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話劇小品）

周巧娜

時 間：當代夏季的周末

地 點：湟源縣當地一家飯館（丹城小館）

人 物：李勝花——丹城小館老板

任 良——湟源縣某村原書記

周 琴——西寧女游客

九 如——女游客之女

尕 元——精準扶貧受益村民

【湟源縣丹噶爾古城一間特色飯館，用湟源排燈做成的招牌，上寫“丹城小館”】

【老板李勝花哼著小調，愉快上場】

李勝花：鄉親們，大家好！啥？怎么起得這么早？哎，俗話說得好，做生意不懂行，好比瞎子撞南墻，你們不知道，這兩年我們湟源的旅游發展特別紅火——丹噶爾古城的名氣響，日月山下把歷史回望，宗家溝里有玩有逛，大黑溝是山峻水美鳥語花香！今天是周末啊，旅游的人肯定多，我不得早早準備上嘛？這兩年在政府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我們的小飯館也在網絡上宣傳了，慕名而來品嘗湟源特色美食的人可多了，我呀都忙不過來，再不說再不說，我得趕緊去準備。（下場）

（母女上場）

周 琴：寶貝呀，今天玩得開心嗎？

九 如：嗯嗯，開心開心！

周 琴：開心就好呀寶貝，只要媽媽的寶貝開心，媽媽就高興（親一下孩子）肚子餓了吧？媽媽帶你去吃飯。這湟源呀好吃的可多了！到了到了，丹城小館，我在手機上搜索過這家店很出名的，就這家店吧。

周 琴：老板，老板！

李勝花：哎，來了，來了，快請進。請坐，先喝點茶。（老板倒茶，母女倆坐下）你倆看看，吃點啥？

周 琴：湟源的酸辣里脊最出名，先來一個酸辣里脊。

李勝花：好嘞，妹子，我們這菜量可多，你們娘倆點一個里脊就差不多了。

周 琴：哎，那不行，今天可是我寶貝女兒的生日，專門帶她來玩、來吃的，一個菜可不行，老板，你們的湟源還有什么好吃的，給我們介紹介紹唄。

李勝花：那好……那好，你聽我給你介紹，你到了湟源城，好吃好喝啥都行，酸辣里脊最出名，里脊炸著金黃酥脆，湟源陳醋調好的汁兒往上一澆，呲啦……酸酸辣辣、肉香四溢，哎呦！那個香啊！

周 琴：哎呀，聽著就饞人，可是你說了半天不還是酸辣里脊嗎？

李勝花：哎，你別急嘛，你聽我慢慢來把特色介紹，青稞的起瑪（青海小吃，面腸）滿嘴香、正宗的三燒你品嘗、地軟（地皮菜）的包子人人搶、發菜湯喝了你財發上，還有……

周 琴：好好好，你說的這些聽著就有食欲，別的不用了，這幾樣都來一份，我們嘗嘗。

李勝花：啊？這幾個菜都要的話有點多吧？

周 琴：不多，不多，這么重要的日子，再說了難得來一趟，都嘗嘗。

李勝花：那好吧，你倆坐坐，菜呀一會兒就來。（下場）

周 琴：寶貝呀，你看，這是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媽媽送你一個小金鎖，希望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九 如：（略帶失望、緩慢接過、小聲地）謝謝媽媽。

周 琴：怎么了寶貝，不喜歡嗎？

九 如 ：喜歡是喜歡，不過我還是更喜歡玩具。

周 琴：哎呀，你都多大了還要玩具，再好的玩具玩兩天也不玩了，這個好呀，這個值錢，傻孩子。

九 如：哦……

李勝花：菜來嘍！（周琴轉頭看李老板，九如借機偷偷將金鎖放在桌邊并未戴起）

周 琴：來，寶貝，快吃飯，餓了吧，媽媽給你盛湯。

（李老板轉身碰見上場的老書記，老書記衣著干凈樸素，手拿廢紙盒、飲料瓶等，走進飯館。）

李勝花：你……你吃飯嗎？

任 良：噢，不吃不吃，我想問問，你們這空瓶子、廢紙箱有嗎？

李勝花：有是有，但是我這會兒還忙呢，你先等一會兒。

任 良： 好好，沒事，你先忙，我等一會兒。（李下場，老書記坐在一旁，拿出舊水壺喝兩口，又拿出一個餅子吃起來）

九 如：媽媽這個好吃。

周 琴：好吃就好，那你就多吃點。

九 如：媽媽你也吃呀？

周 琴：媽媽不吃，媽媽減肥。

九 如：那這么多我一個人怎么能吃完？

周 琴：吃不完就不吃了唄，難得來一次讓你都嘗嘗，（說著端起包子盤遞到女兒面前）來，寶貝，再吃一個包子。

九 如：（嚼著滿嘴的東西，連連擺手）不要了不要了，吃不下了。

周 琴：乖寶，再吃最后一個，就一個。

（女兒雙手推開大喊：不要不要。兩人推來推去，不小心把整盤包子打翻在地，桌子上的金鎖也隨之掉在地上。）

周 琴：這孩子……快撿起來吧！（媽媽一邊數落女兒，一邊同女兒一起撿起包子）真的吃飽啦？

九 如：媽媽，騙你是小狗。

周 琴：好吧，老板結賬。

李勝花 ：吃好了嗎，一共380元，（看一眼桌子）還剩著多唄，給你們打包嗎？

周 琴：不用了吧，我們還要接著玩呢，拿著多麻煩呀。（掃碼付錢）老板，轉了啊。

李勝花：好好，再來啊！

（母女下場）

李勝花：哎……剩這么多菜，這包子都沒吃兩個。（端起包子準備倒入垃圾袋，旁邊的老書記注視著她）

尕 元：（打著電話上場）服務員！

李勝花：（應聲放下包子盤）哎！來了，進來進來，往里進。

尕 元：（對著電話）啥？隨便吃？你不知道嘛，我這兩年在政府的幫助下，又養牛又養羊，又種中藥的，現在房也蓋上了，媳婦也娶上了，錢我有！隨便吃？你還是看不起我唄，哼！趕緊過來，丹城小館，我已經點好了。（掛掉電話）

老板，給我找一間包廂，一個大份的里脊，二斤日月的草膘羊排，一份青稞起瑪，一只土雞，焪上啊，一盤包子，一個發菜湯。

李勝花：你們幾個人吶？

尕 元：你就別管了，按我說的上菜。

李勝花：好好，那里面進，先坐一會兒。（二人走入布景板后。老書記聽完二人對話，搖頭嘆氣，轉頭看見那對母女的剩菜，走上前，拿起一個包子，放在嘴邊吹吹，又用手拍拍灰塵，看看旁邊的垃圾桶）這……都要扔了？（遲疑片刻，拿出裝瓶子的袋子，將包子一個個裝入袋中。此時，母女上場，媽媽邊指責孩子邊拉孩子往飯館走）

周 琴：你說你這孩子，這么貴重的東西怎么弄丟了呢？這一路也沒有，估計還是掉在飯館里了，快去找找，晚了就可能找不到了。（進門抬頭看見老書記面對桌子，悄悄走到他背后，大喊一聲）哎！（老漢一驚轉過頭）

周 琴：你干嘛呢？

任 良：我沒干嘛呀。

周 琴：沒干嘛你干嘛呢？

任 良：沒干嘛我干嘛你干嘛干嘛。

周 琴：哎！什么亂七八糟的。你這老頭，還會玩戰術呢？都給我繞迷糊了。金鎖，我的金鎖，拿出來！

任 良：什么？什么金鎖？我、我沒看見什么金鎖啊。

（此時李勝花聽見爭執從后廚跑出）

李勝花：怎么了？怎么了？

周 琴：我剛從這出去就發現我金鎖丟了。

李勝花：啊？金鎖？我沒看見啊。

周 琴：我知道，是他。我們吃飯的時候他就在旁邊鬼鬼祟祟的，剛才一進門就看他在我們坐過的桌子旁邊往那個袋子里裝什么東西，還裝模作樣。

任 良：哎，你別胡說，什么叫鬼鬼祟祟。

周 琴：你那個袋子里裝的啥？給我看看。

任 良：我……我沒裝啥……

周 琴：沒裝啥？沒裝啥干嘛不讓人看，快點給我看看。

任 良：同志，你沒有權利翻我的袋子吧？

周 琴：好好好，我是沒權利，那我就找個有權利的，報警。

任 良：報警就報警，我又沒做虧心事。

周 琴：好，哼！（準備拿電話報警）

李勝花：別別，大妹子，你別急啊，情況都沒弄清你就把警察叫來，影響多不好。

周 琴：那就讓我看看他的袋子不就完事兒了。（欲搶老書記的袋子）

任 良：我沒拿就是沒拿，也不讓你看。

（周琴和老書記爭奪袋子，拉扯之際尕元從里走出）

尕 元：（打著電話）你到哪了？我出來我出來。（隨即掛了電話，邊往外走忽然看見老書記）老任書記？

周 琴：書記？他是……書記？

尕 元：對啊，他是我們隔壁村的老書記，有時間沒見著了，老書記，你們吵啥呢？

任 良：我沒有吵啊，哎，好好，既然你非要看，那我就讓你看！（從袋子里一個一個拿出包子，把袋子遞給周琴看）你看，我這袋子里除了你剩的包子，就只有幾個空瓶子，沒有你的什么金鎖！

周 琴：那你也不能拿那些包子啊，全都掉地下了，臟了。

任 良：是，我知道，可我，就是舍不得呀，這剛做好的大包子掉地上就全都不要了，還有這一桌菜剩這么多，你們……我們國家是怎樣一路走來的，你不知道嗎？現在為了脫貧攻堅工作又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雖然你們早都脫貧了，但是也不能這樣糟蹋糧食，我心疼啊！

尕 元：書記，你別急。

任 良：你們生活條件好，但是還有條件不好的人啊！

九 如：爺爺，您別生氣了，我們不應該隨便浪費食物。

任 良：? 哎，好孩子。爺爺給你講個小故事吧。去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我到村衛生室買藥，碰上了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小臉蛋凍得黑紅黑紅的，嘴皮都裂開了，那個小指頭就像凍爛的紅蘿卜，我就問她：“丫頭，天這么冷，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原來呀，她的爸爸媽媽出去打工了，家里就一個阿爺操心，常年身體不好，感冒得起不了床，小孫女買藥來了。我趕緊買了藥跟她一起去看看，一進家……（哽咽的）就看見阿爺在炕上躺著，炕冰冰的，桌子上放著一點干饃饃，我問她：“你們倆就吃干饃饃嗎？”丫頭也不說話，眼淚啪嗒啪嗒地落，雖說爸爸媽媽能寄錢來，但是一個生病的阿爺和一個一年級的娃娃又能吃啥像樣的飯菜，只能湊合唄。（拿起一個包子）這么普普通通的熱乎乎的大包子，她一年還真吃不上一回啊！你們說扔就扔？

周 琴：老人家……對不起！

任 良：哎，還有尕元，其實你一進來我就認出你了，你和從前不一樣了，很好。但是，你過上好日子了，可不能忘了從前的窮日子吧？你想證明自己，怕別人看不起你，但也不能大吃大喝鋪張浪費啊？

尕 元：老任書記，我……我看您撿了很多瓶子，這是？

任 良：也就是從那天起，我開始關注村里有不少孩子都是這種情況，父母不在身邊，爺爺奶奶照顧不便。我想著今年冬天給娃娃們買點過冬的手套、帽子。這點小事兒也不想麻煩政府，老話說“成由儉敗由奢”“惜衣有衣、惜食有食”。雖然，這些瓶子、紙盒值不了多少錢，但是慢慢積少成多，在冬天來之前我也能多攢一點錢。

李勝花：哎呀，妹子，你說你進來找都沒找，怎么就認定是人家老書記拿的呀？你再好好找一下。

周 琴：我……我是沒好好找，快！寶貝好好找找。

（眾人都開始找金鎖，很快孩子在桌子底下找到了金鎖）

九 如：找到啦，媽媽，找到金鎖啦，原來是被大包子壓在下面啦，哈哈哈哈！（孩子拿著金鎖跑到老書記跟前，舉起手說）爺爺，我媽媽說這個很值錢，你拿去給小朋友們買棉衣吧！

周 琴 ： （拉過孩子）老人家，我性子太急了，剛才誤會了您，是我不對，我給您道歉了，您別生氣。那個，您村子遠嗎？我有車，不如我送您回去，看看孩子們，他們的手套、帽子我包了。

尕 元：哎，遠親不如近鄰吶，任書記，孩子們過冬的東西交給我吧。

周 琴 ： 哎，你這個人，你怎么還跟我搶上了，我買。

尕 元：我買。

周 琴：我買。

尕 元：姐！你就別跟我爭了，我以前是四里八鄉出名的懶漢、貧困戶，政府的扶貧好政策給我帶來了美好新生活，現在，我不僅脫了貧，還富裕起來了，是時候為社會做點什么了！（拉書記上前）書記剛才的話點醒了我，要證明自己不是單純靠大吃大喝、講排場，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有需要的人，這樣人家才會真的看得起我。

任 良 ： 尕元，這就對了，你這小子，一點就通，好樣的。

尕 元： 走，書記，我們現在就去看看那些孩子。（拉起老書記就走）

任 良：哎，那你不吃飯了？

尕 元 ： 不吃了，我要去實現我新的人生目標。

（眾人笑起來）

九 如 ： 媽媽，媽媽，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周 琴：必須去，這堂課才是你最好的生日禮物，我們一起去。

—劇終—

（作者單位：青海省湟源縣文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