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折折來時路

何霉霉

2022年6月9號，我的高中三年正式宣告全劇終。坐在回學校的大巴車上，我沒有想象中的快意瀟灑，心中反而有一股綿綿密密的刺痛感。還是會去懷念，那交織著血與淚的高三。

對抗初現

因中考失利，我沒能進入心儀的高中，隨后巨大的落差感和羞恥感如洪水猛獸般將我淹沒，我甚至一度認為自己是個失敗者。升入高中后，加上學業的重擔，我感覺每日都在崩潰的邊緣徘徊。慢慢地，我從一開始的年級前十跌落至六十名開外，升入高二時勉勉強強夠到了強化班的位子。整個高二時期，我處于一種半休學狀態，請假的時長以周為單位，而回到課堂的我對堆積如山的試卷早已麻木、厭倦，數學課上天花亂墜的字符更是讓人窒息。

失眠對我來說已是家常便飯。宿舍熄燈后的漫漫長夜里，倚靠著墻壁，對著光影發呆的人，是我。我覺得身邊的人都在向陽生長，各自熠熠生輝，我卻只能在腥臭腐朽的生活里沉淪到底。我有些納悶，或許是我不適合參加緊張激烈的比賽嗎？那段時間我在想什么呢？是的，休學。

轉機發生在一次和語文老師的談話中。

也許是那句“把目光放得長遠一點”，也許是“逃避的人都是懦夫”，也許是其他某個字眼，那些早就被風吹散在人生的長河里的話語給了我力量和勇氣。在那之后，我開始和頹廢、崩潰、抑郁做斗爭，對于所有的負面情緒，我只給自己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消化，讓太陽在我心里照常升起。

意志覺醒

高二下學期我主動向班主任申請調到后排一個人待著。那時為了迎接小高考，上課時長延長到了晚上八點，上課和晚自習時理智轟然倒塌是常態，淚水見證了我的成長。好在，這條路上我并不孤獨，有小張同學常伴左右。我總會寫大段大段的話給他，面對我的自我懷疑、自我否定、悲觀厭世，他總是耐心地開解我，經常把我畫成豬頭，還是個愛笑的豬頭。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有著相同的遭遇，彼此理解，互相傾訴。高中三年有他的陪伴，我的生活突然多了很多樂趣與意義。小張同學在語文和政治這兩個科目上偶爾會發揮失常，以致考成倒數第一，這個時候的我當然毫不吝嗇我的笑聲。而我的數學一直是個大問題，麻煩小張同學是常有的事。雖然他總是對我碎碎念，嫌棄我笨，可每次都會耐心地講解，一遍又一遍。我們之間的感情純粹又簡單，我一直慶幸能與他相遇。年少的朋友啊，都是彼此青春的收藏家。

升入高三前的那個暑假里，頭一個月，我只干了一件事，就是不停在想為什么要上高中。我真的準備好迎接高三了嗎？我可以堅持下去嗎？我會堅持下去嗎？懷揣著對高三的彷徨與不安，我整日里無所事事。在我想通之前，學校傳來了高三學生延遲返校、暫時開展線上教學的消息。于是，我便把那些亂七八糟、無關緊要的思緒趕出了腦子，那一個月的放空倒有些效果，我重拾干勁，頹廢陰云被一掃而空。所以說，在出發之前，我們一定要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高三這一段路程從來都不是來一次百米沖刺就能到達終點的，它是一場馬拉松比賽，松緊結合才能獲取最后的勝利。

網課期間，我每節課都沒落下，依舊保持著五點起、凌晨睡的節奏，累了會出去遛遛彎，將自己調整到一個最合適的狀態，重新投入到學習中。我不喜歡低效率的自我感動，只推崇高效率地完成任務。功夫不負有心人，開學摸底考中，我考了全班第二名。那時，我的腦子里只有一件事：我要上大學。

踉蹌前行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去了。到了高三上學期，班里的一小半同學選擇了春招，教室里冷清了不少。在這條人生的分岔路口，有人向左就有人向右，也有不少原地徘徊、停滯不前的人。年少的我們，在深思熟慮之后，各自奔向未知的未來，一些曾經以為會一直堅持到高考的戰友在半路退出了。這一次分離在我心中泛起了漣漪，酸酸澀澀的情緒持續了一段時間。后來，我轉念一想，也無暇傷感或是猶豫，萬人競技無人等我。

還剩最后半年復習時間時，我像是進入了瓶頸期。在一模前，我一直找不到狀態，每天碌碌無為，看不到進步，看不到出路，煩躁與焦慮又一次席卷而來。不出所料，一模考得出奇的差，成績創造了歷史新低。后來，在一節數學課上，我找到了答案。“大部分人在高考之前會有一段‘空窗期，陷入迷茫，感覺什么都做了，又感覺什么都沒做，怎么走出來全靠你自己，別人沒有辦法幫你。”我的數學老師如是說道。

努力之后沒有回報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在我努力備考的路上，就有人嘲笑過我，“那么努力演給誰看？不還是沒我考的分高”。也許大家都會遇到幾個真的沒有你努力卻次次考得比你好的人，這很正常，在平時的考試中，如果掌握了一些蒙題小技巧再加上一些小聰明，有些人就是比踏踏實實的人考得好。這并不代表努力和腳踏實地沒有用，只不過可口的果實是需要時間慢慢成長的。平時靠著小聰明學習的人大部分會在高考中露出馬腳，這一點在高考結束之后我深有體會。

曾經，有人嘲笑我的努力與汗水，有人嘲笑我的夢想與目標，說我是癡心妄想。教室里的黑板報上貼著我們的目標大學，“她考得上嗎”，面對赤裸裸的挑釁與質疑，我默默記在心中。我沒有去跟任何人較真，也沒有氣急敗壞，而是把寫著“考得上嗎？”的小卡片貼在課桌上，這既是正視別人的質疑，也是對自己的鞭策，我知道只有結果和實力能讓人閉嘴。我一直堅信在高考到來之前，所有的失敗和坎坷都在為最后的輝煌作鋪墊。

高三那一年，我一個人住在校外租的房子里，晚自習十點十分下課之后，疲憊不堪的身體癱倒在床上，在昏暗的燈光中，我聽著鳴笛聲飄向遠方直至消逝在黑夜里。在那一刻，我才覺得我是屬于自己的，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中，只有那一刻我是自由的。成百上千的歷史選擇題，密密麻麻的英語閱讀，毫無頭緒的數學大題，千奇百怪的地理知識……我日益覺得自己的感情好像被冰封了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想快點高考，又不想那么快高考。

終迎曙光

時間仿佛被按了加速鍵。高考倒計時10天、9天、8天……2022年6月7號這天，陽光正好，我踏進考場，而以前所有的榮耀與不堪在這一刻被重置歸零，這才是決勝局。記憶中，考場里的我，手心止不住地出汗，握筆的手一直抖個不停，考場里所有細小的聲音被無限放大。不愧是“新高考”，題目全新，題型全新，一時間竟讓人手足無措，欲哭無淚。尤其是今年新高考Ⅰ卷的數學試題，在考場上頗具風采。

在焦灼中，公布分數的日子來臨了。所有的分數赫然出現在眼前時，我渾身酥麻，麻意從腳底蔓延到頭皮。那時，我感覺世界安靜得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旁人的聲音與問候，我通通聽不到，只死死地盯著總分那一欄，淚水在那一刻奪眶而出，那比我整個高中階段的任何一次考試成績都要好。高三的疲憊、艱辛、不安，頃刻化為烏有。我貼在黑板上的目標終是實現了，普高的風終于吹到了重點大學里。

努力不一定有回報，但努力一定會有積累。我在風聲鶴唳的十八歲，給了自己一場滾燙而又炙熱的青春。回首這一路的曲折，我十分感謝那個跌跌撞撞卻從未放棄的自己。

下一站：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