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作品NFT交易模式中平臺問題治理研究

摘要：藝術作品NFT交易模式包括藝術作品的NFT鑄造和交易行為，在藝術作品被鑄成NFT形式交易過程中，平臺存在市場準入標準低、利用法律漏洞消極承擔責任以及使用平臺用戶協議侵害用戶權益的問題。治理平臺問題是保障交易安全、維護社會和經濟秩序正常的必然要求。文章認為，要想規范運行NFT平臺，首先要明確平臺作為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當受到規則的限制；其次加強對平臺的監管，構建行政監管和行業監管雙重監管模式，完善平臺準入機制；最后平臺與用戶簽訂使用協議，要想從藝術作品NFT交易中獲取相關利益，須承擔一定的合同責任與道德責任。

關鍵詞：NFT鑄造；交易平臺；治理

中圖分類號：F49；D923.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15-0-03

1 藝術作品NFT交易的一般理論

NFT是非同質化代幣，本質是計算機區塊鏈技術中具有非同質化的數據權利憑證。新媒體時代，作為區塊鏈技術的創新應用，非同質化代幣因其確定性和強信賴性被普遍認定為網絡區塊鏈中的權利證明。

非同質化代幣具體表現為通過區塊鏈、智能合約等技術手段將數字內容確定為特定的交易對象，并作為特定客體在交易平臺進行交易流轉［1］。藝術作品最早與非同質化代幣相結合并廣泛應用于交易市場中，形成了特有的藝術作品非同質化代幣交易模式。其交易包括兩個流程：藝術作品的非同質化代幣的鑄造和交易行為。

1.1 藝術作品的非同質化代幣的鑄造

藝術作品的非同質化代幣的鑄造就是首次生成以數字形式存在的音樂、視頻和照片等藝術作品的非同質化代幣形式的過程，以非同質化代幣形式鑄造的作品被稱為NFT作品。鑄造的實質是對藝術作品進行確權，并在區塊鏈中初次生成不可替代的通證［2］。

一般來說，非同質化代幣鑄造過程有兩個環節。第一，制作藝術作品的唯一數字標識，將藝術作品中的信息提取出來。以視頻為例，提取的信息包括作者、視頻內容和視頻儲存大小等，隨后用Byte字節表達這些信息，將Byte表達的字節輸入加密算法中，得到一個輸出值，這個輸出值就是該藝術作品的唯一數字標識，此時這個數字標識就與源內容完全對應，且該數字標識具有唯一性與穩定性。

第二，將數字標識轉換為區塊鏈系統上的數字通證，選擇區塊鏈中的任意一條公鏈，對區塊鏈中的公鏈進行智能合約開發，將開發好的智能合約與選擇的公鏈相組合，形成一個特定的DAPP，然后將數字標識整合在公鏈上，得到藝術作品的通證ID，此時藝術作品的NFT鑄造就完成了。通過藝術作品的通證ID在智能合約中讀取視頻的NFT信息數據可以得到一個通證，使用這個通證再借助媒介應用，就能還原儲存在IPFS分布式文件系統中鑄造的非同質化代幣藝術作品。

1.2 非同質化代幣的交易行為

藝術作品的非同質化代幣形式創新了網絡空間藝術作品商品的交易模式［3］。非同質化代幣交易行為實質上是將數據作為標的形成的買賣關系，用戶將藝術作品鑄成非同質化代幣后，該作品就被置于由特定網絡平臺提供的網絡服務器中，其他用戶則通過平臺提供的網絡服務器對非同質化代幣作品進行交易。該交易行為涉及多方主體：作品的著作權人、非同質化代幣作品的鑄造者、交易平臺和購買用戶。

一般來說，非同質化代幣作品的鑄造者對藝術作品擁有著作權，在這種模式下，藝術作品的鑄造者是作品的著作權人或著作權授權主體。在鑄造非同質化代幣作品過程中，鑄造者明確該作品可以進行信息網絡傳播與轉讓，即在特定的非同質化平臺，該藝術作品能正常交易，用戶可以通過平臺購買非同質化代幣數據，從而獲得作品的所有權。

在實踐中，出現了大量藝術作品著作權人與作品鑄造者不是同一人或鑄造者未經作品著作權人同意擅自將藝術作品鑄造成非同質化代幣形式上傳至相關平臺進行銷售的情況。如“胖虎打疫苗”案中，平臺用戶未經著作權人與享有獨占權的奇策公司授權，擅自將“胖虎打疫苗”藝術作品鑄造成NFT作品形式，并在平臺上發布，侵害了著作權人與獨占權人的合法權益。

2 藝術作品非同質化代幣交易模式下平臺出現的問題

在非同質化代幣交易模式下，平臺作為重要的媒介，在交易過程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根據相關數據，騰訊、螞蟻金服等大量企業分別推出非同質化代幣發行平臺。頭豹研究院以阿里螞蟻鏈銷售額為基礎，綜合分析相關數據得出我國非同質化代幣市場在未來五年增長率約為50%，市值可能達到30億元。網絡非同質化代幣交易購買藝術產品已經成為商務活動的新趨勢，而交易平臺也是各種侵犯著作權行為頻發之地［4］。當下我國發行平臺主要存在以下三個方面的問題。

2.1 市場準入標準低

目前國內交易平臺魚龍混雜，整個交易市場混亂不堪。這是因為藝術作品非同質化代幣交易是新生領域，一些天價的數字藝術突破了人們對數字作品的固有想象，這使藝術作品交易行業內部對非同質化代幣交易的追捧熱度一直居高不下。

短時間內，國內出現大量的交易平臺，各大交易平臺為了抓住商機，吸引更多的用戶在其平臺交易，從而收取手續費，放寬了對用戶注冊的審查標準，導致行業內出現大量的著作權侵權現象。這些現象的根源在于平臺自身缺乏完善的市場準入標準。從國內目前注冊的非同質化代幣交易平臺來看，平臺大多是依附大型網絡行業巨頭，在一般的法人成立條件基礎上，只要符合相關的技術和網絡行業準入資質，就能成立交易平臺。許多平臺甚至都沒有數字藝術品交易牌照，市面上的交易平臺大多是無證經營，這無疑會產生藝術作品行業著作權侵權問題。

2.2 平臺利用立法漏洞消極承擔責任

現有的法律體系沒有明確規定藝術作品非同質化代幣交易的具體規范，并且非同質化代幣交易模式具有較強的技術性與專業性，司法實踐相關工作人員面對這種交易模式往往會出現法律定性困難和無法可依的問題，導致平臺利用立法漏洞消極逃避應當承擔的責任。

如在杭州互聯網法院審理的“胖虎打疫苗”案件中，被告公司稱平臺不應該承擔侵權責任，首先平臺作為交易媒介方沒有對交易的完成產生促進作用，平臺始終處于中立地位，沒有實施侵權行為，原告公司的損失來源于其他用戶擅自鑄造NFT作品并上傳至平臺；其次，被告公司認為，在現有的法律體系中，非同質化代幣交易沒有被規范化和類型化為具體的法律行為，即法律沒有明文規定平臺在此種交易過程中應當承擔何種義務，據此被告公司認為其沒有實施侵害原告公司的著作權行為，因此拒絕承擔侵權責任。

2.3 使用平臺用戶協議侵害用戶權益

平臺利用協議侵害用戶的權益主要表現為侵害用戶隱私信息和規避平臺自身責任問題。實踐中，普通網絡用戶要想成為非同質化代幣交易平臺用戶，須履行一定的注冊程序。如鯨探APP，網絡用戶使用該軟件時，登錄界面會彈出用戶協議，使用者必須點擊同意才能進入該軟件。在該平臺出具的用戶協議中，其對獲取用戶的隱私問題表述模糊，從而導致用戶的個人隱私存在泄露風險。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平臺在用戶協議中設置大量的免責條款，明確表示在相關風險行為中免除平臺自身的責任。

從法律角度來看，用戶協議的性質屬于格式合同。一般來說，用戶與平臺簽訂的協議在雙方之間成立合同權利義務關系，雙方都受到該用戶協議的限制，但如果平臺在用戶協議條款中規避自己的責任，排除用戶的相關權利，并被賦予不合理的義務，用戶也可以主張協議中的這類條款無效。

3 藝術作品NFT交易模式下規范平臺行為路徑

3.1 加強對平臺的監管，完善平臺準入機制

當下平臺的市場準入機制過于寬泛，市場上一時間涌現出大量的交易平臺，導致經濟秩序紊亂，用戶權利受到侵害。針對這一不良現象，首先應加強對NFT平臺的監管，實施行政監管和行業監管雙重監管模式。一方面，要求平臺發布的涉及用戶權益保障措施接受行政機關的備案檢查，規范平臺的運行行為；另一方面，加強行業自律，鼓勵行業內部制定行業規范，這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行業內不正當競爭等不良行為，提倡良好的行業風氣。

其次，應建立嚴密的市場準入機制。監管主體應聯合有關部門制定統一的資質認定標準，明確平臺的注冊資本、經營范圍等。此外，平臺所隸屬的企業必須具有良好的征信記錄，且必須持有《中華人民共和國電信與信息服務業務經營許可證》和數字藝術品交易牌照。監管主體還可以以季度或年為單位，定期對從事藝術作品非同質化代幣交易的平臺進行業務檢查，依法糾正或取締不法開展藝術作品非同質化代幣交易的平臺。開展“規范業務”考核比賽，評選規范從事藝術作品交易的平臺，對損害他人和社會利益的平臺施以懲戒，促進藝術作品交易行為規范化。

3.2 完善立法，明確平臺的法律責任

盡管我國現有的法律體系中沒有明確的條文規定平臺的相關責任，但平臺作為交易的媒介，屬于網絡服務提供者。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1195條規定，網絡用戶利用網絡服務實施侵權行為的，權利人有權通知網絡服務提供者采取刪除、屏蔽和斷開鏈接等必要措施。平臺作為網絡交易服務提供者，應當受到該規則的限制，若平臺明知用戶擅自使用他人的藝術作品而不采取有效的措施予以禁止，平臺對權利人遭受的損失應當承擔賠償責任。除了明確平臺受規則限制后，還要完善法律規定，明確平臺的法律責任，促使平臺依法履行自己的義務。

3.3 構建平臺的社會責任

3.3.1 平臺的合同責任

平臺的社會責任首先體現在其合同責任中，平臺既然通過制定用戶協議限制和規范用戶行為，那么平臺自身也應當受到該用戶協議的限制。平臺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用戶協議規則，如螞蟻集團旗下的NFT平臺“鯨探”，其制定了《螞蟻鏈數字藏品平臺用戶服務協議》，該用戶協議規定了大量侵權行為的打擊和處罰方式，平臺要求用戶按照其中的規定規范自身的行為，減少非同質化代幣交易模式下著作權侵權問題。平臺自身也要按照該用戶協議規范自己的行為，例如，平臺不能利用用戶協議侵害用戶的權益，也不能在用戶協議中增加用戶的義務、減損用戶的權利及免除平臺自身的義務。

3.3.2 平臺的道德責任

平臺作為非同質化代幣交易媒介，在促進交易進行與追求商業利益的同時，應對平臺內經營用戶、平臺內消費者用戶與藝術作品的權利人主體承擔道德責任。道德責任是平臺應積極承擔的較高層次的主體責任［5］。平臺的道德責任是一種特殊的社會責任，具有自愿性、慈善性等特征。僅僅依靠法律責任和用戶協議下的合同責任對平臺進行規制，還不足以杜絕平臺的違規行為。正如道家思想所認為的“法令滋彰，盜賊多有”，再嚴密的法律規定和法律制度都不可能使社會層面的不良現象消失，要從根本上改善平臺中的亂象，就必須強調平臺的道德責任，讓平臺做到自律、自覺承擔責任，防范數字作品NFT交易中的各種風險。

對于NFT交易模式下出現的嚴重侵權行為，平臺不能因為沒有法定義務而對該類行為不采取任何防治措施。平臺作為具有社會公共性質的主體，應積極承擔與其社會角色相適應的道德層面的責任，也就是即使沒有法定義務和約定義務，平臺也不能放任自己盲目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4 結語

當前國內藝術作品NFT交易市場十分火爆，各大電商平臺及互聯網巨頭為獲取高額商業利益都躋身該行業。盡管藝術作品NFT交易在實踐中進行得如火如荼，但不可否認的是，該交易市場中存在大量的現實問題亟須解決。平臺作為藝術作品NFT交易不可或缺的媒介，其存在的問題影響著整個藝術作品的交易市場，對NFT交易平臺問題進行治理與預防是維護整個交易市場穩定的重要保障。

要想規范NFT平臺的運行，就要明確NFT平臺是藝術作品交易過程中的網絡服務提供者。除此之外，對于NFT平臺市場準入標準寬泛的問題，應當通過構建行政監管和行業監管雙重監管模式加強對平臺的監管，完善平臺的市場準入機制。平臺作為藝術作品NFT交易的參與主體之一，從藝術作品NFT交易中獲取相關利益，須承擔相應的合同責任與道德責任。

參考文獻：

［1］ 王江橋. NFT交易模式下的著作權保護及平臺責任［J］.財經法學，2022（5）：70-80.

［2］ 余俊緣.數字作品NFT交易的本質、規則及法律風險應對［J］.科技與出版，2022（10）：103-113.

［3］ 陶乾.論數字作品非同質代幣化交易的法律意涵［J］.東方法學，2022（2）：70-80.

［4］ 章杰陽.網絡交易平臺數字演繹作品的著作權保護路徑：以網絡視頻翻譯作品為例［J］.湖南科技學院學報，2017，38（12）：89-92.

［5］ 劉權.論互聯網平臺的主體責任［J］.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22，25（5）：79-93.

作者簡介：江會超（1998—），男，江西九江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民商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