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xué)生莫西歌

8月3日星期三晴

換牙儀式感

我最近真是吃不好也睡不香，不是因?yàn)樘鞖鉄幔膊皇且驗(yàn)榘づ耍皇且驗(yàn)槭罴僮鳂I(yè)多，而是口腔下排的一顆乳牙。

這顆叫側(cè)切牙的大哥吧，它好早好早就遭到了口腔的無情拋棄，整天要死不活地掛在我的牙床上，甚至到了可以隨意切換正反面的程度了，可就是藕斷絲連著不肯徹底滾蛋。這不，我剛剛扒飯的時候，幾次咬到了這顆牙齒，弄得我現(xiàn)在完全沒有了食欲。

“老這樣子都沒法好好吃飯了呀。”爸爸心疼極了。

“這有什么呀，誰小時候不是這樣過來的。”媽媽白了爸爸一眼，然后摩拳擦掌起來，最后拍著胸脯說，“吶，都只有一根血絲絲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會掉。莫西歌，媽媽幫你扯下來吧，你要相信為娘的技術(shù)，我保證你今天‘手術(shù)、明天上學(xué)！”

我的腦海里立馬浮現(xiàn)血濺三尺的畫面，身體頓時往后一退，死死捂住嘴巴果斷地?fù)u頭：“No！”

“你是我親生的嗎，這么不給面子……你要是信不過我，我們就去樓下的牙科診所拔掉，又近又便宜，還不疼。”媽媽皺了皺眉，隨后湊過來對我說，“好吧，我表示強(qiáng)迫癥的人看了渾身難受啊。”

媽媽說的也沒有錯，其實(shí)我也神煩這顆牙齒，但是去診所的話，還是有點(diǎn)小疼的。當(dāng)然，這種疼我也能忍受，畢竟拔這種牙齒都算不上真正意義的手術(shù)，其實(shí)我就是怕白大褂，以及那個手術(shù)臺，尤其是盤子里那些亮閃閃的刀刀剪剪，它們組合起來硬是把冰冷而恐怖的氛圍拿捏得死死的……我有點(diǎn)怕、有點(diǎn)抵觸，但是我確實(shí)不想承認(rèn)這點(diǎn)。

“算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會自己脫落的，大不了，晚點(diǎn)我自己試試能不能扯下來。”我用舌頭頂了頂那顆松垮垮的側(cè)切牙。

媽媽突然笑著說：“那你肚子餓不，我們?nèi)ベI烤玉米吧？”

“哼，我又不是3歲的小孩，我牙齒都這樣了，還買玉米給我吃，太壞了。”我鼻子哼了哼，我就知道媽媽沒安好心，“你帶我去吃酸辣粉吧。”

“換牙期間還吃那么辛辣的玩意，不如吃炸雞排好了。”

我立即大喜過望地說：“好啊好啊，最好還來一個漢堡和雞腿。”說完，我拉著媽媽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媽媽朝爸爸?jǐn)D眉弄眼地說帶我出去，爸爸立即心領(lǐng)神會地點(diǎn)點(diǎn)頭。以我對這兩人的了解，他們之間肯定又有什么陰謀詭計(jì)。不過，反正有炸雞排吃，我也懶得動腦筋想了。

我和媽媽很快就來到了小吃街的炸雞店，我點(diǎn)了一塊雞排和雞腿，媽媽特意加了幾串雞雜和牛筋，老板還送了我一杯可樂。媽媽提著食物，我一邊端著可樂，一邊咬著牛筋串，剛剛走到10棟，我忍不住哎喲了一聲，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呀？沒事吧？”媽媽胸有成竹地?cái)傞_濕巾，“是不是牙齒掉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松開手，把嘴里的食物朝濕巾上吐了出來。我的天，牛筋串里果然臥著一顆白森森的牙齒呢，周圍是一些稀薄的血跡。

媽媽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看來她早就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啊。怪不得她那么神情自若，怪不得那么大方請我吃垃圾食品，這個牛筋串就是她故意點(diǎn)給我的啊，我怎么沒想到呢。不過，媽媽也是希望牙齒掉了我可以吃好睡好嘛。

我感激地看了媽媽一眼，她正在我吐出來的東西里邊摳那顆牙齒，我忍不住撇了撇嘴說：“媽媽，你不嫌惡心嗎？”

“你傻不傻，哪有媽媽會嫌自己孩子的東西惡心？”媽媽用食指和拇指捏緊了側(cè)切牙，另一只手用濕巾擦擦后扔進(jìn)了垃圾桶，“你和弟弟小時候有幾次嘔吐，吐得我一身啊……尤其是那些屎呀尿呀，拉得褲子上到處都是，不都得給你們洗嗎……比起那，這算什么呀！”

我心里一怔，忍不住抬頭看著媽媽說：“媽媽，等你和爸爸老了，我和弟弟也會好好照顧你們的，也不會嫌棄你們的。”

“是嗎？”媽媽笑得甜甜的，停頓下來看了看樓頂，然后叮囑道，“吶，拿好你的牙齒，不要掉了哦。”

清洗、消毒、晾干和存放，這可是當(dāng)代孩子的換牙儀式，我握緊牙齒，順便往紙巾里又吐了兩口血水，隨意地問媽媽：“你們小時候的牙齒還在嗎？也是這種操作步驟嗎？”

媽媽笑得讓人摸不著頭腦地說：“應(yīng)該在吧，只是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呀，那那那，你的乳牙紀(jì)念盒呢？”

“乳牙紀(jì)念盒？那是什么？”媽媽噗嗤一聲笑了，“不是早給你說過了嘛，我們小時候條件都不好，那時候呀，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就足夠足夠好了，哪有乳牙盒這種玩意？”

我想想也是啊，不過還是有些好奇：“那，你們的牙齒掉了就直接吐地上嗎？”

“當(dāng)然不會啦，雖然我們小時候條件不好，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換牙其實(shí)也很有儀式感的，也是很有講究的喲。”媽媽歪著腦袋說，“我們掉的上牙要丟到床底下，下牙得扔到屋頂上，要是牙齒從屋頂上掉下來呢，那還得撿起來重新扔上去才行。”

我抬頭看著第30層的頂樓，倒吸了一口冷氣：“我的媽，太坑了，扔到屋頂上啊？幸虧現(xiàn)在不流行那一套了，不然，這就苦了咱們城里的小孩。”

“嗯，那倒是。”媽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捏了捏我的臉蛋說，“不過這也難不倒你呀，你就是調(diào)皮搞事的孫猴子投胎。”

“也對，你不是老說嘛，辦法總比困難多。”

媽媽又是歡喜又是頭疼地看了我一眼：“兒子，這句話用在學(xué)習(xí)上最合適了，你說呢？”

“媽媽，這種溫馨的時候最不適合談學(xué)習(xí)了，你說呢？”

爸爸：莫西歌，我真的羨慕你，羨慕你的校園是那么美觀寬敞，羨慕你的教室有玻璃窗，有飲水機(jī)，還有風(fēng)扇和空調(diào)……在我當(dāng)爸爸之前，我從來不知道還有乳牙紀(jì)念盒這樣的玩意，雖然是小小的一只，但是，我也很羨慕。

8月6日星期六晴

公雞中的戰(zhàn)斗雞

因?yàn)槭罴龠^于漫長，我從外婆家回長沙后和媽媽相處不到一個星期就遭到了嫌棄。

爸爸、媽媽嫌棄我也就算了，畢竟我每天也是蠻欠揍的；弟弟煩我也能理解，我閑得慌的時候不是擠捏他的臉蛋，就是一把摟過來強(qiáng)行猛親。我生氣的是莫小花居然也對我愛理不理的，我早就過了七歲八歲狗都嫌的年紀(jì)了呀。可是，莫小花作為一只京巴狗，它居然嫌棄我這個小主人，你說天理何在？面子何在？

“好了好了，別拉著臉了，人品不行就是人品不行，回奶奶家好好反省反省。”媽媽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給毛暉和鄧沐陽打電話問問，他們過來了沒。”

我不高興地白了媽媽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的，去奶奶家就去奶奶家，我還不愿意留在長沙過這種長工的日子呢：每天都要干家務(wù)，不是洗碗就是掃地和疊衣服；看個電視都不自在，一下說我坐姿不對，一下批評時間看久了；玩?zhèn)€游戲也是不停地提示時間到了，動不動就要我看書和寫作業(yè)……在老家我完全是少爺待遇，爺爺、奶奶每天都要問我喜歡吃什么，想吃什么，說話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

至于毛暉和鄧沐陽為什么隨我去鄉(xiāng)下呢，那還不是我們穿紙尿褲就在一起嘛，當(dāng)然目前最重要的原因是同病相憐：我們?nèi)齻€都遭受到了來自親爹親媽的嫌棄。

“哼，恨不得住到月底，他們再想我我也不回來。”毛暉握著拳頭直嚷嚷。

我搖搖頭說：“想多了吧，我從網(wǎng)上看過了，我們這個年齡是人見人煩的階段啊。”

毛暉看了看我，頓時沮喪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可惜，我們倆只能去鄉(xiāng)下玩兩天，明天下午就要和莫叔叔回來。”鄧沐陽靠在車門上遺憾地說，“要是能和你一起住到月底就好了。”

我真心實(shí)意地對毛暉和鄧沐陽說：“哎，我倒是很樂意啊。不過，我爺爺、奶奶年紀(jì)那么大了，我們仨住半個月的話，后果無法想象啊。”

爸爸、媽媽和盼盼也來到了地下車庫。我們到老家的時候，爺爺正在院子里磨菜刀，他笑瞇瞇地起身指著滿院子的雞問：“毛暉、沐陽，你們想吃哪只雞？”

“哪只？我看看啊——”毛暉的眼睛挑錯別字不行，但挑吃的就很毒了，他指著最壯實(shí)肥碩的大公雞說，“爺爺，吃那只，對，就那只兇巴巴的，肥肥的，肯定好吃。”

爺爺為難地摸了摸胡子說：“這只雞可不好抓啊，它能飛很遠(yuǎn)的，尤其愛啄人。”

“我不怕。”美食能讓毛暉充滿戰(zhàn)斗力，我才懶得再次警告他這只五彩大公雞生性愛斗，不管是爺爺、奶奶，還是爸爸、媽媽都要讓它三分呢，毛暉卻不知死活地還想吃它。

毛暉彎著腰準(zhǔn)備去捉大公雞，嘴里還嘰嘰歪歪地說：“不要跑不要怕，我會很溫柔的喲，等會兒，我?guī)愫蜕⒋笏狻⒆稳弧⒐鹌ひ黄鹜婧貌缓醚剑俊?/p>

“咯咯咯……”五彩大公雞見毛暉過來，不緊不慢地將半條蚯蚓吞進(jìn)了嘴里，十分警惕地看著毛暉。

毛暉像老鷹似的張開著雙手，他以為大公雞會嚇得撲棱著翅膀飛跑，至少也會驚恐地后退，卻不料大公雞迎著他的方向往前一跳。

“你嚇?biāo)栏缌耍　泵珪煷胧植患暗赝笠坏梗瑢χ蠊u叫起來：“哎喲，你個膽大包天的玩意，看我不燉了你吃，哎喲，哎喲。”

鄧沐陽雙手不斷地拍著大腿，他已經(jīng)笑得喘不過氣來了：“毛暉，瞧、瞧瞧……瞧瞧你那慫樣。”

“不要去招惹它，它可兇可厲害了！”球球從外面連跑帶跳地沖進(jìn)來提醒毛暉。

“切，我一個人還會怕一只雞不成？”毛暉趕緊爬起來，大公雞立馬氣勢洶洶地瞪著他，它一邊咯咯咯地叫著，一邊還撲騰著翅膀，渾身的羽毛都豎了起來，好像隨時都準(zhǔn)備和毛暉干上一架。

毛暉看著戰(zhàn)斗力爆表的大公雞，不好意思撤退，更沒膽量上前去捉。正在進(jìn)退兩難的時候，大公雞猛地跳上前啄了毛暉的腿幾下。毛暉痛得哇哇大叫，一邊撤退一邊質(zhì)問：“喂，我說莫西歌，你確定這只是一只土雞？它是公雞中的戰(zhàn)斗雞吧？”

我笑彎了腰，將掃把扔給了毛暉：“絕對是土雞，別怪我不幫你，我也不是它的對手。你再撐一會兒，等我爺爺來收拾它。”

“這么兇的雞，你趕緊拍幾條視頻，指不定我和它都火了！”毛暉彎腰試圖撿起掃把，大公雞一見，立馬跳起來進(jìn)攻毛暉。毛暉嚇得撒腿就跑，大公雞撲騰著翅膀緊追不舍。

爺爺將竹籬子舉起來，對準(zhǔn)大公雞“哐”的一聲罩上去。大公雞在竹籬子里歇斯底里地怒叫著，樣子囂張極了。

奶奶指著大公雞笑罵道：“你這個家伙，這么兇，又愛記仇，留著你就是個禍害。”

“討厭的家伙，神氣呀，有本事你出來咬我啊！”毛暉圍著竹籬子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然后伸手去撩竹籬子里的大公雞，可誰知，手剛靠近，又被大公雞啄了一把，毛暉頓時又鬼哭狼嚎起來。

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毛暉還在那里喊痛，可不是嗎，手背上都被大公雞啄破了皮呀。

奶奶把大雞腿夾到毛暉的碗里，笑瞇瞇地問：“毛暉，你的手和腿還痛不痛？”

“嘿嘿，不痛了，奶奶，”毛暉一邊說一邊流著口水，“我呀，有土雞腿吃就好了。”

（文/程琳）

唐老師：莫西歌，我覺得你要多多理解爸爸和媽媽才對呀，現(xiàn)在的父母都難當(dāng)呢，不僅要面臨工作上的壓力，還要操心你們的吃和穿，關(guān)心孩子的成績、營養(yǎng)和心理等等。現(xiàn)在的父母可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都要精通，不容易呢，所以，適當(dāng)?shù)亟o他們一點(diǎn)空間吧，畢竟，我也把自己的孩子送得遠(yuǎn)遠(yuǎn)的了……