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彬碩
疫情期間,你突然約我出去玩,本來我并不想去,但你卻撒嬌說:“不去就絕交!”這一招兒百試百靈,無奈,我只能“舍生”陪你去玩。
剛到久違的森林公園門口,我就看見一個賣風箏的老奶奶,你我同時喊出:“我想放風箏!”“買!”各式各樣的風箏讓我挑花了眼,最后,你選了那只花蝴蝶式樣的。
“風來了,快放!撒手!松線!快跑!”我手上那只蝴蝶風箏飛向了藍天。廣袤無垠的藍天中,蝴蝶風箏在隨心所欲地飛翔!“你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嗎?”我問。“當然!”她干脆地答道。
“高三8班,氣宇軒昂。”口號有聲無勢,空留響聲在操場上空回蕩。去年的四月,我們剛剛經(jīng)歷了百日誓師大會,學習氛圍變得更壓抑。每天下午去操場跑操,看著那些翱翔在天空中的風箏時,我們多么渴望也能去放風箏,渴望能沖出校園的牢籠,沖破高考的枷鎖。我抬頭仰望,卻看到了學校黑色的鐵柵欄,它正耀武揚威地看守著我們。突然,天空中有一只毛毛蟲風箏的線斷了,卡在了樹上,孤零零的,像被春天拋棄了一樣。我們都感到可惜,卻又無能為力。
那天晚上,學校公布了市一模統(tǒng)考的成績,你我的成績都不盡如人意,僅高出一本線10多分就意味著,我想要考上海外國語大學根本就是癡心妄想。淚水“嘩啦啦”地打在試卷上,刺眼的鮮紅迅速在紙上暈開,我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我每天都那么努力地學習,可為什么只換來525分的成績?
你又一次給我傳來小紙條:“下晚自習后一起去時代廣場跑步吧,一切都會過去的,你還有我呢!”
晚上十點半下了晚自習之后,我們來到了時代廣場,四月夜里的風變得更狂躁了。橘黃色的舊路燈,斷斷續(xù)續(xù)地吐著光亮,只能照亮它附近的一小片地方,別的地方漆黑得像是深淵。就在這時,你我注意到了那只斷了線的毛毛蟲風箏,它正孤零零地掛在小樹上,無人問津。又是一陣大風刮來,“呼呼”的風像雨打落花般摧殘著這只毛毛蟲風箏,它已經(jīng)千瘡百孔,要是沒有支架撐著,早就粉身碎骨了。我決定帶它回家,把它放在陽臺的一個角落里。
接下來,我們就這樣按部就班地過著日子,經(jīng)歷了緊張的高考、等待錄取結(jié)果的焦灼,我們迎來了大學時光。
上了大學之后,你我都有了新的朋友,我們從每天分享新鮮事,到幾天聊一會兒,再到后來一周也不一定說上一句話。我發(fā)現(xiàn)你和我之間變得越來越陌生,我們好像都變了。
生日那天,老媽一大早就打電話給我,祝我生日快樂,順便告訴我她幫我把高中那些沒用的東西都賣了。我突然想起陽臺那只破舊的風箏。老媽說:“都破成那樣了,還要它干啥?我給你扔了,下次再給你買新的。”我的心“咯噔”一下。老媽扔掉的不光是那只風箏,還有我高中那段最好的閨密時光。我想起高中三年都是你陪我吃長壽面的,時間緊就去食堂吃打鹵面,時間長就跑到學校外面的店里吃牛肉板面。每次我都會吃得格外多,不知道是因為過生日開心,還是因為你大方請客。
沒過一會兒,我的手機上突然傳來你的信息。你問我有沒有買蛋糕,我說沒有,你便跨著兩個省的距離給我訂了一份水果蛋糕,上面寫著:“我最親愛的小豬豬,生日快樂!”我的眼眶泛紅了:原來你還記得。你讓我開視頻,我看見你也買了一份小蛋糕,說是要陪我一起過生日。這是第四個有你在的生日。我一邊吃蛋糕,你一邊給我唱生日歌,雖然你唱得很難聽,四年來沒有任何長進,但我卻習慣了這歌聲。“趕快許愿吧!”我希望我們永遠是最好的閨密,希望……
這時,森林公園的風突然大了起來,把我從回憶里拉回現(xiàn)實。一不小心,我把線放光了,蝴蝶風箏掙脫了我的手,朝著天空飛去。我慌了起來,想去追那只風箏,可哪里追得上呢?曾經(jīng),我們在校園的牢籠里,如此渴望去放風箏;現(xiàn)在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可是風箏卻飛了。我扭頭看向你,你對我笑笑說:“沒關(guān)系,你還有我呢!”
抬頭,四月的天空湛藍,清風陣陣,那只擺脫了枷鎖的蝴蝶風箏像一只真正的花蝴蝶,飛向藍天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