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學艷

2022年2月,以北京冬奧會上單板滑雪男子坡面障礙技巧銀牌以及大跳臺金牌的成績,18歲的蘇翊鳴一夜成名。賽場上,蘇翊鳴說“站在雪板上的時候就是最快樂的時候”;賽場外,他會流利使用三國語言,是一名沖浪好手,彈著吉他唱歌也好聽,街頭潮酷時尚樣樣精通……網(wǎng)友們在直呼“好家伙”的同時,紛紛感嘆:“比起飽嘗挫折、苦盡甘來的英雄故事,小蘇打破了大眾對運動員的刻板印象。潮酷00后一代,果然不一樣。”

如果用一個詞來概括蘇翊鳴,他的教練佐藤康弘會毫不猶豫地用上“清醒”:“蘇翊鳴現(xiàn)在才十幾歲。跟他交流,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在跟一個35歲的人說話。他清楚地知道該做什么事,對于自己應該以什么樣的方式長大,心里非常有數(shù)。”
蘇翊鳴在滑雪上顯然是有天賦的,他4歲時在父母的帶領(lǐng)下開始接觸滑雪,6歲時滑雪技能就已經(jīng)超過父母。從2012年開始,蘇翊鳴連續(xù)4年夏天都到北京參加訓練營,從一個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孩子,迅速成長為訓練營里的學長級人物,連年紀比他大的孩子也叫他“鳴哥”。
2015年,北京申請冬奧會成功。在電視上看到消息的蘇翊鳴對自己的人生有了階段性目標:做一名職業(yè)滑雪運動員,為國出征。這一年,蘇翊鳴才11歲。
職業(yè)運動員難免受傷。2018年,蘇翊鳴入選了國家集訓隊,但進隊不久右腿骨就意外受到重傷,半年內(nèi)不僅要靠輪椅代步,并且不能再練習滑雪。在所有人都為蘇翊鳴捏把汗時,蘇翊鳴卻早已跳出恐懼心理:“我非常認真地思考我為什么會受傷,什么樣的動作會導致我受傷,所以我不會有恐懼的陰影。“
傷好后,蘇翊鳴受訓于日本教練佐藤康弘。臨行前,蘇翊鳴對媽媽說:“我不只是要玩,還要成為一名職業(yè)選手。”之后的兩年時間,蘇翊鳴的生活被描繪成“健身房、安全氣囊和山脈上的循環(huán)”,為了更好地和教練溝通,吃飯的時間也被他用來自學日語。
2022年北京冬奧會之前,受新冠疫情影響,蘇翊鳴將近一年半的時間無法與教練見面,于是他就每天把訓練動作拍成視頻,請教練在線指導,而教練也對他這種好學的精神贊不絕口。對于教練的夸贊,蘇翊鳴給的說法是:“我和大家沒有什么不同,也愛玩。只是自己可能在運動細胞上面多一些。”
在北京冬奧會的新聞轉(zhuǎn)播中,觀眾看到了一行蘇翊鳴的簡介:中國單板滑雪運動員,演員,蘇翊鳴。網(wǎng)友們一下炸了:“演員?好家伙,蘇翊鳴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在11歲之前,滑雪不過是蘇翊鳴的愛好之一,他另一個愛好是演戲。蘇翊鳴參演的第一部影片是徐克導演的《智取威虎山》。有段時間劇組在北京集中拍夜戲,很不巧的是蘇翊鳴生病了,連續(xù)高燒不退。為了配合劇組,他晚上拍戲,白天打點滴,每天如此。陪同的蘇媽媽心疼極了,勸他:“不行就算了,咱不拍了。”但僅僅8歲的蘇翊鳴卻安慰媽媽:“已經(jīng)跟劇組簽約了,要把合同執(zhí)行完才行。”
在塑造完《智取威虎山》中“小栓子”一角后,蘇翊鳴又參演了《搖滾小子》《生逢燦爛的日子》《狼殿下》等影視作品,成為備受矚目的小童星。這一度讓家人對他的期待變成希望他當演員。蘇翊鳴的姥姥常跟他人說:“孩子有天賦在影視業(yè)發(fā)展。演戲雖然辛苦,但相對滑雪更安全。我們希望他能像其他孩子那樣,無憂無慮地生活。”
除了表演,蘇翊鳴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音樂愛好者,會彈鋼琴和吉他,熱愛搖滾和說唱,社交媒體賬號上的歌單,妥妥的00后“酷炫風”。他在分享訓練視頻時,都會配上一段背景音樂。網(wǎng)友們發(fā)現(xiàn)后,在評論里齊刷刷地求歌單:“會演戲、彈唱,中英日三國語言自由切換,衣品在線,滑雪奪冠,連歌單都狠狠踩在我心上。這樣的人生,真的是小說作者都不敢寫!”
除了多才多藝以外,蘇翊鳴還在更多的生活細節(jié)上刷新大眾對00后的認知。比賽期間,混合采訪時,為了不打擾其他選手采訪,他會等在一旁,直到別人的采訪結(jié)束才繼續(xù)前進;每次參加完賽后的新聞發(fā)布會,他都會在結(jié)束后留下一句:“謝謝大家,辛苦了。”
因為表現(xiàn)實在太過亮眼,網(wǎng)友給了蘇翊鳴一頂桂冠:“小蘇神”(大蘇神是刷新亞洲紀錄的男子短跑運動員蘇炳添)。蘇翊鳴哈哈一笑說:“不敢當,希望大家可以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嘗試想嘗試的東西,因為努力永遠不會欺騙人。”
北京冬奧會期間,蘇翊鳴的演員身份、語言特長、音樂愛好、暖男本質(zhì),都成為大眾不斷談論的話題。但人們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00后“新生代”,和以往的運動員大不一樣:從容,大氣,兼容并包。
2022年2月7日,在坡面障礙技巧決賽中,蘇翊鳴的成為第一個完成1800度旋轉(zhuǎn)動作的選手,但因為加拿大裁判的誤判,最終得分屈居第二。很多人為此憤怒不已,要求蘇翊鳴向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發(fā)起申訴,有人甚至開始在網(wǎng)上攻擊裁判和獲獎運動員。蘇翊鳴比賽間隙快速回應了打分爭議,還專門致電裁判長,表示尊重判罰,理解裁判實時打分的困難,同時懇請公眾停止對決賽裁判的批評:“我對自己的發(fā)揮很滿意,沒有任何的遺憾。能和自己兒時的偶像站在同一個領(lǐng)獎臺上,已經(jīng)是十分幸運的事情。”
2022年2月15日下午2點,在男子大跳臺的決賽中,所有人都等著蘇翊鳴的極限挑戰(zhàn)——1980度旋轉(zhuǎn),這是他的賽前預期。但最后一跳,蘇翊鳴突然任性地選擇以一個極其簡單的動作完賽。面對一片驚訝聲,蘇翊鳴簡潔作答:“我一直在為這個最高難度動作做準備,但前兩跳我已經(jīng)確定自己能拿到金牌,之前每一跳眼里只有起跳臺和落地坡,這最后一滑我只想好好欣賞和感受這條賽道的風景和魅力。”
蘇翊鳴獲得的一枚銀牌一枚金牌,實現(xiàn)了中國單板滑雪冬奧會冠軍零的突破,他自己也成為冬奧會歷史上最年輕的冠軍。之后,公眾將目光聚焦在了“更喜歡拍戲還是更喜歡滑雪”的問題上,蘇翊鳴聽了,習慣性地像嘻哈歌手那樣揚一揚戴著戒指的雙手,然后迅速恢復孩子般的誠懇:“這兩件事我都非常喜歡,我都不想放棄。”
然而,蘇翊鳴接下來的安排是完成高中學業(yè),然后考大學。至于會考哪里、考什么專業(yè),誰也不知道,或許蘇翊鳴自己也不知道。因為在單板滑雪圈子里,從來不存在非此即彼的選擇,或者某種一成不變的標準答案,他喜歡的其他滑雪運動員很多也是如此:“他們可以一邊滑雪,一邊玩音樂,一邊設計服裝,一邊讀大學……”
這種自由、刺激、純粹的文化攫住了18歲的蘇翊鳴。在他社交賬號里,“玩得開心”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詞匯:“我不管干什么,都是因為我喜歡。”
“玩物”不再一定代表“喪志”,去做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情而不是應該做的事情,蘇翊鳴和很多00后“新生代”一樣,正在嘗試擁抱生活更多的可能性。
有人說,今日的蘇翊鳴,正是我們夢想中的樣子——自信,開放,謙遜,閃閃發(fā)光的多面人生。少年鮮衣怒馬,且看將來。
編輯|龍軻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