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綠之間

姚睿

高髻青衣的少女們款款而行，在熱鬧的央視春晚舞臺上掀起一陣清新之風。白云是流動的裙擺，山是大地的靈魂。一輪明月朗照千年，嶙峋的峭壁上青綠點點。舞者以絢爛之身，勾勒出如夢如幻的無垠山河，將中國古典傳奇娓娓道來……

何為“青綠”？解釋“青綠”要追溯到北宋時期，天才畫家王希孟于18歲時創作了《千里江山圖》。王希孟有著18歲的生猛，18歲的無畏，18歲的意氣風發，18歲的朝氣蓬勃，于是千里江山圖應勢而生。全圖氣勢雄渾，卻又不失精微，上至宏偉山峰，下至漁舟水波，歷歷可見。全篇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那山了。這山是由礦物所制顏料繪成的，或濃或淡，經過泥金的點染更顯得層次分明。舞蹈《只此青綠》恰到好處地與千年前的畫卷實現了“通感”。

記憶回溯至大年三十的夜晚。隨著古箏聲響，石青的裙裾搖曳，烏黑的發髻高聳，一個個舞者，化作了大宋的千里江山。寂寥空廓的江南江北，茶色的底，青色的山，薄薄的暮靄在山間流轉。是誰？用春水作墨，雀翎作筆，繪出這綿亙的山勢，幽靜的深谷。飛瀑激流，舟楫亭橋，野村漁市，精美的畫工，硬朗的線條，在此刻都變成了夢幻般的精靈。恍惚間，眼前浮現出了金碧輝煌的宮殿，宋徽宗坐在大殿之上，看著畫上的千里江山，心潮澎湃。那時的大宋，屹立于東方，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強國。陡然，舞者揚袖如行云流水，垂目若丘壑山河，一聚一散，俯仰生姿，最終定格于山河相依之時。

只是啊，這千里江山圖畫的也只是大宋的一個片段，倘若繼續畫下去，則需要將石綠改為朱紅。靖康恥打碎了徽宗的書畫夢，山河破碎，生靈涂炭，徽宗一行人在冰天雪地中踽踽而行，此時，千里江山似乎只是南柯一夢。

柔軟水波，空靈靜寂中蘊藏著泠泠神韻;陡峭險峰，徐緩沉靜中蘊藏著逼人氣魄。千里江山，歷經千年，依舊熠熠生輝。煙波浩渺、層巒起伏之間，我們似乎可以窺到大宋的蹤跡。上天曾給予大宋以夏花般的絢爛，也曾給予大宋秋葉般的凋零。然而，榮也好，敗也罷，于漫長的歷史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但大宋依舊，就像《蒹葭》里的伊人，只是在遙遠的彼岸，將功過交給世俗紅塵。

只此青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