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風波

田暖

我說的藍

我說波濤洶涌的時候，其實

只是一小片海，被禁在玻璃展覽窗中

它是電子的，或者只是一小片影像

它的真實與虛幻己無關緊要

每個人都懷抱一小片蔚藍，生而為理想

這種藍是無底的海溝，也是無限希望

我的修行還不夠，所以還洶涌在內心之淵

只等涌出來，脫胎換骨

為水：自由、從容、廣闊……

為江河湖海，為你所期冀的一切

夾帶著鹽：堅硬、咸澀，略含不幸

結晶成幸福的模樣

為空氣，經過山川大野和萬物

經過心靈的時候，忍不住會讓人咯噔一下

時間的風景

馬蹄表上早已銹跡斑斑

時間永無止息、爭分奪秒地奔跑

走的人己然走了，我們正在衰老

翻滾在無法回頭的隧道里

漸進最后的時刻

風大的時候，身體也在戰栗

腦袋里裝滿了風暴和閃電

正值中年的夏天，熱情還像火在奔赴

每個人都構成了這樣的風景

恰似達利把鐘表彎成曲水流觴的樣子

我們終無法逃脫

我不相信，“來，就是錯誤”

時間，正慢慢修正著我們的一生

定風波

一場冷雨暴雪的痛擊，便讓桃花

血與肉，如此分離

就像精神與生活，背道而馳

花瓣離開了枝端

在波浪似的雨中，被撕裂而開的

已經越來越輕……漸至消弭

而葳蕤生在絕處：日光月華、高山流水

年年開敗年年開的草木之花

邀請我們共賞

“耳得之而成為聲，目遇之而成為色”①

夢蝶的和夢鶴的人

不是蝴蝶，也不是鳴鶴，不是道士

不是赤壁，也不是風波亭

你或我，也不是桃花

“看見虛妄時，才得以見真”

“只有一片光明空闊”②

仿佛桃花順應了流水，贈世界一片光明

注釋：

①出自北宋蘇軾《后赤壁賦》。

②出自清代吳楚才、吳調侯《古文觀止》。

無限自由的時日

世界在穿行，我穿行在自己的房間

拾斂凋謝的香水百合，它的暗香依然繞梁

和一只鸚鵡交談，和兔子細語青草的味道

同一個孩子蝸行在七步空間

彩虹卡每天都擺在面前，我們抽中了

無限可能的夢，所有的不確定都順理成章

每一天都在虛度，虛度也有美好的辭章

艱難的幸福，螺旋上升著成長曼妙的空氣

絲瓜在窗外結千絲萬縷的果，云雀不驚不詫

暮色垂落在蕓蕓眾生的煙火之中

相愛相殺的白夜過去了，沒有什么能操縱

命運

星光微弱，卻寬宥了一個星球的傷害

我就要我是自由的，一個寧靜的字宙寵辱

不驚

小若針眼和闊如大野的，都化作逝水向上

善流去

路，一直在走

把鞋子留在雨中，路還在走

鞋子是一種桎梏

脫去了，做夢的人幽遠又輕松

慌亂的日子別有意味

就像脆弱是一種病。就像雨中飄落的

夏天的綠葉，走進另一條旅途

凡是無法戰勝的，就做朋友吧

就像歡笑和眼淚

和平相處，禍福相依才那么美

駛過的小舟激起又留下金光閃閃的浪花

未走的行旅是一塊幽遠的琥珀

靜靜地等待掌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