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稱贊是不容易的

姚秦川

1950年，楊絳獨自翻譯完成了西班牙16世紀中期的一篇小說《小癩子》。當(dāng)時，楊絳涉足翻譯界的時間并不長，她總覺得自己沒能完整地將這部小說的核心展現(xiàn)出來，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楊絳都不好意思將《小癩子》示人。

有一天，翻譯家傅雷去楊絳家作客，無意中看到放在客廳桌子上那部翻譯的小說，便饒有興趣地拿在手中讀了起來。站在一旁正在添茶的楊絳看到傅雷在翻閱自己翻譯的小說，心里非常忐忑和難為情。傅雷當(dāng)時在翻譯領(lǐng)域早已大名鼎鼎，有一定權(quán)威性，看到自己翻譯的這種“小兒科”式的小說，還不知一會兒被他批評成什么樣呢。

看了十多分鐘，傅雷放下小說，一臉的沉著冷靜。楊絳預(yù)感大事不好，急忙給坐在沙發(fā)上的丈夫錢鍾書使眼色，示意對方將傅雷引向書房，以打破眼前這令人不安的尷尬。誰知錢鍾書故意當(dāng)作什么也不明白似的，坐在沙發(fā)上無動于衷，還壞笑著沖楊絳聳聳肩，表明此事與自己無關(guān)。

沉默了大概一分鐘，一直面無表情的傅雷忽然開口對楊絳說道：“竟然翻譯得如此之好，真是難得，希望你能堅持下去！”傅雷的一句話，讓站在一旁的楊絳怔住了。不過，她很快醒悟過來，這應(yīng)該只是傅雷敷衍的一句話。看到楊絳驚訝的表情，傅雷微笑著說：“楊絳，你知道嗎？我的稱贊是不容易的。”

聽了傅雷的這句話后，楊絳終于感到踏實了。當(dāng)時，她感覺自己頗像頑童聽到校長錯誤的稱贊，既不敢笑，又不敢指出他的錯誤。可是，楊絳又感激傅雷如此認真地對待一個剛試筆翻譯的人。那一刻，她的內(nèi)心充滿了甜蜜的喜悅。也正因為傅雷那句鼓勵的話，讓楊絳有了繼續(xù)翻譯的勇氣，同時讓她記了一輩子。最終，楊絳成為一個出色的翻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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