措施的第六次延期。根據美國教育部最新數據，該行動適用于欠聯邦政府持有的總計1.6萬億美元學生債務的超過4300萬美國人。其中包括超過700萬拖欠學生貸款的借款人，這讓他們至少遲交了270 天。

同時，美國總統拜登計劃動用行政權力，為每一位欠學貸的美國人，免除1萬美元的學貸。但對于1萬美元的數額，很多議員表示遠遠不夠，應當將數額提高到5萬美元，讓絕大多數學生的學貸免除，把省下的錢用于其他方面，改善自己的生活質量。但被拜登回絕，他表示并不打算將這一數額提升至5萬美元。事實上，拜登在2020年競選總統的時就已將“免除1萬美元學貸”作為自己的一項競選承諾。

現如今，美國的高等教育仍在全世界處于領先水平，擁有多所全球頂尖大學，不斷地吸引著全球人才。在這同時，學貸問題如影隨形，一步步惡性循環加劇著學生們的負擔。這不禁讓我們對于教育的公平性產生質疑，究竟背著沉重負債讀完的大學是不是真正有意義的？工作后還要償還數年的債務是否有悖于教育的初衷？普及教育本是為了讓學校成為渴望獲得知識的人們的“救世主”，而現實卻讓學校蒙上了一層恐怖的“噩夢”濾鏡。

那么，學校是否應該嘗試適可而止地上漲學費，特別是私立大學，讓高等教育真正成為普惠大眾的社會公共渠道，而不是阻礙學生獲取知識的“絆腳石”。同時推出更多獎學金、助學金、勤工儉學項目，緩解學貸壓力。美國政府也應繼續積極行動，早日將“免除1萬美元學貸”計劃落在實處。8C806C43-8131-4FBF-A1BE-0DDD595EBD4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