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紅
當前,數字經濟已成為穩定經濟增長的關鍵動力。2020年,全球47個國家數字經濟規模總量達32.6萬億美元,其中,中國數字經濟規模為5.4萬億美元,居世界第二;同比增長9.6%,增速居世界第一。有專家預測,到“十四五”末,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占GDP比重將達到50%以上,成為引領經濟增長的關鍵要素。數字經濟時代,應如何最大化地體現發展紅利,推動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高質量發展?近日,中國科學院大學應急管理科學與工程學院院長李穎在接受《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專訪時,分享了觀點和建議。

李穎
《經濟》:數字經濟正成為重組全球要素資源、重塑全球經濟結構、改變全球競爭格局的關鍵力量。在此背景下,應如何推動數字經濟創新發展,推動全球制造業轉型和產業變革?
李穎:從全球新形勢來看,數字經濟的創新發展需要在宏觀層面把握好三個方面——
一是統籌發展與安全。從海關統計數據、歐美地區在華商會相關報告、在華外企投資動向來看,產業保護主義不是產業界的內心訴求。數字經濟的發展以及對制造業的賦能應該是開放式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發展格局。而安全則體現在對外部攻擊的聯合防御、重大網絡安全漏洞的聯防聯控,以及對數據黑市和敏感信息交易的監測治理等方面,需要社會各界共同努力,形成對數據要素流動、交易、使用的可視化的洞察和應急處置能力。
二是兼顧實體與虛擬。對實體經濟而言,數字經濟將帶來產業結構調整的動力,而不是破壞性的顛覆。無人工廠、工業互聯網、智能網聯車等新技術在改變傳統產業鏈的同時,也提高了社會生產效率和財富總量,新生了大量的新職業。鑒于此,產業鏈各方在推進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應注重新業態發展的監測與培訓,注重職業聯動能力,處理好資產、人員、資金等生產要素在老舊業態的兼容調配問題,最大化地體現出數字經濟的發展紅利。
三是注重公平與效率。目前各地都在積極推進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深刻認識到數字平臺對地方產業經濟的支點作用。同時,隨著“東數西算”等重大戰略決策的落地,新的數字基礎設施體系也會不斷建立形成。在發展過程中,各地對不同類型數字龍頭企業的態度,以及法律政策對數據存儲、交易流通、標注脫密、跨界開放、開源創新等的包容審慎空間,決定了數字經濟對當地產業的賦能提質空間。
《經濟》:近年來,隨著《“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等一系列重磅文件相繼出臺,做強做優做大數字經濟的重要性與迫切性不言而喻。站在數字經濟發展新階段,應如何實現數字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李穎:數字經濟是國家戰略。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四次集體學習時,就“不斷做強做優做大我國數字經濟”作出過重要論述。《網絡強國戰略實施綱要》《數字經濟發展戰略綱要》是我國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根本遵循。現階段,數字經濟發展需要重點解決大而不強、快而不優、帶病發展的問題,從過往實踐來看,需要重點把握需求、供給、治理三位一體的關系。
一是以產業數字化和數字產業化需求,形成數據經濟新模式新業態。利用5G、工業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元宇宙、衛星互聯網等新技術,對生產生活場景進行全面數字化改造,發揮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和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需求等帶動優勢,形成數字經濟發展新空間,比如疫情防控中涌現出的在線經濟、無人經濟,就是典型代表。
二是以強化重大產業供給能力,保障數字經濟發展可持續動能。隨著全球不確定風險的增加,產業供給能力成為各國關注的重點。一方面,集成電路、新型顯示、通信設備、智能硬件、工業軟件等重點領域的能力建設和內外包容的集群化發展,是保障我國數字經濟穩中向好、好中提質的關鍵。另一方面,“東數西算”戰略布局牽引下的高速泛在、天地一體、云網融合、智能敏捷、綠色低碳、安全可控的智能化、綜合性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是提升產業供給能力的重要保障。
三是以破立并舉的制度建設,營造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空間。隨著數字技術對生產要素流動、管理、分配的賦能,傳統產業基礎和產業鏈格局不斷被打破,并得到重新分配。從市場經濟角度看,要素在向最有效率的地方流動聚集的同時,也會帶來公平競爭、監管疏漏等問題,構建與之相匹配的新型數字經濟治理體系,成為保障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條件。其中,對核心技術、戰略資源、頭部企業、關鍵基礎設施的體系化治理,以及風險監管能力制度體系建設是完善治理體系的關鍵。
《經濟》:當前,傳統產業加速數字化轉型勢在必行。從產業發展角度,您認為加快推進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的必要條件和影響因素有哪些?
李穎:產業發展的內生動力是需求牽引和市場規范,兩者缺一不可。比如,過去我國很多基礎軟件企業追趕全球數字化浪潮,但是適應行業發展的市場規范沒有及時建立,盜版等違法行為帶來的軟件付費問題,導致“早起”的企業沒有把握住市場需求的機會。結合發展歷史來看,影響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發展的因素主要有兩個——
一是需求的把握與創造能力。這不單指企業自主創新,還包括了政府對創新環境和創新要素的保障。近日,孕育了互聯網技術的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發布預算文件,在2023財年投資約8.83億美元優先發展微電子技術,這是美國“電子復興計劃”的一部分,旨在恢復其在微電子領域的領導地位。另外,人工智能、網絡安全、量子科技等三個領域,也共計獲得近7億美元的投入。
二是市場的治理與規范能力。4月23日,歐盟成員國和歐洲議會的談判代表就《數字服務法案》達成一致,該法案要求互聯網平臺企業對虛假信息、假貨交易信息、針對未成年人的定向廣告、算法“黑盒”等加強監管,違法的互聯網平臺企業將被最高處以其全球年銷售額6%的處罰。這體現出歐洲希望通過強化治理能力建設,構建數字經濟新優勢,確保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按照自身戰略利益發展的布局思路。
《經濟》:在您看來,企業應如何把握機遇,為數字經濟向縱深化發展貢獻力量?
李穎:一方面,數字化轉型是大勢所趨。目前全國各省區市的政府工作報告都已對外公布,整體來看,數字經濟產業核心能力提升、產業數字化轉型、數字基礎設施布局、數字經濟與制造業轉型融合、數字要素市場建設等,是各地推動的重點工作。企業可以在政策的指引下,加強對重點領域的布局,抓住發展機遇。
另一方面,企業要想在數字經濟縱深化發展贏得空間,核心要義是“打鐵還需自身硬”。面對國家戰略布局、安全應急重大場景、工業生產重點保障等需求,宕機、丟包、斷網、功能無法滿足人民群眾需求等問題的出現,表明缺乏硬實力的企業難以獲得縱深化發展的機會,這個硬實力既包括自主創新能力、需求響應能力、安全防護能力,也包括資源可持續供給能力和“產學研金”產業鏈各環節的聯動能力。
《經濟》:作為教育工作者,您認為在支撐產業發展、人才供給方面,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應如何發揮自身作用?
李穎: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是產業科技人才成長的起源地,特別是在育人樹德方面,高等院校對青年人一生的世界觀、人生觀、發展觀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目前我國產業科技整體尚處于爬波上坎的階段,還有無數的科研難題等待著一批批德才兼備的青年人才去征服挑戰。培育具有全球競爭力的戰略科學家、一流科技領軍人才和創新團隊、宏大的青年科技人才隊伍以及卓越工程師,是新時期黨中央對人才工作的重要要求。而目前我們人才培育工作還面臨人才供給對重大戰略需求支撐不足、“攻堅克難”的科研精神文化傳承不夠、學科建設同市場需求不適應、產教融合深層次融合機制不完善等問題。為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應急管理的重要指示批示精神,中國科學院大學于2020年12月成立應急管理科學與工程學院。在人才培育過程中,學院一直本著面向產業科技前沿、面向國家安全重大需求的辦學理念,注重瞄準全球數字化和智能化升級趨勢,以“政產學研用”和產教融合為核心的創新培養模式開展人才培育工作。在實踐過程中,我們發現只有做到科教融合、育人為本、協同創新、服務國家,才能確保“創新有思路,就業有出路”,才能確保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在強國建設中獲得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和創新力。65E71114-E2A4-42E9-96FB-4A0F5E09D3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